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向华给观里功德箱捐了一笔香油钱。
负责领路接待的星河小道士表示,捐了香油钱的信众可以在道观里免费住一晚,第二天如果要住仍然要做志愿者。
算下来,这道观的寮房比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还贵。
没办法,养尊处优已久的严向华开始身体力行地求生。
他上山后见到过那对夫妻的孩子。
是真健康,能跑能跳,能爬树,皮实得很。跳跳玩玩半天也不带喘的。
他的女儿也该像这样。
一堆志愿者工作里面,严向华得到了菜园的工作。
给菜园拔草、撒肥料,以及每天两次在菜园摘菜然后搬运到厨房。
这是个体力活儿。
但接待他的小道士说:“这样适合你这样的大老板,其他很多工作都要和游客接触,您不一定能藏住你的脾气。”
助理在一旁听了:“要不我来吧,严总。”
这肯定不像话,严向华摆摆手让助理下山去了。
也挺好,他可以在工作的带着女儿亲近自然。
助理每天会上山来一次,一是给他汇报最新工作情况。二是送严淼的几个家教来给孩子补习。
转眼严向华在山上呆了快一周,除了每天腰酸背痛,山上的生活他竟也品出了几分“悠然见南山”的意趣。
可道观方面一直不说具体什么时候安排治病,他每次去找无妄道长,对方只会让他等一等。
他不知道是在等什么,黄道吉日吗?
“唔……也差不多。”
严向华又向道观捐了一笔香油钱。
再去问,答案还是一样的,只是多了一句道谢。
那就不是钱的事。
他找到那对夫妻,他们看起来比他还惊讶:“您家孩子还没好?不是您指点我们是神迹的吗,我们才带着孩子一家家地找,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哦,既然道长这么说了,那就等着呗。”
严向华不想等,如果人生里想要的结果要靠等,那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他一向奉行地是想要什么,尽一切可能自己努力去拿。
他又去偶遇了成凌。
那个看着就像大病初愈的家伙,竟然也说:“既如此,严总等着便是了。”
“道长的医术……”严向华含糊了一句。
成凌的回答可不含糊,他说:“登峰造极,我再也没有见过比她更好的医术。无妄道长既然让你等,自然有等的理由。”
严向华在这里这几天已经知道了成凌夫妻俩都在这里做自愿者,成凌更是每天一碗浓汤药。
严向华至此,心倒是定了一些。
午饭时妻子告诉他,家里的保姆打电话来说,出门买菜时,菜口袋里多了一副药袋子。
算算日子,上一次药的生效日期还有几天。
这一次,要不要吃?
夫妻俩都犹疑了。
严向华着急上火,嘴角都起了燎泡。
他旁敲侧击地问小道士星河。
星河“哦”了一声,说:“我去给你瞧瞧。”
他们说话的时候,星河正在寮房外的小径上扫地。
言罢便放了扫帚在一旁。
这是严向华近日来听到的最有希望的回答,自然说尽好话。
星河是无妄道长的徒孙,在第三代里比较受关注那种。
严向华当他是去向几位老道长打听。
谁知,星河放下扫帚以后,提着袍子便窜回了寮房。
严向华当他要回屋拿东西换衣服什么的,可当他紧随其后跟过去。却见星河停在了屋檐下。
屋檐下最右边,靠墙立着几个半人高的土陶罐子,灰扑扑的并不惹眼。
严向华刚入住的时只当是装饰。
此时,星河正蹲在其中一只罐子里前,他挪开罐子口上垛着的厚木板,正往里面看。
和他一样动作的,还有本来在院子里玩耍的张皓宸,只是他个子小,踮着脚尖去够。
“哇,好香哇。”
严向华都听到了小孩吸溜的口水声。
星河探手进罐子,捞啊捞啊,再拿出来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橙红的柿子,肥肥的。
他拿到鼻尖嗅了两下,然后撩起道袍衣摆,用里侧擦了擦表皮,抬起来用手一掰,柿子带着脆裂声成了两半。
