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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者_分节阅读_第229节
小说作者:九鱼   小说类别:玄幻小说   内容大小:3.04 MB   上传时间:2025-05-17 13:02:07

  丑鸡不曾有着丝毫停顿,除了风声之外,人们只能听见她急促压抑的呼吸声,她的拳头夯进兽人少年的脖子里,透过纷乱的皮毛与粗厚的皮肤,兽人少年的唾液和血沿着角鹿骨头流下来,他的反抗变得微弱,但人类还是谨慎地抓着他,一直到那根角鹿骨头戳伤了丑鸡的手指皮肤。

  一个男人朝丑鸡做了个手势,丑鸡摇了摇头,指向那个帐篷,他们看到兽人少年时出来收拾角鹿骨头的,也知道兽人的母亲虽然不会像是人类的母亲那样一刻也不能看不到自己的幼崽,但她们会需要他们干活,所以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丑鸡站起来,看了看那个帐篷,又看了看兽人少年的尸体,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

  作为一个母亲的雌性兽人当然不会关心她的小崽子跑到哪儿去了,兽人的繁衍不是出自于爱,而是因为本能与贪婪,每个没能离开帐篷的小兽人都是奴隶,在他们没能击败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之前,在任何事情上都没有发言权,就像是丑鸡和其他幸存的人类奴隶知道的,他们只比人类的地位略高一点,帐篷的主人,无论是雄性还是雌性,不会容许他们拥有自己的东西,从食物到自由,都是如此——在人类再次藏到茅草里之后只一会儿,他们就看到帐篷里钻出了一个比兽人少年高出了一半有余的雌性兽人。

  雌性兽人满脸疑惑地左右张望,挖掘一个沙洞可不需要那么久,她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乘机跑远了以躲避将辉石敲成碎末的工作——辉石是呼啸平原的矿产,但像他们这样的,还没有资格无限制地使用辉石——敲成碎块之后,辉石就能多用一段时间。

  但让她变得愈发愤怒的事情发生了,她居然嗅到了新鲜的血的气味!角鹿的骨头上是不可能留着肉的,事实上,他们还将角鹿的骨头折断了,吮吸里面的骨髓来吃,那么她可以肯定,她的儿子一定抓住了别的猎物,然后为了独吞而决定在外面吃掉它们——她的面颊恐怖地颤抖着,口中发出忽忽般的低吼声,她决定了,她要抓住那只可恶的“粪便”,夺走他的食物,然后剥掉他后脑上有手掌那么长宽的一条皮肤——这种惩罚又能疼痛到让兽人们的小崽子记住教训,又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躲避劳作。

  人们或许很难想象,一个如此臃肿高大的生物,在奔跑起来的时候也能够如同一只初生的角鹿那样轻盈,她的脚步比她的儿子还要大,却更为隐蔽,而且她在半途中换成了四肢着地的奔跑方式,这让她消失在茂密的茅草中,如果不是人类一直没有转移开自己的视线,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她到了什么地方——母亲没能找到自己的儿子,只找到了一点被丢弃的食物,也许是因为逃跑的太过仓皇了,那竟然是一只还有着内脏的地鼠,雌性兽人拿起来闻了闻,地鼠的毛都被拔除了一部分,但它看上去确实非常地肥硕,迟疑了一会,这个比她的儿子吃下了更多角鹿肉的雌性兽人将地鼠放在了牙齿之间,她咀嚼的声音是那样的响亮,地鼠的血和内脏,粪便从她那张上翻的嘴里流出来。

  在丑鸡数了五十下之后,雌性兽人突然毫无预兆地猛地仰面倒下,厚实的茅草消弭了声音,丑鸡身边的男性看向其他的帐篷,消失的两个兽人没有引起更多的注意。

  “你应该感到荣幸,”丑鸡用轻的就连自己也未必能够听见的气音说:“这是精灵的药剂呢。”说着,她抓住了雌性兽人纷乱的头发,用它们把她活活绞死。

  这些人类,兽人们的奴隶、工具和食物,在一夜之间,将这个小部落一点一点地吞吃殆尽,唯一的差错出在祭司身上,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十次之中有九次都是如此,毕竟兽人卡乌奢的追随者即便不受宠爱,也仍然享有着一些特殊的权力与掌握着普通兽人无法掌握的力量,为了这个祭司,他们损失了两个人,还有几个人受了伤,可能他们最终也只得一死,毕竟兽人们的牙齿和利爪,还有祭司的诅咒都是有毒的,如果丑鸡还有雪蜜,他们或许还能获救,但那些珍贵的蜜糖都已经在之前的战役中消耗一空了。

