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的比较合适，不光席尔瓦在家，奥雅妮也很早就回来了，而且情绪很不错，亲自下厨做了两道西班牙风格菜肴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客。

　　当她听了科恩的讲述之后，抢在丈夫前面发表了看法还给出了建议。但说着说着就跑偏了，透露出一个比较惊人的消息。

　　真正令她情绪高涨的不是事业的蒸蒸日上，而是女儿的长大成人与步入正途。若是这么发展下去，在她和席尔瓦的有生之年，很可能会看到第二位日月银行女总理诞生。

　　“好啦好啦，先少夸几句吧。我可不想让女儿去欧洲常驻，那里正在打仗，打了十多年至今仍未停止。她明明能留在京城，为什么非要去巴黎？都怪你！”

　　有人欢喜有人愁，说起女儿，席尔瓦的胖脸马上浮起一层阴云，连衷爱的海鲜面也不吃了，满嘴都是抱怨，对妻子的抱怨。

　　“不、坚决不，我的女儿不可以永远留在身边，受到家庭的庇护，那会让她失去飞翔的能力。但是这次你猜错了，我根本没有向任何人提过任何建议，茉莉的任命是皇帝陛下主动提出来的。

　　陛下说茉莉的能力与其他几位候选者不相上下，但在相貌上更合适在欧洲工作，而且相信我们俩能给予更多的帮助。看到了吧，你做为父亲远没有皇帝陛下更了解该如何引导孩子从学校走上社会。

　　这是个非常英明的决定，只要茉莉能在巴黎把分行业务处理好，那就是她这一生里第一件让皇帝肯定的功劳，对整个人生都会有极大帮助！”

　　可能是进入了更年期，本来就泼辣刚强的奥雅妮面对丈夫的指责立马压不住火了，起身双手叉着已经发福的腰开始了教育模式。

　　“……好吧，你说的都对！科恩，幸亏你的妻子和孩子在阿姆斯特丹，否则每天也会这样的。”

　　虽然在官职、品阶上席尔瓦早就超过了妻子，但在家庭地位方面却没有太大变化。面对满脸通红气势汹汹的妻子，黑胖子马上怂了，可是嘴还不闲着，转而向科恩抱怨。

　　“奥雅妮，请理智些，你如果继续这样那我只能提前告辞了！”科恩还是很够朋友的，在关键时刻坚决站在了男同胞一边，义正言辞的向奥雅妮提出了严正交涉。

　　“好吧、好吧，总督阁下，请继续！”

　　奥雅妮倒不是真想当着客人发脾气，而是这股劲儿一上来就很难压住，即便面对的是皇帝有时候也会犯毛病。

　　但是皇帝要比丈夫更深谙人心，没有责备君前失礼，而是说这种情况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女人，在接近五十岁左右时有段时间会内分泌失调，容易不受控的发脾气、伴随出虚汗、燥热。

第1068章 彼此彼此

　　“你刚刚说公爵夫人是关键，难道她和皇帝陛下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这恐怕不太可能吧，公爵夫人虽然是王后的内侍官，在巴黎宫廷里很有地位，可毕竟是陪同。

　　主角是斯特拉福德伯爵和西多尼亚公爵，法兰西宫廷没权力瞒着英格兰和西班牙单独与大明帝国达成相关协议，就算有也不会生效。”

　　科恩并没被夫妻俩的拌嘴把思路带偏，始终还是在琢磨皇帝的不正常表现，对奥雅妮提出的关键人物也予以了否定。

　　“科恩，你在大多数时候都很睿智，可是每次见到皇帝又变得迟钝了。仔细想想，日月银行为什么突然要去欧洲开设分行？

　　相关的提案我从七八年前就写过，且几乎每年都有上疏，却从未获得批准，皇帝总是回复说时机还不成熟。

　　可是欧洲代表团刚来，公爵夫人入宫的第二天，皇帝突然主动要求日月银行马上把在欧洲开设分行的计划呈送进宫。早上送进去下午就批准了，还指定了伦敦和巴黎两个开设地点。

　　要知道在巴黎开设分行没问题，可伦敦与威尼斯、阿姆斯特丹、维也纳、马德里比较起来并没任何优势。亲爱的科恩总督，现在相信了吗？”

　　但奥雅妮真不是随口乱猜，既然指出了关键人物就不是空穴来风，必须有理有据。至于说法国宫廷的公爵夫人为什么能暗中与大明皇帝达成协议，那就不是她能猜出来的了。就算猜出来了也不会随便说，除非皇帝首肯。