星河随手分了一半给小孩,小孩迫不及待地抱着舔柿子芯儿。
严向华认为那对夫妻是真心大,就把自己儿子扔院子里,让人这样粗糙地带着。
他是真没眼看。要是他家的保姆敢这样给淼淼吃东西,早就被辞了。
可那边的一大一小,都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星河自己啃了一口,品了品,嘀咕着:“差不多了,再捂一晚上大概正正好。”
于是他重新盖上木板在罐子上,对严向华说:“不用等多久了,明天或者后天就行。”
严向华觉得自己被耍了,他忍无可忍,沉声道:“我问的是我女儿的治病时间,不是吃柿子的时间。”
他的话里多少是带了些怒气的。
星河白了他一眼:“都一样。”
然后叼着柿子就走了,继续去门前扫地。
等严向华再问,星河已经不答了。
而那个小孩捧着半边柿子坐在门槛上,吃得嗷呜嗷呜。
见严向华看他,小屁孩还学着星河的样子故作深沉朝他点头:“明天,或者后天。”】
严向华:“……”
然而,无妄道长确实在第二天一早通知他下午开始正式治疗。
整个治疗过程跟做梦一样。
他梦里都不能有这么离奇。
原来,这就是道医吗?
等走出诊疗室,严向华都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催眠了。
可那种某样温暖的东西在身体里涌动流淌抽离的感觉又是那么真实。
治疗的第二天就是严淼上一颗药的失效时间,夫妻俩商量了一下,没有把新收到的那颗药提前给女儿吃。
打算先看看情况。
当天晚上,夫妻俩基本没睡,就那么守在女儿床边。
严淼不知父母辛酸,睡得特别香,还难得睡了个懒觉。
等她起的时候,那原本维持生命的药药效早过了。
严向华忙问女儿感受。
严淼:“特别好,好久没有睡这么香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充满力量。”
就好了,就这样简单地好了?
安抚了妻女两句,严向华镇重地去向无妄道长道谢。
无妄道长摆手:“不必谢我,真论起来也算是你自己救自己。那孩子在治疗的时候身体还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状态,也就不必跟其他病人一样在道观里继续住着巩固,赶紧回吧,孩子还要上学呢。”
就这样走?严向华可不放心。
“我还是陪淼淼在山上再观察观察……也不是不信任道长医术,就是我们做父母的心就是这样。而且,多谢道长挂心,淼淼的功课不会耽误的。”
无妄道长睨他一眼,说话一点儿都不委婉:“我没担心你家孩子的功课学业,就是你们家天天有司机秘书还有那么多做家教的在道观后场里进进出出,怪奢靡的,这样的排场,久了在清修场所不合适。”
话里,很明显地带了几分嫌弃。
此时严向华是半点脾气也没有,甚至还有些脸红。
无妄道长:“得了得了,回去吧,刚好腾出寮房来给别人住。”
严向华从来没被这么嫌弃过。
但他被这样对待竟然觉得踏实,笑脸迎着和道长说:“白云观对我家有大恩,道长请给在下一个机会,为观中神像塑金身。”
“不必搞那个,祖师爷才不在乎呢,过得去就行。”
无妄道长是想也没想就果断拒绝,。
“功德箱也不必再捐,你前几日刷的钱已经够多了。你真要有心,下山之后记得多行善事,别取无义之财。你把钱花在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身上,比给祖师爷穿一百件金衣还要让他老人家高兴。”
严向华站起来真心实意地给无妄道长鞠躬。
“受道长教诲,在下以后一定力所能及行善积德。还想请教道长,要是遇到其他人求医,是否也可以引荐至白云观来。”
“可以。”无妄道长倒是没有拒绝,“不过你当知道,除非行善积德之人,否则也只能用平常方法治疗,观里也只能尽力救治。”
严向华心下明了。
“我会注意的,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