  丑鸡也受了伤,但也许是因为她的复生是生命之神安格瑞斯的恩赐的关系,她的痊愈能力要比其他人都要来的强大,只是失去同伴的痛苦是她永远无法习惯的。

  她坐在倾倒的帐篷里,环顾四周,同伴们正在切割角鹿肉,在辉石板上简单地一灼就放进嘴里,他们也不敢升起篝火,免得引起兽人们的关注——不过他们的肠胃就连干草、粪便和骨头渣都能适应,消化这样柔嫩的肉当然不会是什么大问题。是的,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曾经是兽人的奴隶,他们曾以为自己卑微地活着,也终将卑微地死去,是丑鸡给了他们新的选择,只是最后他们都不得不承认丑鸡是个无畏到几乎有点匪夷所思的家伙——在她还孑然一身的时候,她就敢焚烧兽人的帐篷,惊扰他们的角鹿,刺杀他们的首领,从他们的爪牙下抢夺自己的同族。

  起先只有一个,两个,然后是十个,几十个,最多的时候他们有上百人,当然,不是所有人敢于与兽人作战,即便他们只是一些衰弱的部落,祭司可能连续几代都没能听到过卡乌奢的声音,用来威胁敌人的也只有药剂和毒虫,但那也是兽人,一个可以对抗两个或三个全副武装的骑士的兽人。一些人离开了,他们要去雷霆堡,找寻机会回到诺曼,也许他们没有了亲人,没有了土地,没有了房屋,但还有什么地方能够比呼啸平原更可怕呢?也有些人留了下来,他们的愤怒与怨恨战胜了怯弱的内心,但即便如此,丑鸡也不会贸贸然留下所有愿意留下的恶人,她必须保证可能只是一时冲动的新人不会带来令得这股小小的力量彻底毁灭的祸端。留下的人,都曾经是士兵,猎人或是佣兵,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沦落到了这里,然后又聚拢到丑鸡身边,就像是兽人曾经带给他们的,他们也带给了兽人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痛苦与死亡。

  丑鸡所得到的,来自于精灵们的馈赠逐渐消失在一场紧接着一场的战斗以及追逐和被追逐中,他们没有补给,也没有援军,他们的终场已经写在了死亡之神克蓝沃的书本上,而且他们自己也能看到,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反而能够平静地迎来人们最为恐惧的阴影。

  ————

  “我有一个紧急而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年轻的红龙对黑发的龙裔说:“这是一个卷轴。”

  巫妖轻轻鞠了一躬,表示自己正在听。

  “把它带给高塔的主人,”红龙说:“这是我与他约定的酬劳和信物,我想他一定会为之喜悦的——他的态度将会直接关系到我们之后的战事。。”

第528章 悼亡【5】

  “我的名字是达诺斯。”

  巫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的临时同伴,年轻的红龙出乎意料的慷慨,他得到了一个身为龙刺代统领的助手,不过这并不值得高兴,当一只红龙表现的异常仁慈的时候,它可能正在把你与一个死人等同:“我知道你的名字。”曾经的不死者说,他将这个名字在意识中反复地用通用语、龙语、精灵语以及深渊语言念了几次后:“在深渊中这是赤色的意思,”巫妖说:“你继承了魔鬼还是恶魔的血脉?”他转过身注视着达诺斯,达诺斯的身躯和许多盗贼那样,瘦小而精悍,和大部分格瑞纳达人那样有着一张邪恶却富有魅力的面容,这还是他第一次将如此清晰的面容呈现在另一个人面前,他身上可能有着某种用以模糊其本身的魔法用具,巫妖想。