　　“要是我没猜错，日月银行在巴黎和伦敦已经有了合适的办公地址，很大概率还是私有产权对吗？”

　　看着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的奥雅妮，科恩突然有了种危机感。为了确认这种感觉是否正确，他故意问了个不算特别机密的问题。

　　“当然了，不过这些房产都是几年前购置的，要是现在去买的话恐怕价格要多出去不少。我本来已经与皇家学院的伽利略先生说好了，请他帮忙在欧洲寻找合适的建筑设计师。

　　可惜皇帝陛下急于让分行开业，没时间修建新的房子了。但愿旧房子不会太寒酸，这毕竟是日月银行在欧洲的总部所在。”

　　提起这件事奥雅妮的兴奋劲终于降温了，有道是好事多磨，回欧洲筹办分行是大好事，可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图弄一座满意的建筑的确是个大瑕疵。

　　要知道欧洲贵族和上流社会都很势利眼，办公地点不够奢华气派，光业务出色也很难让他们满意。好在皇帝陛下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完全否定新建分行的计划，而是来了个同步进行。

　　在伦敦和巴黎个各准备两个地址，其中一个用于快速开办分行营业，另一个则选择比较出色的建筑师，设计出有特色的新建筑。等新建筑一完工再把分行搬进去，原来的地址也不浪费，可以当做营业点使用。

　　皇帝为什么这么急着开业奥雅妮不知道准确原因，但能大致上猜出来多半与这次谈判有关。不过这些事就不能与科恩透露了，公是公私是私，只有区分好界限才能在官场里混下去不至于出大问题。

　　“这就对了，你的皇帝很早就开始在欧洲各国布局，只是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我有一种感觉，很不好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敏感了。他很可能会对欧洲下手，但并不是动用军队，而是其它手段。”

　　有了奥雅妮对银行选址的解释，科恩脑海里突然闪起一道亮光。把这些年景阳皇帝对欧洲各国采取的不同态度以及诸多措施，再加上日月银行在欧洲创立分部都联系起来分析，不免得出一种不太好的结论。

　　“你猜得没错，陛下确实早对欧洲各国有针对性的设定了计划，但具体内容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并不包括我和奥雅妮。

　　可是该担心的不是你，也不是东印度公司。联省共和国与东印度公司是大明帝国目前最合适的商业伙伴，在这个问题上我和奥雅妮都不止一次听陛下亲口说过。”

　　席尔瓦对女儿的担忧只持续了几十秒钟，然后就又捧起青花大碗向海鲜面发起了进攻。直到听见妻子与科恩越说越深入，生怕不小心泄露了机密，赶紧放下碗插嘴。

　　“各自为战的欧洲根本无法与掌控了大半个亚洲资源的帝国抗衡，等到西班牙、法国、神圣罗马帝国被逐一消弱，联省共和国就会从商业盟友变成仆从。在国家层面上，你们的皇帝是个冷酷的混蛋，毫无怜悯和同情！”

　　不管席尔瓦说得多真诚，科恩都不会相信。有道是各为其主，处在这个位置上就不得不为联省共和国的将来考量。可是越想越无奈，直到一股无名火涌起，连脏字都骂了出来。

　　“老朋友，你太过分了，他可是我们一家的皇帝，并深受爱戴。而且你的推论并没有丝毫依据，也缺乏事实证明。

　　至于说帝国在亚洲的所作所为，我认为非常合理。难道说还像蒙塔尼斯号来之前那样，任凭欧洲人的船只随意穿梭，任意攻占当地人村落，强迫他们信奉天主，再以天主之名狠狠盘剥才算合理？

　　别忘了老朋友，这里毕竟是帝国的势力范围，欧洲人不过是客人。如果客人彬彬有礼，主人会热情招待，要是客人心怀不轨，怎么可能还充满善意。

　　碰上比较强硬的主人，不光会拳脚相加驱逐离开，还要一直尾随找到住址之后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能说是冷酷，来而不往非礼也，彼此彼此。”

　　奥雅妮只是皱了皱眉，并没出言阻止。但席尔瓦忍不了，马上表示了有限的不满，并加以解释。要说他们两口子除了长相无法改变之外，但凡能改的基本都改完了，包括口音和词汇。

　　如果闭着眼听谁也不会觉得是两个西番人，汉语水平甚至比很多特区、包括边陲省份的汉人高。而到了下一代，也就是女儿茉莉，那就完全是汉人了，连长相都有所趋同。真应了那句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第1069章 这老师真当不了

