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语气笃定。
时从意吸了口气,清了清喉咙,“师姐,上周的那个数据模型……”
“数据模型不重要,先说‘老槐树精’。”林墨打断她,不紧不慢道:“虽然我不混金融圈,但席家的这位还是知道的,毕竟人间奇才。解释清楚,他什么时候跟你成了半夜三更吃蛋糕的关系?”
时从意闭了闭眼,恨不得现在就把“老槐树精”的名字给他备注上。
她盯着屏幕上“席琢珩”三个字,内心激烈地斗争后头一抬:“师姐,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能会感觉到震撼。”
“来,说我听听,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震撼法。”林墨放汤碗,眼神锐利如刀,“你要是敢学人当小三,我就把席家这颗老槐树连夜砍了当柴烧,看他还怎么‘成精’切蛋糕!”
时从意缓缓地眨了眨眼:“……哈?”
“我说你,时从意,有样有貌有学历好工作也不差,要是敢给这个姓席的当小三……”林墨指着她,眼神危险,“你就等着我亲自上门清理门户,顺带当一回法制咖。”
时从意:……
林墨和时从意的情谊,在研一那年才真正深厚起来。
原本只是普通的师姐师妹关系,两人专业能力都很强,讨论课题时总能碰撞出火花,但也仅止于学术交流。
直到林墨在学术论坛上,认识了一位才华横溢的博士师兄。
对方不仅对她的研究方向表现出极大兴趣,还主动提出线下合作。渐渐地,林墨被对方的学识谈吐吸引,甚至开始分享自己的核心研究成果。
谁知那位师兄转头就剽窃了她的成果,还在学术圈内散布谣言,嘲讽林墨“只会纸上谈兵”。
那段时间林墨精神萎靡,整日泡在实验室里自暴自弃。
时从意知道后,二话不说拔了林墨的电脑电源,从实验室工具箱里抄起一把趁手的钳子,直奔食堂。
所有人都记得那天场景:时从意一身白大褂,长发随意挽起,钳子往餐桌上一拍。
“要么论坛公开道歉,要么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纸上谈兵’。”
她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食堂瞬间安静。
之后连续两周,她每天准时出现在那师兄的实验室、食堂、宿舍楼下,硬是逼得对方在论坛公开道歉,承认学术剽窃。
正因如此,林墨比谁都清楚,时从意这个看似随和的姑娘,骨子里有多倔。
现在看她这副支支吾吾的样子,林墨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大概是林墨的脑洞更离谱,时从意这会儿反而不慌了。
她端起汤来慢悠悠喝了一口,“那你赶紧回到好公民的行里来,我跟这个‘老槐树精’的关系,比你想的要合法。”
林墨嗤笑一声,“人未婚妻那天就在店里呢,跟你合哪门子的法?我就纳闷了,你本硕几年在我眼皮子底下清心寡欲得跟尼姑似的,就算这个‘老槐树精‘超凡入圣,人中龙凤,帅过年轻时的金城武,但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怎么,断情绝爱的人就不配领证了?
时从意嘀咕着,但鉴于手上确实没有半点证据,连结婚证都只匆匆一瞥,她想了想,拿起手机给席琢珩发了一条信息。
「你那里有结婚证吗?」
发完才意识到有多离谱。
人家上午给你发消息你不回,刚才问你吃饭了吗你不理,这会儿倒问人家要结婚证。
谁没事儿会把结婚照存在手机里,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关系。
时从意讪讪收起手机,对上林墨似笑非笑的眸子,立刻露出一个乖巧讨好的笑容:“我无法自证,但是我清清白白。”
正说着,手机震动起来。
席琢珩发来了消息。
第27章
席琢珩不仅发来了结婚证,还是高清扫描版。
连证件上钢印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更可怕的是,他还附了张结婚证封面的照片,红本本摊开,内页外封一家三口齐齐整整,仿佛是个什么必点套餐。
时从意大为震撼,手指不受控制地发了个「眼珠子瞪得像铜铃.jpg」,发完才惊觉这个举动有多不合时宜,可对话框顶端已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撤回也来不及。
无所谓,反正她在这个赛道的黑历史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多一个不算多。
她自我安慰。
“看好了啊。”时从意点开照片,一把将手机转向林墨,“合法的。”
林墨眯着眼聚了好一会儿焦,才看清屏幕上那两张并肩的证件照。
大红的结婚证上,她师妹神情懵懂却依旧明艳,只是看上去有点呆;旁边的男人眉眼精致,一身矜贵冷感,唯独微勾的嘴角泄露了当时的好心情。
林墨面无表情地看完,低头夹了块烧鹅,“现在办假/证的这么厉害了……”
时从意气结,迅速划到下一张:“是真的!你看这钢印!这封皮!如假包换!”
