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爱爬山,却是爬了最多的山,她小时上学的路,总是在一座座连绵不绝的山路上,永无尽头。现在对此兴奋,因为带着“玩乐”的目的,大学生再去做高考题,即使不会,也笑笑了之。
她也一直被蒋垣牵着手,他并没有与她并肩,而是错开半个身位,如此他走在前面,对她就有个牵引力,陆霓觉得挺省劲儿。
走着走着,她突然松开他的手,看他反应。蒋垣表情淡然中带了点严肃,“手给我。”
陆霓再牵时只抓住了他的食指。蒋垣对此不置一词,用食指勾着她往前走,等陆霓再松,他就冷脸。
逐渐有点玩闹的意思,两个三十岁上下的人不属于小情侣,也不嫌幼稚。
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山顶的观景台。
陆霓来到这个城市十年了,很奇怪,她第一次这个视角看见全貌的北京。不是在国贸吃饭时,偶尔瞥一眼的那种看,是全部。
城市像一块错综的电路板,而非吞金兽,变得温和,安静匍匐在脚下。
蒋垣见她掩藏不住眼里的闪亮。
陆霓回头想说句话,就看见蒋垣一直盯着她看,被她抓包,他的表情也很坦然,看得更直白了。
她弯着眼睛笑了笑,缓解尴尬。
蒋垣突然低头,把她的笑声原路堵回去,他的舌尖顺便抵进来,在她的唇腔里扫了一周。
这个过程很快,只持续了两三秒,快到无人察觉。他的唇离开她时,流畅地带走了黏连银丝,她的嘴唇仍然保持哑光干燥,只是比几秒前柔软了。
蒋垣略微抿唇,若无其事揽过她的肩膀,回答了她还没问出口的疑惑,“白天忙得昏天黑地,头脑都不清晰,这里姑且能喘上口不一样的空气吧。”
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她待一待,什么都不想。
陆霓还在回味刚刚的吻,没有味道,但陆霓仍然感觉到他舌尖的力度,留在了她的嘴里。
她今天的精神压力也有点大,吹吹冷风,现在好多了。
只是陆霓不能留太多时间在这里奢侈地喘着大自然的馈赠,因为投资的事还没搞定,她问:“我们在这待到早上看日出么?”她打了个喷嚏。
蒋垣是有这个打算,但他觉得她好像要感冒,便决定回去。
在山上看一会儿夜景,两个人开车回了蒋垣家,跟在他后面上楼的时候,陆霓斟酌一番,决定告诉蒋垣自己已经离婚,否则陈延出差回来……自己说,总比被戳破显得真诚。虽然她的确用这件事吊着他。
她进门就把花拿进厨房,准备拆开插进花瓶里。蒋垣脱掉了外套走进来,从后面抱住了她,不大的拐角,她被高大身形堵在里面,一只手钳制她薄瘦的腰防止乱扭,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与自己接吻。
陆霓惊诧地张开嘴,反而方便他进去,嘴里有刚喝过茶水的苦涩,带点甘甜,无比清凉,干干净净的一个吻,却又来势汹汹。
“他要回来了。”
蒋垣对对方的行程了如指掌,今天过后,也许没法再让她留宿。
陆霓的话头已经到了嘴边,但蒋垣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再次吻进来。他把人轻轻巧巧就转了过来,陆霓手上全是水,她不忍心弄湿他衣服,扎楞在两边儿,任人摆布地亲着,唇舌交缠,吮津勾唾。
她要被吻到呼吸困难。
接吻的时候,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表情。
他早已察觉不对,没问她,心里有了妄想一般的猜测。但那天打电话给她,又听见她仍亲切称呼对方的家人。妄想只能只妄想。
也许他们的关系只是走向更破裂的一步,爱情消散,不代表亲情也不存在了。
不明的光线里,陆霓辨不清他的情绪,但能看出他的眼神由温柔变得尖锐,暗藏着审视的意味。
陆霓没法视而不见,现在的蒋垣和之前她认识的肯定不一样。他已经三十几岁,经历过人生的大风大浪,有诸多算计,没有那么宽容,也没有无私奉献的品质。
做人要审时度势,她把话再次往肚子里压,说:“我还是会陪着你的。”
蒋垣笑了下,又很轻地亲了亲她的鼻尖。
她的丈夫在,她能陪他多久呢?
陆霓趁机转移话题,问:“给我投资的事,你们内部评估好了么?”什么时候找她坐下来正式谈钱。
蒋垣也正好要跟她说这件事,“公司现在的团队,不适合做消费品投资。”
陆霓愣在当场,“可是——”
蒋垣说:“融资这样的大事,不要着急,不止是钱的问题。我会再给你找别的团队来做。”
话是这样说,陆霓不免失落,换团队还不知道猴年马月了。况且她也不知道他说的真假,会不会是敷衍?
陆霓没有表现失望,但他看出来了,“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
“嗯,我知道的。”陆霓这样说,她的肩膀微微向下,呈现一种放弃的状态。
之前他答应她的事,也有没做到的。陆霓不是责怪谁,但充斥着不确定性,也让她处在不安里。
蒋垣摸了摸她的脸,像安慰小孩,又把她抱到台面上坐,让她抬起头来看自己的眼,戏谑问:“我不给你投资,你今晚就要走吗?”
“我没有这么说。”陆霓就着这个姿势,抬了抬脚踝,也轻轻勾住他的腿。
“那心里这样想了吗?”他捕捉到她眼中的摇摆。
第65章 chapter65 着迷
chapter65
“想也不能想?”