　　“……好吧，我道歉。”科恩本想反驳来着，可是瞪着眼想了半天愣是没找出来理由。

　　席尔瓦说得没错，如果要责怪大明帝国插手欧洲各国事务，那欧洲各国在亚洲、美洲和非洲的所作所为又算什么性质呢？总不能说欧洲人能做的事情，不允许大明帝国有样学样。

　　问题是想不讲理都不成，现在大明帝国无论海军还是陆军的战斗力都在欧洲各国之上，哪个国家敢万里迢迢的到亚洲来挑战这位重量级选手呢？

　　科恩离开皇宫又去了什么地方，洪涛不到半个小时就知道了，却没在意。席尔瓦两口子的所有利益都与大明帝国连在一起，如果这样他们还会吃里扒外，那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了。

　　现在他也没功夫琢磨科恩说了什么、要做什么，满脑子里都是铁丝，正在使劲儿编笊篱。因为姓伽的老头又来了，还带着个姓开的。本来一个就不好对付，现在来了一对儿，愁死人了！

　　“朕每日要处理大量公文，怎么可能去学院授课。不要忘了朕首先是皇帝，要为帝国上亿人口的吃穿住行和安全负责。与教授学问比起来这个工作更重要也更关键，不是吗？”

　　说起来都是月距法惹的祸，皇家学院里设立了航海系，是专门培养高级船员用的。有一门功课叫测量学，除了教授如何使用六分仪、航海钟、罗盘计算经纬度之外，还要求学生熟练掌握月距法，测量月亮与恒星的相对位置。

　　这个月距法是干嘛用的呢？特别简单，就为了在茫茫大海上算出相对准确的经度。自打有了比较精确又不太受温度和湿度干扰的航海钟之后，月距法就失去了实际应用价值。

　　但洪涛坚持让高级海员们学习月距法，学不利落不许毕业。原因也很简单，航海钟不管多精密多简单易用，终归是机械产品，总有出故障的几率。

　　一旦航海钟坏了，那这一船人就等于没了大半条命，此时唯一能救命的就是月距法。这就像后世的高级船长都必须学习六分仪一个道理，任何时候也不能把生命完全寄托于设备，最靠谱的还是脑子。

　　可是问题来了，伽利略和开普勒都对天文学很感兴趣，或者叫很有造诣。他们无意中从学生那里发现了用月距法计算出来的月距表，刚开始不信，可是按照学生教授的公式一算立马就不淡定了。

　　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学生们只求熟练掌握计算方法，没谁会去追究计算公式的原理。可伽利略和开普勒不光是天文学家，还是数学家，立刻就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但经过近一个月的推演，这两位数学家愣是没从公式中逆推出原理并加以证明。这下可麻烦了，两人以为遇到了高手，在学院里好一顿调查，终于发现这本教材的来源了，帝国皇帝！

　　然后两人就赖皮赖脸的来求教了，非要让洪涛去学院里授课，还是天文学和数学一起教。而他们俩则是学生，打算虚心求学。

　　但凡洪涛能懂三成，就敢真去给伽利略和开普敦当老师，还得让宫廷画师把上课的场面记录下来，特别标明这两位学生的身份，然后放到自己的陵寝里准备流芳千古。

　　可惜他的数学造诣顶破天了也就停留在大学一年级水平，还证明月距法，那东西牛顿苦苦琢磨好几年也没总结出靠谱的算法，他给牛顿提鞋都嫌手笨。

　　可是这话又没法和伽利略、开普勒明说，说了也没人信。被逼急了只好抬出皇帝身份忽悠，愣是把不会说成了百忙之中脱不开身。

　　“要不一周一节课？陛下少去钓一次鱼，应该能抽出一节课的时间！”

　　面对皇帝如此义正词严的理由，伽利略仍旧不死心。说实话，他根本不关心帝国如何管理，更不懂，甚至认为研究学问比治理国家更重要。

　　“朕那是去钓鱼吗？那是在冥想！国家事务千头万绪，稍有不慎就会牵连众多百姓受难，总不能拿起笔就批复。遇到不好解决的难题，朕才去水边坐一会儿，你们难道连这点时间也要剥夺吗？”

　　听到这个提议，洪涛差点晕过去。都怪自己嘴贱，没事儿说什么钓鱼的心得体会啊，现在被抓个现行吧。

　　不过在编瞎话的造诣上，十个伽利略和开普勒凑一起也不是对手，脸一板、眉毛一皱、眼睛一瞪，忧国忧民的好皇帝立马浮现在众人脑海中。

　　“我带着课本呢，要不陛下就在这里先讲十分钟，就十分钟！”

