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缎仰头望着一身黑的折瞻,浑身凶煞气息,一看就不好惹,他非常识时务的抱着脑袋:“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你不再抵抗一下?”江溪心底莫名有点失望。
“我哪敢啊,他一看就很厉害,分分钟钟能把我嘎掉。”妆缎哭诉完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江溪也能听到自己说话,“你是人,也能看到我?”
“嗯,能看到,还将你从头到尾的表演都看完了。”江溪顿了顿,给了他一个肯定:“挺活泼的。”
妆缎捂着脸,好想装死!
啊!好丢人!又多一个人知道他是老太监的擦腚布了!
江溪忍笑摸了摸鼻尖,挺逗的。
一旁的中年富商小心翼翼挪到江溪身侧,试探性的问道:“小姑娘,你能听到那个声音?”
江溪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中年富商觉得这个世界好魔幻,妆缎竟然也会说话?“那它真是老太监的擦腚布?”
江溪对此也没有隐瞒,嫌弃但很肯定的嗯了一声。
中年富商听完恶心得心底一阵翻涌,立即跑到垃圾桶旁边,抱着垃圾桶开始吐:“呕!”
妆缎听到呕吐的声音,骂骂咧咧起来,“又不是我让你买我的,你还嫌弃上我了,我还没嫌弃你又胖又丑还有狐臭呢。”
江溪揉了揉眉心,打断他的声音:“别吵了,我问你,你是哪个太监的那什么?”
妆缎板着脸,不愿意提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行,不想说就算了。”江溪善解人意,没有强迫他说起自己不堪的过去,“那你能告诉我那一块灰溜溜的擦手巾在哪里吗?”
“你们都是投机倒把的人,只为了赚钱,我不会告诉你的。”妆缎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们的神态,说什么都不肯张嘴。
江溪无奈的看了下折瞻和阿酒,示意他们等下循着物灵气息找一找,她转身拿起一瓶矿泉水递给中年富商,“还好吗?”
“谢谢。”中年富商接过水猛灌了好几口,等心底的恶心咽下去后才重新看向江溪,“早知道是这么个玩意儿,我说什么也不买下!”
他是做生意暴富的,出手阔绰大方,这次来交流会也是想买点古玩增加一下品味,哪知道买了这么个糟心邋遢玩意儿,还花了他足足二十万呢。
江溪理解他心底的膈应,谁愿意花二十万买一块擦屁股的布?就算擦的是康熙的也不行啊。
“你想增加品味可以买书画或是瓷器,相对比较干净,衣服、布料这些藏品不易保存,能留到现在的都是别人用过的,或是从墓葬里挖出来的,你心底介怀还是不要收藏这些。”江溪顿了顿,“而且就算是皇帝用的,那也应该是绣龙纹才对。”
“我想着皇帝想低调一点嘛。”中年富商叹了口气,“我之前买书画和瓷器被坑了,就想换布料试试,哪知道卖家也是忽悠人的。”
他嫌弃的又看了眼妆缎,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小姑娘我看你是专门做古玩生意的?你可要这块布?我卖给你吧。”
江溪颇为嫌弃的看着这块华丽的妆缎,“......”
中年富商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地道,但他想到它原本的用处,心底实在恶心得很,“我便宜出给你,五万行吧?”
江溪嫌弃的摇摇头,“五千。”
“这也太低了。”中年富商觉得不划算。
“如果不是康熙用过的,这块妆缎就不值钱。”江溪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办法加价,而且如果它不是物灵,她也根本不会报价。
“我花了二十万啊,你砍价砍得我骨折,好歹让我别亏太多。”中年富商想出去忽悠其他藏友,但那些人刚才好像并没有买下的心思,自己转头去卖他们肯定会很防备,“这实在太少了,再涨一点。”
江溪也知这价他很难接受,于是折中想个法子:“这样吧,五千我买下,另外我在交流会上帮你挑一件适合捡漏收藏的古玩算作补偿?”
中年富商想了想,“要能翻倍赚回来的?”
江溪应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中年富商立即将妆缎当做烫手山芋一般丢给江溪处理,丢完后还不忘用湿纸巾擦擦手,“现在就走?”
“稍等。”江溪颇嫌弃的拿纸巾捻起妆缎的一角,小心放入盒子里,关好后又用纸巾擦了擦,这才拿起盒子往外走,“走吧。”
阿酒和折瞻转身跟上,被放开的妆缎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嘴里小声嘀咕着:“总算走了,赶紧走远点,遇到你们真是倒霉!”
阿酒扭头对他说:“你也跟上,你现在归江江了,必须跟着江江一起。”
“我可没答应。”妆缎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买就买,说走就走,凭什么啊?把他当什么呀?