“哦。”林墨慢条斯理蘸着梅子酱,眼皮都没抬,“别指望我给份子钱啊。”
时从意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偏偏就在这时,席琢珩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整个人僵住了,看了一眼屏幕,又望向林墨。
不是,她最近住修罗场里了?
林墨被她那一眼看得莫名:“你男人来电话,你看我做什么?”
时从意脸上一热,下意识捂住发烫的右耳,接起电话:“喂……”
“怎么突然要结婚证?”
电话那头,席琢珩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背景很安静。
“被师姐抓到了,她不相信,我就给她看看……”
她说得乱七八糟含含糊糊,席琢珩却听懂了。
“没关系,你师姐不算外人。”他说着,声音很轻,“吃饭了吗?”
刚才就是这个问题让他暴露,还问!
时从意头如斗大,还是老老实实地答:“嗯,和师姐在吃粤菜。”
“虾饺趁热吃,陈皮骨别贪嘴。”他温声嘱咐,隐约还能听见翻动纸张的声响,“给你带了礼物,回来拿给你。”
时从意应了,两人说了几句后双双挂断,一抬头,对上林墨意味深长的目光,不自觉地气弱:“干嘛……”
“时从意,”林墨托着腮看她,“我认识你六年,从没见你这么春心荡漾的样子。”
时从意下意识摸了摸脸:“别乱说,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证都领了,不是我想的哪样?”林墨嗤笑,“出息了,一玩玩大的,你们家张女士知道吗?”
这句话一下戳到死穴,时从意垂着眼,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没打算告诉她。”
“要瞒多久?”
时从意挠了挠脖子,眼神飘忽,“能瞒多久是多久。”
她没说的是,这段婚姻在她心里,像是场随时会醒的梦。
林墨盯着她,目光如炬:“你说你俩不是我想的那样,就你刚才那劲儿,我真该录下来给你看看,比我想得还要腻乎。”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犀利:“还有你家那位,赫赫有名的‘高岭之花‘,网上流出的照片不是西装笔挺贵的要命的样子,就是一副睥睨众生的冷脸。要不是亲耳听见,谁敢信他还能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
“没有,他只是……只是……”
时从意结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全盘托出,“上次在店里遇到的顾小姐,是他家里定的联姻对象,他是不想被束缚才找我的结婚,就是权宜之计,没有别的。”
“不信。”林墨冷哼,“你那位看着像是会被家里拿捏的人?再说——”
她捏了捏时从意的下巴,“我师妹要颜值有颜值,要智商有智商,当年追求者从学校南门排到北门,怎么就成了权宜之计?”
“师姐,过了哈,就算对我有滤镜也低调点儿。”时从意摆摆手。
“那你呢?”
“什么?”
“你对他的想法?”
时从意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墨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才轻声说:“……不知道。”
林墨恨铁不成钢:“你们既然不是因为感情结婚,婚前协议总签了吧?毕竟他那么大个身家。”
“证领的太突然,什么准备都没有。”
林墨沉默了,半晌后她笑出声:“好好好,你现在玩的我都看不懂了。”
她掰着手指数,“他一个席家继承人跟你‘权宜之计‘领证,完了还不跟你签婚前协议,怎么,是男菩萨吗?”
末了她又道,“不对,你也是个女菩萨,过家家都没你俩这么夸张!”
时从意盯着面前的蒸笼不说话。
“你那件高定也是给他买的吧?”林墨往椅背上一靠,挑眉打量着她,“他是席澜的堂兄,你在席家这么多年,就算不是青梅竹马也算是熟人,这是兔子吃了窝边草啊。”
“没有没有,我跟他真的不熟。”时从意弱弱地辩解,“之前在店里跟顾小姐说的都是真的。我十六岁到席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去了沃顿,在这之前没说过几句话,我都以为他不认识我。”
“我最恨大美女妄自菲薄,你看看你这张脸,说这种话别人信吗?”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也八九不离十。”林墨自顾自下结论。
“他应该……不会喜欢任何人。”时从意轻声打断,眼前又浮现起多年前那个疏离的侧影,“我亲耳听他说过。”
“这种话你也信?”林墨嗤笑一声:“我一个修无情道的都知道,男人说这种话就像我说不想吃甜品,可要是五星主厨亲手做的——”她伸手戳了戳时从意的额头,“我立马真香!”
时从意想说席琢珩不一样,他根本不会为谁破例,又感觉自己越描越黑,干脆放弃挣扎,低头专心对付碗里的芒果布丁。
就在她埋头苦吃之际,邻近包厢的门忽然被猛地推开,一阵嘈杂的争执声陡然打破了餐厅的宁静。
看清那两人的模样,时从意条件反射往窗边一躲,只露出半个脑袋偷瞄。
林墨看着她这副做贼似的样子,不由好奇,顺着她的视线回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