  “我只是想我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达诺斯说,被红龙派遣到黑发龙裔的身边可不是一件好事儿,至少在他离开红龙的帐篷时凯尔门笑的相当幸灾乐祸,看来之前的事情还是激怒了这个心胸狭小的蠢货,很显然,保持中立对凯尔门来说,就是一种背叛和轻蔑:“鉴于我们之后的几天或许不会那么平静。”

  “知道吗?”巫妖在宽大的书桌后坐下,双手放在打开的卷轴上:“我一向认为,所谓的平静,或是安宁,又或是有序不是一个格瑞纳达人所想要看到的,我们喜爱混乱,非常喜爱,我们是飓风、暴雨、刀剑和火焰,以及死亡——这是命运的线轴上注定了的一根,谁也没办法给予改变或是纠正。”

  “我必须说这是我的错误,殿下,”达诺斯恭顺异常地承认道,他的眼睛在失去伪装后微微渗透出令人心悸的赤色,也许这就是他名字的由来:“我只是想要知道……”

  “这是一条危险,可能还会致命的道路,”巫妖说:“而且迎接我们的东西还说不准是什么。”

  “既然您知道……”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我们知道,殿下,您深受格瑞第的宠爱,”达诺斯说:“如果您愿意——我有一个情人,她是格瑞第的牧师之一,这次,她也在那几十名牧师之列,而且她也有着自己的……朋友,她们非常愿意为您效力,当然,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恩赏,没有什么能够比利益更能够让人保持沉默的了,您说呢?”

  “牧师们愿意为我呼唤格瑞第?”

  “一场隐秘的祭献,”达诺斯说:“我知道您的手中还有一些奴隶,只要您愿意……”

  “我不愿意。”

  巫妖的话一下子就将达诺斯接下来的话全都堵截在了喉咙口,黑发的龙裔饶有趣味地瞥了龙刺的代统领一眼,只是一眼,达诺斯的口中就刺痛起来,他继承的恶魔血脉并不多,但有着两个显性遗传,一个是他的眼睛,另外一个就是他的牙齿——他的牙齿在平时以及刻意隐瞒的时候,就和人类的牙齿一样,除了格外细小一些;但若是有需要的时候,鲨鱼一般的三角形锯齿牙就会从牙床中狰狞的生出,瞬间取代那些无害的牙齿——在有些时候,它们给了达诺斯不少帮助,但现在,在面对着一个术士,也有可能是法师的龙裔时,这个变化并不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他竭力控制,但黑发的龙裔投掷在他身上的力量太过沉重,他绷紧了身体,然后抓着椅子,缓慢地跪了下来,免得自己的脊椎骤然折断。

  “迷诱魔的牙齿。”巫妖轻声说:“你完全无需如此恐惧,我是说,我认为你的智慧和能力还不至于差到无法脱身——如果只有你。”

  “我会被惩罚的。”达诺斯用更低微的声音说:“我承认我不仅仅是为了您,我也是为了我自己,那是一个有去无回的陷阱。”

  “无论是什么,”巫妖说:“但你不应该忘记我也是一个格瑞纳达人。我是格瑞第的后裔,并且受到她的宠爱,也就是说,我不能令她蒙羞,不然格瑞第的愤怒会立即一如雷霆般地投掷到我的身上来——就像你之前建议的,我要求牧师们呼唤她,但带给她的既不是胜利,也不是荣耀,更不是任何能够光辉她的事物,而是可笑地拒绝为她的军团和女儿效力,你觉得我们的‘母亲’会怎么想?虽然你身体里属于红龙的那部分是那样的微薄,但你是知道的,对吗?”

  “我只是……”

  “这可以说是一个无论如何都能保证你得以安然的谎言,我是说,如果格瑞第容忍了我,那么我们都不必离开,如果格瑞第决定收回她的荣宠,那么她的女儿也不必如此麻烦地让我去死。反正你是可以继续蜷缩在牧师的长袍下面享受你的卑劣与狡猾的。”

  达诺斯抬起头,他的牙齿已经完全地暴露了出来,他的嘴唇向两侧裂开,眼睛中充满了畏惧与怨恨。

  巫妖只是微微一笑:“没错,就是你,”他放在卷轴上的手指轻轻一点:“有件事情也许你不知道,”他说:“我原本是想拒绝这份赏赐的,因为我不想有着累赘也不想从背后刺来的匕首,不过我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样快速。所以我觉得,在必然会十分无聊的过程中,有着一个和你一样有趣的同伴也会是件称心如意的美事,所以,我决定了,达诺斯,你有一夜的时间准备,我们在第一缕晨光落在箭塔上时出发。”

  “我愿意……”

  “什么?”

