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吧。”
江寄舟将虞白懒腰抱起,虞白跌入一个熟悉的怀里,她本能地像破壳的雏鸟,往温暖的身体依偎,脑袋蹭着江寄舟胸前的西装外套。
江寄舟心神一动,他垂眼凝视着虞白沉静的睡颜,神色晦暗不明。
小奶狗忍不住开口,“你谁啊?”
江寄舟抬头,眼若寒星,如锋利的刀划过他刚碰过虞白的手,冷声说:“她男朋友。”
闻言,小奶狗一惊,南葵也是一惊,他什么时候成虞白男朋友了。
“我先送虞白回去,你自己打车。”江寄舟对南葵说,随后转身离开。
留下在风中凌乱的南葵,和一脸懵逼的小奶狗,二人面面相觑。
江寄舟把虞白放在后座,她乖乖的也不挣扎,老老实实在后座躺好。
“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江寄舟将虞白眼睛上的碎发温柔地别在耳后。
虞白突然握住他的手,小声喃喃,“江寄舟。”
听见虞白叫自己的名字,江寄舟一怔,像个春心萌动的毛头小子,心里涌上一丝莫名的开心与期待,凑近听她接下来的话。
可随后,虞白却嘟囔了句,“我恨你。”
宛如一盆冰水泼下,给江寄舟的心浇了个透心凉,唇角欲勾起的笑,也止住。
她果然,恨自己入骨。
之后,江寄舟把虞白送到她家里,在那里呆了许久,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听她轻微的呼吸声,心里感到安心的同时又生怕这是一场梦,一触碰就会碎掉。
他们已经七年没见了,江寄舟无数个日夜发疯一般地思念虞白,甚至因为思念成疾而住院,他只能像个小偷一样偷偷去看她读书的城市看她一眼。
直到凌晨四五点,天色微微亮时,江寄舟才默默离开。
虞白醒时,早晨七点,距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她头还有些晕,桌边的保温杯里有醒酒汤,还热着,应该是南葵给她煮的,虞白心里一暖,把醒酒汤喝完,又躺了一会,感觉重新恢复了精神。
虞白上午要去听白科技总部,在出发之前她还在看采访稿,进行细节上的修改。
忙完后她赶忙出发,看到手机里躺着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白白,把我联系方式从黑名单拉出来。】
是江寄舟发来的短信。
虞白没搭理,他们本就是短暂相交的两条线,是他将她的真心践踏,导致他们朝着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现在本应该各自安好,可他却又假惺惺地靠近。
谁又能知道,这次不是他的陷阱呢?他这种没有心的人,她早该知道。
虞白不再管那条消息,驱车前往听白科技总部,并顺利地在秘书的带领下来到高远的办公室。
高远见到虞白,立刻起身和她握手,“虞小姐好。”
虞白微笑,“您好。”
寒暄片刻,虞白说明来意,“高先生,我们杂志社诚恳的想要采访贵公司总裁,让大众了解贵公司关于助听器领域的研发相关问题。”
高远笑笑,“这个采访我就可以的。”
采访你怎么能在业内引起轰动呢?虞白面上维持微笑,言语恳切,“我也是个听障人士,对于贵公司总裁致力于助听器领域的研发十分感动,出于私心,也想代表很多和我一样的受耳疾困扰的人们听听贵公司总裁的看法,我相信这也会为贵公司带来良好的舆论导向。”
闻言,高远似是陷入沉思,虞白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攥着裙边,心里如擂鼓般紧张。
“虞小姐,你真心要采访我们总裁吗?”
虞白立刻点头,“是的。”
“好,你稍等,我去请总裁过来。”
高远的话犹如一束巨大的烟花在虞白脑子里绽放,她激动的眼睛都瞪大了一些,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深神色,赶紧又整理好面部表情,“好的,谢谢。”
高远微微点头,然后起身离开,留下虞白一个人。
偌大的办公室安静空荡,虞白惴惴不安地等待,她实在不敢想怎么会这么顺利就成功邀请到听白科技的总裁接受采访,事情顺利的甚至有丝丝诡异,但虞白不再多想,低头专心看采访稿,等一会绝对不能出差错。
过了许久,虞白低头低得脖子有些疼,忽感身后来了一个人,影子落在采访稿上,黑了一片。
虞白偏头看去,扬起的笑停滞住,怔怔地望向来人。
江寄舟一身西装,颀长挺拔,高挺鼻梁上戴的金丝框眼睛给他添了几分斯文,柔和了他的散漫气质。
他气定神闲,毫不意外地看着虞白。
虞白想起他的那句话——白白,我们来日方长。
江寄舟什么都知道,就等着她自己主动跳进坑里。
虞白感到被戏耍被玩弄的恼怒,像多年前他玩弄自己的真心,她站起身,一时间气血涌上心头,几乎昏倒,江寄舟心一慌,去搀扶她,但被虞白狠狠地一把推开,大声地吼他,“别碰我。”
江寄舟没有防备,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虞白站定,一脸平静,看了他很久,缓缓说:“很好玩吗?江寄舟。”
江寄舟垂眼,没有直视虞白的眼睛,“如果你知道是我,一定不会接采访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还要伤害我吗?”虞白接近歇斯底里,“你的报复还不够吗?”
