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个屁的亲戚,我跟你们说个秘密,可别告诉别人听。”粉裙女没指名道姓,卖了个关子,继续说:“......那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圈里早就传开了!”
本就是随便听听,可听到这,程时栎心猛地一跳,并非他敏感,只是这话里的信息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说的就是黎辘。
“不能吧?”众人不信。
粉裙女继续输出:“圈里都知道,那位出了名的难伺候,不过出手倒是阔绰,被他包养过的小男生,基本都能捞上好大一笔。”
程时栎皱了下眉头,视线掠过说话的女生,见那人唾沫星子满天飞,八卦的事说起来愈发得劲,神秘兮兮道:“我有个师哥,练习生,去年跟黎总好过,你知道分手费多少吗?”
“多少?”
“三千万!”女生伸手比了个三的手势,“外加一套市区的大平层,甚至生日的时候还送了一辆限量版的兰博基尼,可把我那师哥嘚瑟坏了!”
“不会吧,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乱搞的......人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粉裙女见对方不信自己,继续道,“所谓外表越正经,私下玩得越疯,况且这么大的手笔除了黎家那位,还能有谁?”
对话还在继续,程时栎却已然听不进去,这些人字字不提黎辘,却句句意指黎辘。
程时栎深深吸了口气,嘴里像被塞了无数个柠檬,溢出的酸涩感在舌尖炸开,那对灰蒙蒙的瞳孔带上一点湿润。
七年了,所有人都在变,包括黎辘。
从前程时栎追着黎辘跑,对方总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偶尔的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把他哄地找不着西。
他以为黎辘不善表达。
却不成想对方只是本性凉薄。
第13章 “滚。”
成年人的世界有什么真情可言,等程时栎喝完手里的那杯香槟,先前涌起的酸意也渐渐平息,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这种八卦虽然不是空穴来风,但也不能全然相信。
再者说,他今晚来这儿的目的在于和程沐灵见面,没必要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事情,扰乱自己的思绪。
一番自我劝说之下,程时栎很快便在心底消化掉不良情绪,拿出手机给温朗发信息。
程时栎:“得手了吗?”
混在一堆“漂亮面孔”里,时不时有人投来炙热的视线,甚至有个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什么“总”,拿着酒杯前来搭讪,程时栎没理会,通通回绝,只是一个劲儿低头,不耐烦地刷着手机。
眼下已过一个小时,踌躇片刻,程时栎心想,再过十分钟,不论温朗回不回信息,他都得去找程沐灵,大不了和黎辘的当面对峙,有错的是对方,无论如何自己都占上风。
宴会已进入白热化阶段,碰杯,交谈,互换信息,四周不乏商界精英名流,也有不少陪衬的明星爱豆,真正跻身进入上流社会并不容易,这里多的是刘益这样的人,靠着旁门左道混进圈子,将一些漂亮面孔带着身边,让其成为装饰品,好衬托自己那毫无内核的“底蕴”。
手机“嗡嗡”震动两声,温朗:“2605。”
什么意思?程时栎低头想了一会儿,觉得是房间号的可能性比较大,这里本就是酒店顶层的宴会厅,程沐灵多半只是走个过场,这个时间极有可能已经回去休息。
他回:“程沐灵房间?”
隔壁那桌还在聊八卦,打趣的笑声不间断传来,程时栎打定主意,也不等温朗回答,从圆桌旁起身。
“还没物色到合适的?你胃口还挺大!”
程时栎扭过头,眉头不由地皱成川字,怎么又是这个刘益,周围那么多漂亮男生,没必要薅着他不放吧?