他刚说完,身体不受控的跟着江溪手里的盒子往外走,“诶诶诶?怎么回事?”
江溪偏头看着飘过来的妆缎,朝折瞻默默竖起大拇指,他刚才随手一抓就将把妆缎给抓过来了,“凭你弱呗。”
“我!”弱弱的妆缎气得磨牙,真是气死我了!
“小姑娘你贵姓?我姓朱,叫朱有福,是做建材生意的。”朱老板这会儿已经听不到妆缎的声音,整个人已经镇定下来,不再恐慌的他开始热络交际。
“我姓江,开古玩店的。”江溪领着朱老板往交流会外面的古玩流通区域走去,这里的古玩都是古玩商家带来的,可以自由买卖,“这里的古玩虽没有展览区、拍卖区的珍贵,但也能淘到一些开门好货。”
“我知道,那块妆缎就是从这里面买的。”朱老板四处张望了一番,并没有看到卖自己古玩的那个人。
江溪也在到处张望,并没看到灰扑扑的擦手巾,“朱老板,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
“是个瘦弱的中年男人,脸上长了一颗黑痣,看起来很精明,不过现在没看到人,可能是忽悠了我心虚跑了。”朱老板这会儿心底憋闷得慌,不想提及那个忽悠自己的古玩老板:“江老板,你先帮我选一选,你答应帮我选古董的。”
“好。”江溪让阿酒和折瞻去前面找一找,自己则帮朱老板挑选瓷器,她的视线在一排一排书画瓷器中梭巡而过,最后停留在一幅仿画上面,仿的是宋徽宗的《芙蓉锦鸡图》,上面画满了五彩锦鸡、芙蓉、蝴蝶,颜色鲜亮,充满了野趣。
“这幅画......”江溪仔细看了看,视线落到角落的落款上,字迹有些模糊,但隐约能看到一个刘字。
“这是一幅仿画,但也有一些年代,只是落款被水浸了。”卖家取下仿画递给江溪,“因为看不清字迹,所以价格便宜,只需二十万便能带走。”
“都不知道谁画的你还敢叫二十万。”江溪拿着画卷,对着外面照进来的自然光,仔细辨认上面的笔触以及上面模糊的印章落款,瞧着和她帮李秋白修复的那幅仿雪溪举网图的印章有些相似。
她回头将阿酒叫过来,让他帮忙确认年代。
阿酒看了看,眼睛一亮,“和鬼市上买的是同一时间的。”
“那就对了。”江溪心底有数后,便询问老板还有没有类似的仿画,老板表示没有,这是他从一个去世多年的收藏家中收来的,只有一幅画。
只有一幅啊。
可遇不可求。
江溪有些惋惜,只能让给朱老板,压低声音和他说:“这幅画虽是仿画,但修复好落款后应该能翻几倍,你可以讲讲价收下,回头送去古玩店修复后能卖出好价。”
朱老板听出她的不舍,知道她应该是没骗自己,于是财大气粗的直接买下,买下后走到旁边询问江溪:“这是谁画的啊?”
“应该是一个叫刘海林的画家,他以仿古人古画出名,笔触极接近真画,之前仿的一幅春日牧牛图还拍出近百万的价格,可惜他去世的早,早期仿古画被认为是造假不入流,所知保存下来的不多,能在这里遇见一幅是撞大运了。”江溪说着极懊悔买下妆缎,他这种物灵不要也没关系。
妆缎看出她的后悔,飞快转动着眼珠子:“我还不想跟着你呢,你赶紧将我放到外面的树林里,我自己离开。”
江溪白他一眼,想得美,“朱老板,我们俩清了,回见。”
她说完朝前方走去,没走多远便碰到折回来的折瞻,“怎么样?”
折瞻颔首,指着最外围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他正坐在树荫下擦拭着几件瓷器。
江溪颔首,顺着树荫走过去,站在一旁打量着这个中年男人,男人脸颊上长了一颗黑痣,和朱老板说的一模一样,她轻轻出声:“你好。”
老板听到声音抬起头,刚好看到穿着旗袍、看起来温婉气质的江溪,诧异了一瞬后点点头,开始推销自己售卖的瓷器:“要买瓷器吗?”
“看看。”江溪理了下裙摆然后缓缓蹲下,拿起一只擦得很干净的青花瓷盅,色调明净素雅,胎体晶莹又剔透,“是一个汤盅?”