  “我……我愿意为您效力,”达诺斯说:“请您……”

  “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的忠诚吧,”巫妖说:“别太悲观,孩子。”

  ————

  在达诺斯离开后,一阵响亮的拍击声打破了帐篷中的寂静,小魔鬼挥动着翅膀飞在半空,一边用它的爪子鼓着掌。

  “太妙了!太好了!”它看上去极其真心实意地夸赞道:“简直就是呱呱叫!”它无比谄媚地说:“无底深渊在下,愿那个可怜的白痴跌断自己的脖子!您的力量与智慧无懈可击,我可敬的主人,而他竟然以为这种拙劣的把戏能够遮住您的眼睛。”

  “很多人都认为我怯懦,温和并且优柔寡断。”巫妖说。

  “但您并不是,”小魔鬼狡猾地说:“不是吗?”

  巫妖安静地盯着小魔鬼看了一会,在小魔鬼毛发直竖,想要逃走的时候,那根该被诅咒一百万次的银色细绳把它拽了回来,然后提着它放在了黑发龙裔修长的十指间。

  小魔鬼无声地哀嚎起来。

  相对想得太多的达诺斯,巫妖的心情可以说是平静甚至有点无以名状的喜悦,他已经很久没有放纵过自己了——无需置疑,被邪恶的红龙所召唤的人绝对不会是个纯净无辜的好宝宝。

第529章 悼亡【6】

  狄伦。海德的加冕仪式又盛大,又冷清。

  说是盛大,当然,除了阿谀奉承的小人与他们的骑士【事实上多半是些不是因为卑劣,就是因为残暴而无法在其他地方立足的佣兵们】,王都的贵人与居民们,还有一些忠诚于黛安王太后的人,其他都是被半邀请半威胁到这里来的商人与平民,还有迫不得已用来充数的农奴,他们穿着有史以来最好的衣服,捧着装满了花瓣的藤篮——等到正待加冕的国王陛下策马走过街道的时候,这些花瓣将会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马蹄之前。

  监督着这些农奴的人携带着鞭子与棍棒,谁敢出什么纰漏,就会被鞭子抽和棍棒打,然后拖下去等待仪式结束之后受尽酷刑而死。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一个衣着精致典雅,显然有着超过平民与商人的尊贵身份的女孩从大约有着十五尺的窗台跳了下来,跌落在狄伦身前大约两个马身的地方,护卫着狄伦的施法者以为遇到了刺客,但没有哪个刺客会先行取走自己的性命——她是头颅着地的,连带着半张面孔骨碎肉裂,鲜血汩汩流出,沿着石砖路面的缝隙流向两侧,一个小小的凹坑里,血水聚集起来,漂浮起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白色花瓣。

  刻板的欢呼声曳然而止。

  她在跳下来之前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叫喊和挣扎,事实上,当她捏着一束枇杷花出现时,所有人都认为她也是迎接新王中的一个,如果说有谁注意到她了,大概也是因为她就像手中捏着的枇杷花那样秀美可爱——在她吐出最后一丝气息之前,黛安那些如同鬣狗一般的侍卫已经撞开这座高塔的门,冲了进去,但他们一定会觉得很失望,因为这座应该有着仆从与主人的高塔静谧的就像是被尘封了数百年,所有有点价值的东西都没了,挂毯、箱柜、床、椅子、灯架,残存的几样物品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在女孩跳下来的那个窗口前,有着一把椅子,看来她就是踩在这上面跳下来的。

  “殿下……”