劣根性使然,男人无非都一个样,越是吃不到嘴的猎物,越是能激发其捕猎的兴趣,刘益便是这般心态,要是程时栎逆来顺受,说不定恐怕他把玩把玩也就没了兴致,但这小东西一再拒绝,倒是激起了刘益的胜负欲。
程时栎被挡住去路,一只手拿过桌上的手机,他知道这人难缠,回道:“刘总误会了,我在等人。”
“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有数。”
刘益嗤笑,这人本就个高,灯光投射下的阴影笼罩在程时栎身上,似乎是吃定对方,拿过侍者托盘上的酒杯,“你以为黎总能看上你这种货色,就算在这闹一场你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他附耳说道:“你想做什么我能不知道,信不信我一通电话,你就得从这儿滚蛋。”
程时栎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这位刘益,他深吸一口气,放低姿态说道:“刘总,我确实是陪别人来的,先前如有对不住您的地方,在这儿给您赔个罪。”
看到对方服软,刘益心情大好,声音听起来愉悦不少,“行,我也不难为你,喝了这杯酒,就当你是赔罪了。”
这杯香槟是从服务员手里拿的,看起来和他之前喝的并无二致,应该不至于出什么问题,程时栎思虑片刻,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下次见了,小东西。”刘益嘴角渐渐露出一抹诡异的笑,随后转身离开。
程时栎重新看了一眼手机,按照指示往电梯口走,二十六层,属于中间楼层,和刘益对峙了几分钟,也不知道程沐灵还在不在。
出了电梯,程时栎加快脚步往前走,扫了一眼最近一间房的房号,2651。
头有些晕,他伸手用掌根拍了拍脑袋,却觉得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差点原地摔跤,摸索着找了块墙壁,顺势靠在一旁抻着,晃了晃头,这回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心下暗道一声糟糕,程时栎勉强支着身子,用手肘撑住自己。
该死的,那杯酒有问题,没想到刘益这家伙竟如此下作,用这种龌龊的手段,恐怕那个侍者也是被其买通,酒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药劲儿这么强,程时栎扯了扯衬衣的飘带,只觉喉咙干得要命,应该不是C药,看起来更像是致幻剂。
程时栎以前和温朗常和那群富二代子弟一起玩,略知一二,这种药更适合用在床上增加情趣,既不会让人彻底失去知觉,又能让嗑药的手脚无力,飘飘欲仙。
刘益从电梯里出来,果不其然,药起作用了。
“真是让我好找啊,宝贝儿。”刘益一把将程时栎搂在怀里,试图将人重新带回电梯里,“走吧,今晚哥哥一定让你好好爽爽。”
程时栎的视线仅能看清一点东西,身体早就脱离自己的掌控,唯有最后一点意志力,让他死死咬住嘴唇,血丝从唇角溢出,疼痛感能让人保持清醒。
攥紧,猛地用力,一阵风擦过,程时栎的拳头干在了刘益脸上,“砰”地,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对方实打实挨了一拳,眼窝处瞬时红肿起来。
“嘶——操你娘的!”
程时栎失去重心,狼狈地一只腿跪在地上,没等他站起来,头发丝被人扯住,脑袋被迫往后仰去。
“操谁娘!”程时栎咬牙切齿,即便处于下风,他也不再求饶,嘴角噙着笑,仿佛又回到七年前不服输的“程少”。
但这不过假象,他如今贱命一条,大不了和对方同归于尽。
“倒是牙尖嘴利,呵!看看你能笑多久。”刘益用手掌揉着眼睛,啐了一口口水,弯腰一把钳住程时栎的肩膀,把人拖向电梯。
“叮——”电梯门开启。
程时栎手脚无力,又被人拖着,只能垂下脑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他知道自己逃不了,也不寄希望于别人,死死握住掌心,将指甲嵌进肉里,保持一丝理智。
只要给他一点机会,哪怕只有一点点,程时栎一定会宰了刘益这个杀千刀的。
“黎......黎总?”