老板看她身上的旗袍价格不菲,猜是个肯花钱的,于是指着下面的落款,“是以前宫里流出来的瓷器,以前专给皇帝煲汤用的。”
“......落款是官窑的,但也不一定是从宫里出来的,就算是也不一定是给皇帝用的。”江溪看向旁边耷拉着脑袋的妆缎,他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这些是从一个御厨后代家里收的,御厨后代家里的东西难道还有假?”老板说着指向另一只配套的青花瓷盅,“这是一对的,保真的!”
江溪将两只青花瓷盅都看了看,的确是真品,不过她的目的是雍正的擦脸巾,“我刚才听一个老板说你这里有一张灰扑扑的布?”
妆缎也连忙望向老板,关注起去向。
“那个啊?在这里呢。”老板将布从箱子里拿出来,他刚才用来擦了下灰,“没人买,我就放箱子里了,你想要?就算你五万吧,也是御厨后代家一起给我的。”
妆缎看这张灰布还在,顿时松了口气,还在这里就好。
刚要接过这块灰布的江溪注意到妆缎脸上的庆幸,他认识这块擦脸布?
第44章
没着急问他,江溪先将灰布巾拿了起来,入手柔软丝滑,像一层清凉的薄纱拂过手心,驱散了炎炎夏日带来的烦闷燥热。
看着灰扑扑的其貌不扬,手感却这么好,江溪心中暗想,不愧是雍正爷的擦脸巾。
“摸起来很舒服吧。”老板一直关注着她神态动作,猜她应当是喜欢的,“这是御厨后代家的东西,也是从宫里出来的,宫里皇帝用的都是最好的辑里湖丝,五万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不是什么东西贴个‘宫里出来’的标签就能卖五万十万的。”江溪觉得这老板的卖家说辞也就能忽悠不懂行的暴发户或是傻白甜冤大头,“你说点实际的。”
“美女,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一块布是康熙擦脸巾,千年难遇,买到就是赚到。”老板一副自己很真诚不忽悠的模样望着江溪,“我是真看你为人和善才诚心说这个价格,换做其他人我肯定不会低卖的。”
“......”可江溪觉得这老板除了说辞很诚心,脸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颗痣都在说‘我是忽悠你的’,她转头疑惑的看向折瞻,她看起来很好忽悠蒙骗?
折瞻摇头,江溪的长相是温婉柔美的,没什么攻击性,很有亲和力,但这恰恰是她最好的面具,能让人轻易放下戒心,再将人套路进去。
他就是这样被忽悠套路的,现在成了个保镖。
江溪不知他心底所想,看他摇头以为是赞同自己,嘴角微微上翘,回头继续对老板说:“这一对青花瓷盅还能编一点说法,这一块布还是算了吧。”
被揭穿的老板尴尬笑了笑,“那你买瓷盅也行,这一对10万。”
妆缎在旁边瞪大了眼,两只十万?
他脸上露出亏大了的神情。
“老板你住高楼上啊?也太漫天要价了。”江溪前两天看见一只清中期青花双龙戏珠纹的汤盅拍卖了五万,这一对属于后期,没有双龙图案,价值少一大半,“两只青花瓷盅图案比较单调,但胜在胎白细腻,又是官窑出来的,两只一起5000吧。”
“五千?这也太便宜了,我收的价格都不止呢。”老板脸色瞬间垮下来,哪有这样讲价的的。
妆缎翻了个大白眼,“胡说,三件加起来才一万呢。”
“三件才一万?”阿酒化身小管家婆,贴心的提醒江溪:“这老板是个黑心大萝卜,江江别买,买了就是冤大头。”
江溪心底有数,“这两只瓷器是清晚期的瓷器,目前古玩市场这类瓷器一只顶多1500块,我们还是实际价格来吧,一共三千好了。”
给五千本来是想再配一张雍正的擦脸布的,但老板一直咬价不肯便宜,江溪便打算按市场价格一样一样分开算,她拿出交流会上拿的古玩市场普通古玩价格表递给老板,“老板,这价格你也是包赚的。”
老板看到价格脸都绿了,“你这哪年的价格啊,准不准确啊?”
“交流会里面拿的。”江溪指了指价格日期,证明是最新最公正的价格:“老板,两只三千,另外再搭一块这灰布。”
“你咋不让我把其他古玩一起送你?”就算是最新的,老板不愿意低卖,他还想转手卖他个十万八万呢。
“送我也不要,都是义乌商品。”江溪看出他还想坚持的想法,默默退到旁边的树荫下,余光望着陆续经过的藏友,语气幽幽的说:“冤大头不常有,不是谁都会花十几二十万买什么擦脸巾的,关键也不是,希望大家都愿意听你讲故事吧。”
路过的藏友刚好听到一耳朵,“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