  “我认识她。”狄伦说,她的曾祖父曾经在富凯之前担任老王的财政大臣一职,后来即便他离开了宫廷,也因为有着连续为三位国王效力的履历而获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尊敬,女孩是他最小的一个曾孙女,在狄伦还是个少年的时候,还曾经站在她的摇篮边观赏过她可爱的容颜,捏过她小小的手指……狄伦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在这儿,在这个时候,在他的面前选择死亡,用她纯洁的血污染他通往王座的道路。她的曾祖父因为质疑老王的死因而遇到了意外,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意外。她的父亲,以及两个叔叔几经犹豫后软弱地选择了退让与忍耐,但因为这个姓氏拥有着一片很大的领地的关系,错估了约翰王的无耻与薄情的他们最终还是没有逃过秃鹫的追逐,他们进入墓地之后,女孩的母亲被强行嫁给了一个矮小卑劣的弄臣。

  在继承法得到了修改的现在,这个家族唯一的后人被囚禁起来待价而沽,狄伦隐约听到过,因为想要与她缔结婚约的人太多了,约翰王一心一意想把她卖出一个好价钱,所以她的婚事就这样被拖沓到了今天,但,:“母亲说过她已经被释放了。”黛安王太后甚至告诉过狄伦,她调用了五十名骑士好将她送回到她父亲的领地上去。

  法师同情地看了狄伦一眼,不过换做他或许也不会去怀疑自己的母亲,而且是一个愿意将一整个国家欣然相让的母亲,只是既然这个女孩值一大笔钱,黛安王太后就绝对不会轻易地让她溜走,何况她也很清楚,在那张长长的死亡名单上,可是有着不少来自于富凯的签名。

  很快就有人把那具尸体拖走,来自于接骨木的灰被倾倒在血迹上,然后被扫走,整个过程只用了还不足以烹开一小杯牛奶的时间,问题是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不祥之兆,在王庭等待的黛安王太后可以说是为之勃然大怒,她立刻要求法师前往哀悼荒原追索女孩的灵魂,发誓要将她交给一个魔鬼折磨上一百年,但这只是亡羊补牢罢了,王太后在她最喜欢的座椅上想了一会,抬手召唤来一个侍女。

  “真的要这么做吗?”侍女犹豫地问。

  “或者加上你。”黛安王太后平静地说,没有一丝怜惜之意,侍女颤抖了一下,乖顺地退了下去,将黛安王太后的旨意传达给她的骑士们。

  观礼的人们突然骚动起来,因为骑士们突然带着八九个左右面色苍白,身形枯瘦,但仍然看得出曾经美丽过的年轻女孩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们都是约翰王的情人,她们为了自己的家族,或许还有自己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屈辱,但现在,先王已死,她们被黛安王太后囚禁起来,她们最初也惶恐不安过,但几天之后,她们开始天真地希望起自己能够回到父母的身边,谁也没想到,只是因为一个女孩的死,黛安王太后轻轻一抬手,这些无辜的女孩就要因为她的愤怒与不安而死。

  一些女孩向他们的父亲、叔伯或是兄弟伸出手,哀哭着希望得到他们的怜悯,但骑士们只是粗暴地将他们驱散开,然后就在亲人的面前残忍地将其一剑刺死。

  当有人愤怒地责问骑士们的时候,他们得到的回答是,有一个身份尊贵的女继承人已经为了彰显新王狄伦。海德的威严与荣耀而献祭了自己,为了她在前往哀悼荒原的遥远路途上不至于太过寂寞,仁慈的王太后就为她挑选了几个女伴。

  直到一个因为亲眼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儿惨死而不顾一切冲了上去的老人最终颓然倒在刀剑下后,混乱的浪潮才终于平息了下来,人们相互抓着彼此,眼中隐含泪光,他们也知道这或许只是黛安王太后在嘲弄和唾弃那些曾经向约翰王表示忠诚的人,他们也承认自己或许抱持着野心,但难道约翰王不正是黛安王太后的兄弟,高地诺曼正统的继承人,他们的国王和领主吗?他们或许并不那么光明磊落,但最少的,他们不该受到这样残酷的惩罚!

