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那晚试图摘下蝴蝶结发夹的贝丽。
歪头歪脑,可可爱爱。
天啊,怎么会有人类像梅花鹿。
他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才出现幻觉。
更糟糕的是,午餐后,侍应生收拾桌子,不小心把瓷制小鹿打翻,跌碎了。
就连跌碎的声音都像贝丽在哭泣。
杨锦钧控制不住地联想到她,还有昨晚的跟踪偷拍事件。
他打电话问了Jack,后者说,没有女孩打这个号码求助。
于是杨锦钧就亲自给贝丽打了。
她声音听起来像哭了很久。
杨锦钧的心一下子揪起来。
——李良白那个畜生真强迫她了?
直到她说是感冒。
杨锦钧才暗暗松口气。
“你怎么不说话呀,”贝丽又问一遍,“出什么事了吗?”
杨锦钧必须找个理由,“我今天看到一只小梅花鹿很像你,所以打电话问问你情况”——这听起来太逊了。
幼稚到像小学生。
“还有人跟踪你吗?”他说,“你现在哪里?”
杨锦钧想,今天太阳不错,他可以取消下午的拳击课。
“我不知道有没有跟踪的,我分辨不出,”贝丽站定,报出布料展厅名字,四处看了一圈,又说,“身边没有任何可疑人员。”
杨锦钧想,生病了还要工作?她去布料展厅做什么?冬天到了,要买布给自己做过冬的小窝——停,她是人,不是鹿。
思维发散中,杨锦钧听见她吸了口气。
他警惕:“怎么了?”
“没什么,”贝丽说,“李良白给我发了短信。”
她盯着短信看。
李良白:「想和Delon见面?怎么不告诉我;不柔姐不懂这些,也只能给你搞张票」
李良白:「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安排你们明晚一起吃晚餐」
李良白:「不过,我明天有视频会议,可能没时间陪你去」
李良白:「你自己可以吗,贝丽?」
贝丽十分心动。
她想,如果Adele很喜欢Delon,这样的晚餐,邀请Adele一起去,绝对能更好地拉近关系;顺带,还能试探一下,Adele会喜欢怎样的礼物。
还没回消息,杨锦钧又问:“怎么不说话了?他给你发了什么?”
贝丽说:“他可以帮我安排和Delon一起吃饭。”
“Delon是谁?Alain Delon?”杨锦钧说,“他不是去世了么?”
上帝啊,李良白为了哄骗她,真是什么无耻的理由都能编的出。
贝丽:“……另一个Delon啦,是一位美术大师,你童年一定看过他的绘本。”
她感觉好辛苦啊,要一边给李良白回短信,一边和杨锦钧通话。
现在还感冒着,鼻塞。
嘴巴对杨锦钧说着话,贝丽还得用手打字,仔细回复李良白:
「非常感谢,请问可以帮我安排在什么时候」
「我自己非常可以的」
「谢谢你」
杨锦钧也在忙,忙着在搜索“美术大师”“Delon”。
他童年可没有绘本,只有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棍棒和“一下午就搂这么点树叶子你是不是笨”。
“嗯,”杨锦钧简单浏览完Delon的资料和代表作品,“然后呢?”
贝丽把想请Adele和Delon一起吃晚饭的计划说出,虚心请教,这样可以吗?
她想在资深人士这里获得一些点评。
“哦,”杨锦钧生硬地说,“挺不错。”
贝丽说:“对了,你刚刚说什么?对不起,我忘了。”
她感冒太重,记忆力严重下降,更不要说,还要同时应付他和李良白。
有点不够用。
——幸好严君林没有在这时候发起视频邀请。
不。
如果严君林在的话,她会立刻结束通话、暂停回消息,开开心心地和他聊天,问他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
手机另一端,杨锦钧厌烦地皱起眉。
一有李良白,她就什么都忘了。
甚至记不清他说了什么。
她可真是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难道这个单纯的小倒霉蛋,至今还没意识到,李良白就是一伪装成绅士的变态混账吗?
“被跟踪和偷拍的事情,”杨锦钧耐着性子,压抑着骂人的冲动,提醒她,“有线索后记得给Jack警长打电话,别把这件事告诉李良白。”
“哎……好的。”
他听到她答应,又吸一口气,重重鼻音让她听起来挺可爱的,懵懂,像个小笨蛋。
像什么呢?森林里的小胖鸟,呆头呆脑,被人用木棍子戳痛了,也只会圆滚滚地挪走,继续呆头呆脑地看着人。
紧接着,贝丽果然又冒出只有笨蛋才会说的话语:“为什么不能告诉李良白呀?”
“因为他只会趁机和你培养感情,笨蛋。”
杨锦钧忍无可忍,还是骂出口。
他决定取消下午的拳击课。
只要心态好,到处都是拳击场——就像现在,他就想狠狠找棵大树砸上几拳。
不差这一天。
“我们早就分手了,”贝丽解释,“他应该也放下了。”
No,大错特错。
杨锦钧想,李良白会放下你?看昨天表现,他更想把你放床上,你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傻瓜。
“总之,你想找人求助的话,不要病急乱投医,值得信任的人不止他一个,”杨锦钧站起来,决定中止今天的俱乐部活动,他一边冲人点头微笑示意,一边傲慢地暗示,“想想看,你在巴黎还有没有其他熟悉、可靠的人,比如,你的某位老师。”
贝丽揉了揉脑袋,她现在很困,脑子有点转不动。
“哦,”她说,“我想想啊,可是我的老师们都是商科的,应该——”
“你这个蠢货。”
贝丽不得不把手机挪远一点,莫名其妙:“你干嘛突然骂人?”
“……还有一个人,”杨锦钧说,“男的,你的老师,人脉广泛,长居巴黎,有点小钱,还算可靠,还挺能打。”
贝丽说:“不会是你吧?”
“正是在下。”
贝丽从一匹匹布料间穿过,见缝插针回复李良白的短信,迷茫:“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迂回呀,直白一点讲啊,我现在感冒了,反应很迟钝,听不懂拐弯抹角。”
杨锦钧深呼吸。
冷静,冷静。
她只是一个感冒生病的小朋友。
“那我直白点,”他冷峻地说,“目前,在巴黎,你遇到棘手的事,或许可以试着换人求助,比如我。”
“谢谢。”
杨锦钧耐心地等她接下来的话。
但是没有,她就普通地说了这两个字,没了。
——就没了???就这???
“还有其他想对我说的吗?”杨锦钧说,“没了?”
“啊……你还需要吗?”
“当一个人提出帮你时,你应该诚心诚意地道谢吧,”杨锦钧不悦,“你就是这样答谢李良白?你怎么对李良白表达感谢的?”
贝丽不理解,他今天怎么处处要和李良白对比。
李良白是她前男友,他又不是。
“嗯,那你稍等一下,”贝丽停下脚步,翻着短信界面,念,“非常感谢你,请问可以帮我安排在什么时候;我自己非常——”
“停,你在说什么?”
“我刚刚就是这样感谢李良白的啊,你不是想听吗,”贝丽说,“如果你想同样的感谢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
杨锦钧很久才说:“我看你是想把我气死。”
他准备结束通话,但里面又传来她鼻音很重的声音:“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