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拨打出去的电话无人接听,室外纷杂雨声交织的电闪雷鸣愈加疯狂凶残,好似要将这渺渺天地尽数覆灭。
不知道第多少个拨打出去的电话收到机械女声提示的“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南栀再也坐不住。
她急急慌慌下了床,胡乱在睡衣外面罩上长风衣,抓过车钥匙奔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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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天见!
第39章 雷雨 拥住了颤颤巍巍的他。
凌晨一两点钟, 雷声滚滚,暴雨如瀑,极速降低的能见度将两边行道树上悬挂的彩灯打得丧失了大半光彩, 奄奄一息。
四通八达的市区大道空无一人, 零星驶过几辆披风赶雨的车。
南栀的车便是其中一员。
她车技一般,胆子又相当有限, 心急火燎, 却不敢在这种糟糕到快要累坏雨刮器的鬼天气开太快。
在一个路口焦灼等待红绿灯,瞟着天边一道蜿蜒崎岖的紫红色闪电,南栀面色紧张凝重,握紧方向盘的双手浸出了一层薄汗。
联想到多年前,她也是这样不管不顾地赶过一场雷雨夜。
彼时她刚刚大二, 和应淮在一起没多久。
那日黄昏的气候就算不得多好,天气预报接连发布了暴雨黄色预警。
因此, 南栀和应淮吃过晚饭,没有坐上他的超跑,一块儿上山, 或者绕海, 在无垠夜空下感受极速飙车的快感,而是早早回了学校。
应淮送她到寝室楼下, 她望一眼乌云压顶, 边缘却镶嵌一圈光晕的天空,不放心地说:“快下雨了, 你最好不要再出去玩了, 早点回去吧,免得淋雨。”
应淮受不得人管教,更何况是一时兴起, 找来玩玩的小女友。
他纯粹看她一副乖乖女做派,胆子贼小,却敢偷偷摸摸跟踪自己,觉得有点意思。
应淮没应,弓腰俯下身,吊儿郎当牵起唇角,混不吝地说:“你再废话,磨磨蹭蹭不进去,就要跟老子走了。”
南栀惊臊交加,忙不迭转身,跑进了寝室楼。
为了不和那两个看不惯自己的室友打过多的照面,趁她们还没回来,南栀早早去洗漱,爬上床铺,拉好遮光床帘,将自己严严实实藏起来。
没一会儿,阳台外面的塑料雨棚被砸得噼里啪啦,应当是开始下雨了。
南栀摸不准应淮在哪里,有没有淋到雨,编辑了一条消息。
栀子:【你回家了吗?外面下雨了。】
应淮没有回,直接拨来了视频。
南栀略有错愕,拉开床帘缝隙,探头出去,望了一圈,确定室友们还没有回来,不会打扰到别人,她才按下接听键。
不出所料,应淮没有回校外的公寓,又出去玩车了。
他身穿一件利落的黑色冲锋衣,独自坐在一辆敞篷跑车上,唇上咬住一根细烟,风流眼尾淡淡上挑。
他在路灯照亮的室外,光线昏昏沉沉,那边的雨好像才开始下,没有多大,星星点点的晶亮染上他茂盛乌黑的发梢。
“大晚上的,查岗还是想我了?”应淮漫不经心举着手机,取下细烟,嘴边漾开细碎笑意。
南栀莫名耳热,小声说:“学校这边的雨好大,我怕你在外面淋雨。”
应淮搞不懂她为什么如此在意自己会不会淋雨,他又不是纸糊的,一淋就坏。
他没搭理这个话题,视线缓慢从她不施粉黛,白里透红,比水蜜桃还水灵的脸蛋上移开,扫过领口,音色上扬:“睡衣这么乖?”
南栀下意识低头看去,今天穿的这件暖黄色睡衣是新买的,印卡通图案的面料是比较乖,就是圆形领口有些大。
南栀发现自己离走光不远了,饱满的线条若隐若现。
她双颊滚烫,一面着急忙慌扯住领口,一面抬高手机。
霎时间,画面有限的手机屏幕只能框住她色泽愈发艳丽的脸蛋。
应淮瞅着她更像熟透水蜜桃的脸颊,低低笑了声:“不给看?”
南栀羞赧地咬起唇,不想继续这种话题,仔细盯了一眼他身后的画面,慌忙问道:“你在海边吗?”
应淮吸了一口烟,缓慢吐出烟雾,轻轻“嗯”了一声:“不过马上就不在了。”
“啊?”南栀没听明白。
应淮掐灭香烟,顺手甩进车载垃圾桶,准备启动车子:“想我女朋友了。”
南栀心脏跳快一拍。
她一眨不眨,怔怔瞅向手机屏幕,看见他唇角勾到恰如其分的妖孽弧度,同自己隔空对视,张动薄唇说:“回学校看她咯。”
然而尾音尤在,南栀眼前被一道来势汹汹,突兀的强光刺了一下。
来自手机画面。
也来自寝室内部。
她一个人在寝室,没点主灯,整间寝室唯一的光源便是床上的台灯,较为昏暗。
因此外面盯点儿异常的光线都会十分明显。
南栀反应片刻,扯开床帘去瞧,正好通过阳台捕捉到一道极速而下的闪电。
相生相随的是震耳欲聋的雷响。
南栀缩回脑袋,瞅向镜头:“打雷了,你那边是不是也是?”
