就算她拿的清单菜系吃起来也很鲜,味道相当不错。
港城就和很多旅游业发达的城市一样, 真正当地人能做出来的美味往往不是那些吸引众多网红去打卡的华丽餐厅, 而是这些深藏在街头巷尾的不起眼小馆。
谢枞舟见她吃的挺香, 去自助取餐的位置打了碗汤。
“不能喝茶, 这个可以。”他说:“润润喉。”
宁豫咽下去嘴里的食物后说了声‘谢谢。’
“怎么样, 我说出来吃比窝在酒店吃外卖好吧。”谢枞舟笑眯眯的:“而且你都来了两三天了,应该除了公司和酒店也没去别的地方。”
他本来是想邀功的, 结果宁豫听后偏了偏头, 说出来的话却出人意料——
“也去了别的地方。”她拍了拍自己的肩颈处:“之前睡落枕了, 去中医馆摁了一下。”
谢枞舟用开水涮筷子的手停住:“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前天晚上。”宁豫顿了一下, 幽幽看着他:“你闹情绪, 直接影响到我的睡眠质量了。”
“……”谢枞舟似笑非笑:“没想到我还有这个本事。”
行吧, 这个锅他背了。
这么一想, 宁豫前天要求在浴室doi的要求就很合情合理, □□的时候还能顺便洗澡。
怪不得他总觉得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中药味儿。
“下次再有落枕这种毛病, 用不着去那儿。”谢枞舟自我举荐:“我就能给你摁。”
“你?”宁豫果不其然的怀疑:“你还会这个?”
谢枞舟笑:“会啊,各种跌打损伤包专业的。”
他说的轻松, 宁豫却是一愣——谁家不是医学生的好人能对跌打损伤包专业的啊,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经常这么干,熟能生巧。
能让身体总是出现‘跌打损伤’的,一想就知道和他那个骑车的爱好有关。
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 谢枞舟去了趟洗手间。
宁豫早就已经饱了,拿着手机继续处理公事,手指点着键盘刚回复完消息,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屏幕上的备注是‘常乐儿’这个名字。
宁豫微怔,然后抬眸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犹豫片刻还是接了。
“四姐。”手机对面传来一道细软的女声,怯生生地问她:“你,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宁豫回:“你说事。”
她知道如果不是有要紧事儿,常乐儿是不会无端联系自己的。
“四姐,我妈生病了。”常乐儿的声音哽咽:“医生说是胰腺癌晚期,治不了了。”
宁豫心里咯噔一下,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手机。
胰腺癌是癌中之王,一旦发现就是不治之症,总的来说,要么没事儿要么没人。
“那现在怎么样?”宁豫问:“住院了吗?”
常乐儿在电话对面无声的哭,鼻音很重:“已经住院半个月了,她情绪很不好,每天都很疼。”
宁豫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毕竟是涉及生死的事情,外人说什么都有种何不食肉糜的感觉。
宁豫干脆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姐,我妈跟我说她不想遭罪了,太疼,想要申请安乐死。”常乐儿抽噎着问她:“你,你能帮我吗?”
她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才上大学,青涩到什么都不会。
宁豫愣住,没有说话。
如果钱财什么的她可以提供帮助,但这种事……她怎么帮?
在全球都没几个国家可以提供这项服务的前提下,她又如何能决定一个人的死亡?
常乐儿似乎感觉到她的为难,忙说:“四姐,我不该提这个的,对不起。”
“不,你需要和别人说。”宁豫诚恳道:“只是我解决不了这种问题,抱歉……一会儿我会打钱给你。”
挂了电话后,宁豫用手机银行给常乐儿转了一笔钱过去。
是足以处理她们母女所有事情的金额。
谢枞舟不知道去洗手间干嘛了,挺久才回来,但宁豫也没什么心思去问。
她还沉浸在刚才那一通电话里,情绪很低落。
“怎么了?”谢枞舟自然能瞧出来她状态的变化,有些疑惑。
“没事。”宁豫站起来:“我吃饱了。”
可回去的路上,她还是肉眼可见的心不在焉。
谢枞舟薄唇微抿,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缓缓摩挲,泄露了想要探究的情绪。
“如果不开心的话。”他想了想还是说:“可以告诉我。”
有些时候,倾诉是一个很好的宣泄方式。
宁豫沉默片刻,平静地开口:“我有一个…朋友,她母亲得了胰腺癌,很痛苦,她想申请安乐死但没有渠道。”
简短的叙述,谢枞舟已经听懂她想表达的是什么了。
“这种事不要帮忙。”他叹了口气:“也不能帮忙,虽然很遗憾,但于情于理都不能。”
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惹上一身事儿。
“我知道。”宁豫说:“就是有点替她们难过。”
“这种事如果真的想要申请,是需要有专门审核和直系亲属签字的。”谢枞舟直白的说:“你那位朋友比起你更有资格。”
他是一个完全‘宁豫主义者’的局外人,不了解常乐儿一家人自然不会产生那么多同情,当然是想通过各种分析让宁豫宽心。
宁豫摇头:“她是单身家庭长大的,没有父亲,自己也刚上大学,还没有处理复杂事情的能力。”
啊,这样就有点麻烦了,不过……
谢枞舟:“你还有刚上大学的朋友呢?”