　　伽利略被感动了，一边在胸口画着十字一边自讨命运不公。可开普勒没气馁，从兜里掏出学院二年级的课本，要来个现场教学。

　　“我……”

　　“启禀万岁爷……总参谋长宫外候旨！”就在洪涛大脑有点缺氧，瞎话有点跟不上的时候，天籁之音从殿外传来，平头哥扯着嗓门一声喊。

　　“唉……朕也是身不由己啊。看看，政府的事情还没弄完军队又来了，每天就没个闲工夫……

　　呃……要不这样，前几日朕接到奏报，说是梅森他们乘坐的商船已经从阿姆斯特丹启航了，算起来再有两三个月就能抵达。等他们到了你们一起琢磨琢磨，人多力量大嘛。

　　对了，还有件事正需要你们去做。朕曾答应过在学院里修建一座更好的天文台，现在拨款批下来了，你们把设计图再完善完善，准备指导建设部的工匠们开工建造。”

　　有了这声喊，洪涛马上就不慌了，边愁眉苦脸做无可奈何状，边提出了更合理的建议。你们俩琢磨不出来没关系，援兵马上就到，凑一起琢磨不信还琢磨不出来。

　　当然了，在笛卡尔、梅森等人抵达之前，这两位也别闲着，去工地上盯着施工吧。一忙起来就没功夫盯着月亮发愣了，也就别来烦自己了。

　　至于说拨款为啥下来的这么是时候，别提了，哪儿有什么拨款，只能从内帑里先掏钱垫上。为了保住颜面，破财免灾吧！

　　不过这钱花的也并不冤枉，根据驻外使节的最近一次汇报，准备来大明帝国做学术访问的欧洲学者人数有所增加。

　　除了原本敲定的梅森、笛卡尔、托里切利等人之外，又增加了三个人，一位来自布鲁塞尔的医生、一位来自英国医生、还有一位英国教师。

第1070章 豪华阵容

　　约翰.巴普蒂斯塔.范.赫尔蒙特，出生于西属尼德兰布鲁塞尔的贵族家庭，毕业于天主教鲁汶大学。因为出版了反对四元素说的文章，被宗教裁判所裁决有罪。

　　若不是有大明帝国驻外使节出钱贿赂了当地的红衣主教，他可能会比伽利略还惨，不仅仅是禁足，保不齐会有牢狱之灾。

　　帝国驻外使节为什么要花钱帮他顺通门路呢？不是为了私交，而是公事公办。

　　早在1622年，其发表了有关空气和水是两种元素的论文。在这篇文章被传回国内后，皇帝对他的评价言简意赅，只有三个字，化学家！由于欧洲没有化学这门学科，喜欢捣鼓这类试验的人被统称为炼金师。

　　这次赫尔蒙特遭受了迫害，正好让使节抓到机会。2000英镑撒出去，宗教裁判所立马假装没看见，任凭把人塞上马车扬长而去。

　　威廉.哈维，出生于英国肯特郡公务员家庭，毕业于剑桥大学，皇家医学院成员、圣巴托罗缪医院医师、王室御医。

　　他在1628年出版了《动物心血管运动的解剖研究》一书，详细论述了血液循环系统，受到大明帝国皇帝的钦点，从而被驻伦敦使节盯上。

　　不过想说服一位王室御医，抛家舍业的去东方神秘国度，继续研究工作难度相当大。人家要钱有钱、要名誉有名誉、要地位有地位，凭什么扔下从头再来。

　　这次能答应来做短期学术访问全靠白金汉公爵现身说法，把大明帝国描述得天花乱坠，把帝国皇帝说得仅次于上帝，再加上梅森学会的名号担保。

　　但只要来了，洪涛就有办法让其留下。喜欢搞病理研究是吧？那太好了，咱这里不光有用不完的解剖标本，还可以提供显微镜、恒温箱、培养基等高级试验器材，坚决没有宗教裁判所叽叽歪歪。

　　要是这样还不够，洪涛就打算再嘴贱一次，把道士们这些年通过实践总结出来的病理研究成果抖搂抖搂。像牛痘的应用、血吸虫病的防治、伤寒的治疗，不信学医的人会视而不见，老老实实留下做牛做马吧！

　　最后一位叫托马斯.霍布斯，来自英格兰威尔特郡，毕业于牛津大学，是德文郡伯爵卡文迪许的家庭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