对方的气场过于强大,隔着半米,刘益下意识后退一步,又觉自己没必要害怕,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东西,这位黎总向来孤傲,才不会管这种闲事。
“这么巧啊黎总。”刘益揽住程时栎,侧身准备给对方让路。
电梯里的男人眼神冷厉,一双眼睛直直看向刘益怀里的人,四下无人,他的目光渐渐酝起怒火,热烈的火球滚滚而来,像要将这一片燃烧殆尽。
“黎——”
“把人给我。”黎辘没动,依旧站在电梯里,出声打断刘益。
对方瞳孔了藏着一团火,刘益就算再后知后觉,也知道自己可能惹到这位黎总了,他“呵呵”干笑了两声,松了手辩解道:“误会误会,他喝醉了,我就是扶一把。”
“黎总您的人。”刘益后退一大步,满脸谄媚,“自然是要交给您的。”
程时栎听着那道熟悉的嗓音,挣扎着撑起眼皮,微弱的一小块视角中,那张冷峻的侧脸就这么猛地出现,此时刘益已经松手,他很快失去平衡,上半身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前拽。
伸出手在空气中抓了一把,没成想真让他拽住点东西,下一秒,后背撞上坚硬的胸膛。
嗡的一声,程时栎挣扎地睁开眼,将黎辘那如被刀斧削琢过的下颌线收入眼底。
黎辘伸出手臂,将摇摇欲坠的程时栎拽进怀里,收紧。
男人眉眼之间带着愠怒,片刻后,他朝着电梯外,吐出一个“滚”字。
第14章 比个输赢
电梯门关上,微弱的条形射灯照着,程时栎胡乱地摸了一把,第一直觉却是还好遇到黎辘,而不是被什么乱七八糟的路人捡回去。
药性上头,程时栎软着身子,哪里还有力气支撑自己,黎辘索性弯腰把人横抱在怀里。
感受着身侧的体温,程时栎一只手圈住黎辘的脖颈,另一只手自然垂下,也没再挣扎,任由这人抱着自己出了电梯,他的意识逐渐朦胧。
刷卡,进门,一气呵成。
柔软的沙发凹陷进一角,后背触到毛茸茸的触感,似乎是条毯子,程时栎支起眼皮,喉咙里像堵了团棉絮,失去水分的口腔仿如一片枯竭的沙漠,他只能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却依旧解不了干渴。
用手肘撑住沙发,行动缓慢地起身......
模糊的视线中,一团黑影渐渐靠近自己,程时栎滚动喉结,舌头舔过干裂的嘴唇,便听到黎辘冰冷的声音传来:“张嘴。”
程时栎后腰被搂住,整个人靠在黎辘怀里。
瓶口对准他的嘴唇,程时栎下意识仰起头去够那水源,被火燎过的喉咙渴望被浇灌,来不及吞咽的水从嘴角溢出,滴落在锁骨处,衬衣的飘带沾湿一片。
灌了整整一瓶水,他这才感觉活了过来,睁开眼看向那张熟悉的脸,不知怎地胸口变得急促不安......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刘益到底在酒里下了什么?程时栎心慌地拽住黎辘的衣领,他的肢体不太协调,一只手在慌乱之中摁在了黎辘的胸膛上。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黎辘穿着西装外套,几番折腾之下,领带连带着里头的衬衣,早就乱成一片,他的眼神凌厉,趁着程时栎不清醒,伸手揽住对方的后腰,托了一把,让人坐在自己腿上。
温热的指腹贴着那两片湿漉漉的唇瓣,黎辘松开钳制在后腰的手,看着面前微微晃动的肩膀,咬牙切齿,像是对面前之人恨之入骨,“程时栎,你就是这么勾引男人的?”
程时栎的意识并不清醒,但也将“勾引男人”这四个字听了进去,他拍开黎辘在自己唇上作乱的手,皱起眉头回道,“比不过你......会玩。”
似乎是因为药性,那段偶然听到的对话在他脑海里反反复复地播放,程时栎陷入幻觉里,下意识继续道:“我这点手段......也能入得了您的眼,看来外面那些也不见得多有意思,让黎总也想吃回头草了?”
程时栎说着笑了起来,颤抖着肩膀,他的视线略过黎辘那张薄唇,也不知多少人亲过,摸过,真让人恶心。
黎辘怔住,以防对方彻底后仰,他的手重新回到程时栎的后腰,两人对上视线,“我今晚要是没来,你打算怎么办?陪刘益回去,你那个男朋友呢?他知道你在外头——”
说到这,黎辘停住,没继续往下。
“卖吗?”程时栎笑着,帮对方接上话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怎么知道是卖,而不是偷情。”
“程时栎!”黎辘用手掌扣住程时栎的后脖颈,怒道。
程时栎的神智迷迷糊糊,脑袋里更是嗡嗡作响,他早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搞不清楚面前的男人到底是不是生气。
致幻剂的作用,他的手也颤抖起来,伸出手指摩挲着对方的脸颊,程时栎很快丧失思考能力,说话越加没有逻辑,明明声音低软,却硬生生拿出了威胁人的气势:“黎辘,你别动程沐灵!”
不知何时,外头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落地窗玻璃上滚落而下四溅的水珠,黎辘目光阴沉,他从程时栎脸上看到痛苦的表情。
心底的怒火未散半分,程时栎身体往前倾倒,埋进对方脖颈里,他一口咬在黎辘的肩膀上,直到口腔里蔓延而出铁锈味,才松开牙,像是个做错事的孩童,用一双无辜的眼睛,抬头去观察男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