二人对立而站,一方剑拔弩张,一方不知所措。
江寄舟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冷心冷肺没有真心可言,所以肆无忌惮地伤害虞白,没想到却化作利剑,正刺中他的心脏,成了多年的旧伤,时至今日,仍会在每一个白天夜晚剜心般痛苦难忍。
江寄舟的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伤的流浪狗,不复那个高高在上的总裁,而只剩狼狈无措,他有很多话想说,可他对她的伤害让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无力地对虞白说:“白白,对不起。”
虞白也红了眼眶。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脸,是否还能红着眼……”
那年对唱的歌,如今却一语成谶。
虞白轻声而坚决地说:“已经太晚了,江寄舟。”
四目相对间,过往尘封的记忆像走马灯,一幕幕闪过彼此的脑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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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初见
2014年的夏末,虞白第一次遇见江寄舟。
彼时,南城的暑热还没有消散,蝉鸣声聒噪不停,风吹过,伴着“呼啦啦”的墨绿梧桐叶,演奏一曲欢快的夏之歌。
夕阳西下,一中的学生如游鱼穿过校门,在拥挤的人群中游到属于自己的水域,小贩子摊前的香味俱全的小吃如虾米般吸引学生们短暂驻足。
南城的夏是热闹的。
车子在下班放学的高峰路段走走停停,虞白靠窗坐,她单手撑着下巴,视线落在窗外,戴着助听器的左耳在这样嘈杂的路段,只能接收到“刺啦”的电流,而非清楚的人声。
右耳则专注地听虞母絮絮叨叨的话。
“去了江叔叔家里,一定要有礼貌,妈知道你是乖孩子,等高考完我就来接你……”
虞母是做外贸的,事业型女强人,在虞父早逝后,一个人一面拉扯虞白长大,一面步步高升,成为某外企的中国区代表。
这次她被外派美国,为期一年。
于是,正处于高三关键一年的虞白,就被迫借住在虞母的至交江叔家,转到南城的省重点高中南城一中。
“嗯,我知道了。”虞白抱紧怀里的米白色书包,乖巧地点头。
穿过高峰路段,车子速度加快,窗外的风卷起虞白的头发,她伸手理好。
虞母瞥了一眼,“你这头发该剪了,留这么长不方便,现在学习要紧,以后想留长发等大学再留。”
虞白垂头,并不回答。
虞白的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遗传自虞母,披在肩头,刚好可以遮住耳朵上的助听器。
她不想剪掉。
虞母也没有计较她的沉默,因为已经到江叔家了。
虞白望着富丽堂皇的别墅,心里有些打鼓,虽然她的家庭条件也非常不错,但能感觉到江叔家应该是很有钱的那种程度。
车子停好后,虞白下车,在虞母的带领下,走到江叔的别墅前。
隔着栅栏门,虞白能看到一片草坪,只是简单的种了几株月季,相比于其他别墅院子里的花团锦簇,这里的显得很单调。
可能是江家没有女主人的缘故,江叔的妻子早逝只留下他和一个和虞白年龄相仿的少年。没有女人的家总是缺少一种浪漫的情调,虞白觉得女人是浪漫与现实的完美融合,体现在生活的许许多多处细节。
正想着,虞母按响门铃,一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出来。
他看到虞母时,不怒自威的脸露出笑,眼尾的皱纹与眉心的皱纹聚拢在一起,像核桃的沟壑,久经岁月的沧桑。
虞母也是笑容满面,感慨地叫男人:“老江。”
男人见到昔日的同学,一生的挚友,脑中涌现他和早逝的妻子,以及虞母大学时在一起搞数学竞赛的画面。
他心中感慨万分,“小虞,快进屋。”
几人走进别墅,虞母和江叔故友重逢,难免不叙旧,一时就忽视了一旁的虞白。
虞白坐在沙发一角,有些紧张局促,黑溜溜的眼珠子悄悄打量着江叔以及别墅的布局。
陈妈给几人端来水果,见虞白小心翼翼的样子,塞给她一根香蕉,虞白连忙道谢着接过。
不知过了多久,虞母的飞机就要到时间了,两人才从追忆年轻的回忆中抽离。
虞母说:“那白白就托付给你了,老江。”
江叔郑重地说:“小虞,你放心,我会把白白当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
“那我就放心了。”虞母拉着虞白的手,最后交待,“你在这儿安心住,平时要听你江叔的话,对了你江叔还有个儿子,比你大一岁,学习很好,你也要向你哥哥学习。”
没等虞白说话,江叔就接过话茬,“是的,江寄舟那小子和你一届,平时你们可以一起上学,他要敢欺负你,我给他腿打断。”
“老江你这说的什么话,寄舟那孩子多懂事儿。”虞母笑。
虞白抿唇,轻轻点头,一副拘谨的模样。
虞母走后,江叔和陈妈带她去给她特地布置的房间,在二楼,和江寄舟的房间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