……
“你是侦探吗?”宁豫瞄他一眼:“能不能搞清楚重点?”
跟他聊个天都有点能察觉到这货实在是敏锐。
谢枞舟耸了耸肩:“重点就是这事儿不行。”
“你可以去帮助别人,但不能因为同情去越线,危险很大。”
他提醒够了就点到为止,因为他很清楚宁豫是个思维极度理性又清晰的人,这种短暂的唏嘘也只是因为惋惜和对朋友的不落忍罢了。
换句话说,她能想明白,但此刻需要的是一个人‘残忍的’提醒她。
宁豫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嗯’了一声。
她肯定是不会帮忙申请安乐死这件事,不过回到京北之后,还是得抽时间去看看常乐儿。
接下来两天,谢枞舟也加入了宁豫的谈判小队里面,跟着她在施建跑来跑去,实地考察合租的项目。
对方现在扯皮的原因还是想压价,不过对于宁豫强硬的态度也比较忌惮,因此在一开始那个近乎于羞辱人的压价上又抬了两个点。
但这仍旧离宁豫的理想价格差得远,她一点都没有松口。
施建的人瞧着在办公室谈来谈去都快有火药味儿了,便积极邀请她去参观他们的工厂。
结果这一参观,倒是让宁豫内心产生一些别的想法。
中午休息的时候她和谢枞舟一起去附近餐厅吃饭,边吃边聊。
宁豫:“你觉得施建的车间怎么样?”
“不怎么样。”谢枞舟好似就等着她问这个问题一样,毫不犹豫地说:“生产线老旧,肯定没办法制造大批量的精密钢材——未来这种高精尖的东西才是赚钱的主流。”
宁豫就是因为谢枞舟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和钢材打交道的人,才带他一起去工厂车间,而且问他这个问题的。
现在,谢枞舟的回答也让她很满意。
说得更直白一些,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之前谈这个合同的时候,我让王钏来考察过,他没说这些问题,只考虑到可以打开港城市场的这些方面,没考虑到更实在深入的这些问题。”
宁豫手指无意识搅着咖啡杯里的勺子,淡淡道:“后来他被我开除了,我也忘记派人再重新核实一遍他之前做的工作有没有疏漏。”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算是她的失误。
谢枞舟却笑了笑:“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吧。”
宁氏这么大的公司,宁豫现在基本算是管理着一半,哪有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无疏漏的道理?
但是,宁豫的想法却不一样,她从来不怕承认错误,错了及时改就是了。
“就让施建继续压价吧。”她向后靠在椅子里,唇角梨涡若隐若现:“我不谈了。”
做出决定的这一刻,是她这几天神态最轻松的时候。
“不谈了?”谢枞舟有些惊讶的挑眉:“你的意思是不合作了?”
“施建高层坐地降价,小肚鸡肠,车间硬件指标也不合格。”宁豫耸了耸肩:“不过是占了个地理位置优渥的便宜,没必要继续谈了。”
一旦做了决定,她就会很决绝。
而谢枞舟也非常认同她的这个想法。
“挺好的,真没什么合作的必要,现在大陆就足够发展了。”他问:“那明天就回京北?”
宁豫听到这个简单的问题,却是张了张口一时间没回答。
谢枞舟不解:“怎么了?”
这有什么为难的吗?
宁豫沉默半晌,摇了摇头:“没什么,后天回去吧。”
她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工作结束后空出两天时间和他在港城玩一下,并不着急回去,但现在有了常乐儿的这个插曲,她想赶紧回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