“不能想。”他竟真这么说。
陆霓觉得他这人未免太霸道, 她想什么,他管得着吗?但是很快她又觉得,自己刚刚的失落是不是过于明显, 工作遇到问题是很正常的,她出去谈合作也不是每次都顺利。
她的脚踝从他西装裤轻轻滑下, 蒋垣感觉到了, 伸手去扶,但没抓住, 陆霓人也从台面上下来, 臀部转过去,碰到他, 他自动往后退了退。她上次已经控诉过他黏人,蒋垣会减少亲近的频率。
陆霓说:“我没有想走。”
“不要有不该的想法。我说过,如果你退缩,我不会就此罢休。”
陆霓听了不由暗暗心惊, 她相信他有这个手段, 转移了话题:“我先把花插起来。”
蒋垣也认真地看向陆霓带来的这束花,很高级有层次的绿色调, 他嘴角笑笑:“怎么想起来送我花?”
“想送就送了, 需要理由吗?”陆霓说,这的确是教材, 但是她做的时候就想好要送给他了, “‘绿野仙踪’是今天活动的主题,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春天,用材也比较有自然野趣。”
蒋垣站在旁边干看着她拆包材,“我需要做什么?”
他的问题有点呆,陆霓说:“帮我拿两只花瓶来。”
蒋垣去书房的收藏柜里找出两个浅色的陶瓷瓶, 陆霓欲言又止,这太贵重了,插花很奢侈,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最大程度上保留了作品的完整度,一分为二在两个花瓶里。
蒋垣把其中一只拿到卧室去放起来,另一只被陆霓放在餐桌上。除了天鹅绒和绿掌这种高株的植物,余材里有苔藓。
陆霓没有把苔藓扔垃圾桶,找了个空玻璃瓶,在底层铺了点火山石,再用镊子一点点把湿苔藓塞进去。火山石是她包里带的,来之前就想好了自己要做什么。
蒋垣坐在餐桌边看着她的侧脸,她的鼻梁很细,眼睫收敛,陆霓许是察觉到他的注视,说:“我最近在新房子里养苔藓,很有意思。”
“新房子?”
陆霓说错了话,立即改口:“是单独的房间,专门放我养的花的。”
“哦。”蒋垣也没有多想。
陆霓把瓶子推到他面前,蒋垣定睛一看,她在瓶子里造了个微景观。
陆霓今天上班戴了一枚卡通风格的兔子戒指,把戒指放到苔藓里:兔子立在青青草原上。很有童话意趣。
陆霓把苔藓景观瓶也送给蒋垣,撑着下巴,说:“我觉得,这么多植物中,你最像苔藓。”
苔藓没有根和茎,靠孢子繁殖,蒋垣戏谑道:“低等植物?”
陆霓抬眉,重重看他一眼,“贴着草地,有风,土壤有水分,就可以活。我喜欢这种感觉。”
蒋垣只细细品咋了后半句话,眼底有些兴味:“那你是什么?”
陆霓反问:“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蒋垣的脸上浮上一层浅浅的笑,不做思考,“你是陆霓,什么都不像。”
他的眼睛仿佛烈灼的火,又看她看得太直白,这下轮到陆霓无从招架,她匆匆说:“我去洗澡了。”
她去了次卧的浴室洗漱。
他把装着苔藓的瓶子也拿回主卧,放在床头,幽暗的房间,他看了那兔子好一会儿。
时间已经不早,他也准备休息。
男人洗澡是快的,他冲完澡,关上卧室的门。
他不准备再和陆霓一起睡,在一张床上睡没什么,而抱着就有些麻烦了。她没做好准备,他不想用小脑逻辑思考,但总用冷水降低敏感度会损伤。
他躺下,听见客厅里拖鞋趿拉的声音,陆霓吹完头发,又去厨房倒水喝,很快她就走到了他的主卧门口,两只脚的暗影明显。
她旋动几下门把手,发现竟然在里面反锁了,陆霓不由拧眉,人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不让她进去睡了。
陆霓平日里的体面在此时无影无踪,她又继续捣鼓了会儿门锁,吵到里面的人不得不给她打开。
门开之后,两张面孔相对而视,陆霓若无其事地问:“刚刚门怎么打不开了?”
蒋垣肃穆黑沉的一张脸,犹豫半晌,“进来吧。”
她两次都穿他的睡衣,长胳膊长腿,她只能把袖子和裤褪挽起来,否则拖地。揭开被子爬上了床,坐下后又扭头看他。
蒋垣站在床尾,也看她。
她曲着腿,下巴搭在膝盖上,睡裤裤管拂过白净脚面,脚指甲是淡淡的粉色,却并不像涂了东西,此刻服帖地踩着床沿。
这张床说是刑场,她是刽子手。
“你不上来吗?”她再开口问时,只见那张俊逸脸庞的冷漠和愤怒又多了几分,他突然好有距离感,不禁让人怀疑,刚刚和她深吻的人是谁。
蒋垣从另一边上了床,“不要说话了。”
房间里再次陷入黑暗,时间陷入循环。
“我真的没有想走。”被禁止说话的陆霓再次重提那件事,“以为很快就会有好消息,有点失望是真的。但我知道,你的思虑斟酌都是为了我,不是在敷衍我。”
蒋垣侧躺面向另一边,不看她,“知道了。”
“你生气了吗?”
“你以前,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生不生气。”他并不需要陆霓时刻在乎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