只见原本平静正常的画面忽地大变,几经摇晃后,只能看见铅云沸腾的深黑天幕,以及淅淅沥沥,逐渐密集的雨点。
南栀错愕,凑近喊:“应淮?”
“手机掉了,没拿稳。”应淮仓促解释,捡起手机,重新出现在画面之中。
可无论是神情状态还是嗓音都有了显著变化。
一股莫大的强烈的不安与忐忑如长势疯癫的野草似的,极速自下而上,纠缠他优越的眉眼。
这是南栀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到过的神情。
“你怎么了?”南栀禁不住担忧。
“没什么。”应淮不再开车了,仓皇升起跑车顶棚,隔绝源源不断的冲刷。
短短的一两分钟,他淋到了一些雨,额发湿润凌乱,沾了雨渍的面色苍白如纸,有些狼狈。
他眼神飘忽不定,无意识瞥向天空,又触电般地躲开。
倏忽,又一道闪电刺破暗夜,弯折扭曲地劈向海面,震天的雷响声波不绝,好似能掀动海潮。
这一回,南栀紧盯手机屏幕不放,清清楚楚看见应淮脸上遮掩不住的骇惧,他举起手机的手应该抖了一下,镜头又在摇晃。
“你害怕打雷吗?”南栀猜测。
“不是,”应淮语气陡然加重,染了显而易见的恼怒,“先挂了。”
话尽,他立即掐断了视频。
瞧着显示视频已结束的界面,南栀怔忡地走神好几秒,越想越不对劲,心下惶惶。
再给应淮发消息,打电话都石沉大海,恍若这场罕见的雷暴天气将两人隔绝到了不同时空,再也无法对上频道。
南栀心急如焚,坐立难安,匆匆忙忙披一件外套,胡乱抓一把伞,趁着寝室大楼的门禁还没有到时间,能够自由出入,不计后果地冲了出去。
风大雨大,滂沱难止,她手上小巧纤细的单人伞压根抗不了事,还没跑出学校就坏了一半,裤腿、两侧衣袖很快变得湿淋淋。
暴雨冲刷,能见度至多十来米,不少司机跑不下去,早早收班回家躲灾。
南栀孤零零撑一把破伞,顶着萧瑟寒风,裹紧越湿越厉害的衣裳,在学校门口等了半晌,比热锅上的蚂蚁还急,好不容易才打到一辆车。
她不清楚应淮的具体所在,只知道打那通视频的时候,他在海边。
当时南栀认真留意了一下,应该是他以前带她去飙过车的地段。
但现在无论如何联系不上应淮,南栀估摸不准他有没有驱车离开,只得先让司机往那边开。
司机将她放到海岸线附近的公路边上,她扛着破伞下去,一个劲儿穿过公路,踩上被雨水泡软的沙滩,迫切奔往海边。
沿海的风势更为凶烈,正面向她呼啸,席卷巨大而沉重的雨点,砸得皮肤都有痛感。
不过一两分钟,小破伞就扭曲变形,彻底歇菜罢工了。
南栀干脆收了伞,任由倾盆的雨水冲刷全身。
刺骨寒意透过血肉,直击骨髓,她亦顾不上,使劲儿抹掉洗刷眼睛的雨水,尽可能睁大眼瞳,放远视线,在水雾朦胧,路灯成了无用摆设的海岸线,一边大喊“应淮”,一边没头苍蝇,大海捞针一样地找。
雨势实在太大,沙滩软得堪比烂泥,南栀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跤,胳膊膝盖磕得破皮流血,依旧没能找见想见的人。
就在她又一次忍住自膝盖传出的钻心痛意,从泥水中狼狈爬起来,摇摇晃晃站在风雨雷电交织的恐怖海岸,深刻怀疑应淮是不是离开了这边,萌生放弃念头的时候,脑袋不经意一偏,模模糊糊瞅见远处有一团暗色影子。
南栀艰难地朝前面迈出几步,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得更加清楚些。
感觉那挺像一辆车。
她登时忘了腿上的伤痛,拔腿跑了过去。
今时今刻,南栀硬着头皮抗下从来没有开过的可怕能见度,穿过几次红绿灯,有惊无险回到龙湖壹号。
用指纹刷开门锁,换鞋入内,底楼空空荡荡,数盏用于夜间照明的感应灯被室外激烈声响震到,持续不断地亮。
五二九似乎也被雷雨吵醒,耳尖地听见有人走动,跑出房间来看。
见到是南栀,它双瞳发亮,摇着尾巴狂奔到跟前,讨好卖乖地蹭她脚踝。
南栀弓腰揉两下它脑袋,急于问:“你爸是不是在楼上?”
五二九汪了两声,冲去前面领路。
它跃上三楼,停到了次卧门口。
南栀愣了半秒,心想应淮睡的是次卧?
他那天不是要睡主卧吗?
又一道惊雷响彻天际,来不及深究这些细节,南栀上手敲门。
没人来开门,也没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