  “她疯了。”人们在窃窃私语。

  “海德家族都是疯子。”他们说。

  “也许要除了李奥娜。海德,”他们又说,“听说正有人要迎接王女殿下回到高地诺曼。”

  爵士们相互交换着隐晦的眼神,也许在加冕仪式之后,他们也会加入到迎接又一位新王的行列中——原本李奥娜。海德在他们的眼中有着难以计数的瑕疵,譬如说,她是个女性,她爱着一个卑贱的平民,而这个平民还背负着弑杀老王的罪名,她过于冲动,不然就不该轻易放弃自己的权责,她太年轻,只有二十余岁,她可能是高地诺曼的历史上最为年轻的一位王……

  但这些与约翰王与黛安王太后的倒行逆施相比起来是多么地不值一提哪。

  ————

  黛安王太后注意到狄伦在王冠压上那头红发的时候微微蹙眉,“怎么了,”她说:“我的国王?”

  “有刺。”狄伦说。

  一缕鲜血从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第530章 悼亡【7】

  狄伦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个神情恍惚,目光游离的年轻人让他感到陌生,“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我的领主们?”

  “随时可以。”黛安王太后慈祥地说,露出一个即将送出奖励,兑现承诺的母亲最为温柔的微笑。

  “我说的不是约翰,富凯与你的领主,而是我的。”狄伦讥讽地说,那都是一批附炎趋势的小人,其中不乏有在这三者中辗转反复的卑鄙家伙,但除了黛安王太后深爱的那个人麾下的骑士,忠诚,至少是表面与言语上忠诚于约翰王的几乎都没能得到什么好结果,就在加冕仪式之前,就有一群应允或是默许约翰王所求,让自己的女儿或是侄女成为了一个毫无身份的情妇的爵爷,看着自己曾经宠爱过的孩子在遭受了可怕的折磨之后又悲惨地丧了命——其中几个还是通过那时的黛安长公主,现在的黛安王太后之手送到约翰王眼前的。

  狄伦不同情他们,他们也只不过拿自己的女儿/侄女做了一笔买卖罢了,而且几乎就成功了,如果约翰王不是因为过于孱弱的身体,以及后来一直放在酒里,与烟草里大量摄取的那种药草而失去了应有的控制力与思考能力的话,他也许真有可能真正成为一个国王。

  “那些只是一些危言耸听的骗子而已。”黛安王太后说。

  “你处死了他们?”狄伦问,现在黛安王太后做出任何事情他都不惊讶。

  “还没有。”黛安王太后说。

  狄伦转过身看着他的母亲,在对摩顿。唐克雷失去期望之后,狄伦对于父母的孺慕之情就全都倾注在了黛安身上,而黛安似乎也是如此,他们本来就是彼此的臂膀与唯一的依靠。

  “让我去见见他们。”

  “可以,”黛安王太后勉强地说,“但狄伦,记得你已经是高地诺曼的国王了,需要你的已经不再仅仅是一个雷霆堡了。”

  但雷霆堡是高地诺曼最为重要的一片护甲,没有了雷霆堡,兽人们随时可以长驱直下,攻击王都——但狄伦什么都没有说,没有必要,如果黛安王太后能够理解和懂得这些,狄伦就根本不会出生,或者说,最少的,一个会给唐克雷家族与摩顿本人带来耻辱的非婚生子,应该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次子或是三子,而不是拥有一个可以继承摩顿。唐克雷领地,姓氏与血统的嫡长子的身份。

  狄伦是在雷霆堡度过了整整一个严酷的寒冬后才觉察到他,还有他的母亲带给了唐克雷多少不容置疑的耻辱与伤害的,他发现他最初的设想并不如他所以为的那样完全——但他想要找人商讨的时候,发现那些能够给他帮助与建议的人早就连同他们的家眷被他和他的党羽驱逐出雷霆堡了,不是死在了雷霆堡外的荒野里,就是被捕捉成了奴隶,要么就是回到了伯德温的麾下,他知道伯德温有着一个慷慨的朋友,将自己富庶无比的领地交给了他管理,而伯德温正在无限制地收容被迫流亡之外的诺曼人。

  侥幸的是,在雷霆堡通往王都的道路上,也就是摩顿。唐克雷的领地上,有着他亲自分封的爵爷们,他们原本都是追随着他的骑士,或者说现在也是,他们的士兵与农奴不但需要守护爵爷的领地,在雷霆堡战力吃紧的时候,也要前往增援与战斗,狄伦之前还焦急于无法如同处理平民与普通士兵、骑士那样剪去这些坚硬的利刺,现在他倒庆幸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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