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柄精金短剑让巫妖想起了葛兰,他和阿瑟也同样成为了这场阴谋中的一枚棋子,他只希望他们不要成为恶魔们的弃子,对于他来说,他们都还有各自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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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那柄预备用来刺杀我的短剑。”费瑞克希尔说。
“不会对你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维茵说,“它融入了你的血肉,它是你的孩子与造物——当然,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尝试一下。”
巫妖从龙皮刀鞘中拔出短剑,将剑刃朝着自己,剑柄朝向费瑞克希尔,魅魔抓住了剑柄,用它小心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刺了一下,她没有看到血,也没有感觉到疼痛,但剑刃已经没入了她的皮肤,她微微闭上眼睛,可以感觉到短剑中确实有属于自己的血在流动,它的思想非常地模糊,就像是一个人类的孩童,但就是因为这份幼稚而茫然的思想,让属于恶魔的贪婪本性被降低到了极限,它温顺地服从着费瑞克希尔的命令,愿意重新被她融合到自己的身体里。
费瑞克希尔突然把它拔了出来,指向黑发的龙裔,她的眼睛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然后剑尖刺入了巫妖的胸膛,几乎碰触到他的心脏,黑发的龙裔毫无反抗地倒了下去,短剑被抽出来的时候没有一丝血迹,就像是所有的血都被它吸吮干净了。
维茵不赞成地看了费瑞克希尔一眼,如果可能,他是会索要这个龙裔的,直接向格拉兹特而不是费瑞克希尔,死亡有很多种方式,他们应该选择对他们最有利的一种而不是其他。
“你需要治疗吗?”巴洛魔问。
黑发的龙裔摇了摇头,他从怀里取出一瓶药水,一饮而尽。“好药水。”维茵不那么在意地说,“别有下次了,”这是对费瑞克尔说的,“他是这个计划中的关键。”
“我讨厌这个计划。”费瑞克希尔说。
而维茵只是摇了摇头,他看着费瑞克希尔的神情甚至带着一点宠溺,比格拉兹特都要慈爱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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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辩公爵布涅走在八角图书馆里,图书馆里的书架从顶层环绕着墙壁盘旋,一直落到地面,书架都是由伸出的手臂与节肢组成的,从恶魔到魔鬼,更多的是人类,雄性雌性老迈幼嫩应有尽有,力量不足的人和未经获准的人想要从它们的手中抢夺书籍简直就是做梦;还带着神经与经络的眼球,大大小小,在空中荡来荡去,观察着每一个进入图书馆的家伙,而它们的后方缀着成团的肠子,这些肠子会将敌人与蠢货绞死,然后他们的尸骸会挂在上面很久,直到被一个魔鬼顺手摘下来吃掉;而一些蠕动的鲑鱼红色,又或是铅灰色的肉团在布涅的眼角余光里窜来窜去,它们都是一些饶舌之人的舌头,魔鬼把它们拔下来后充作图书馆的清理者,舌头可以卷起碎骨,腐肉,也可以擦拭灰尘——可以擦到每个地方都亮晶晶的——八角图书馆有着很多高大的玻璃窗,窗户上爬满了蜘蛛守卫,它们抓到舌头就会吃到,因为它们总会擦掉蜘蛛们的网。但这些窗户总是光亮透明的,毕竟每天都会有数以千计的舌头被倾入这里。
布涅公爵与佛格斯不同,他虽然被称之为雄辩公爵,但他并不以逻辑与知识见长,只是异常地擅长煽动与玩弄情感,他不怎么相信佛格斯真的会因为格拉兹特之女放弃八角图书馆,但他看到的是事实——如果这是真的……他的六颗心脏激烈地跳动着,格拉兹特之女费瑞克希尔并没有什么卓越的天赋与值得忌惮的头脑,她虽然是格拉兹特的女儿,但可惜的是她几乎没有继承到属于她父亲的优势,但整个深渊都知道,在格拉兹特囚禁了财富之神沃金的漫长时间里,他让深渊怪物抽取出神祗的神力,并且将其灌输到费瑞克希尔的身体里,可惜的是,费瑞克希尔最终没能如她父亲所期望的那样成为一个神祗,但这些神力仍然存在,没有消失,如果能够吞噬费瑞克希尔,那么即便原先只是一只劣魔,那么也由可能被直接擢升到军团长的位置……而他们,作为深狱炼魔,几乎都要已经走到了高阶魔鬼的最后一步。
之后的一步会非常的危险,但也会非常的有价值,非常。
有点晚了,抱歉抱歉。
第661章 血战【15】
奥斯塔尔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但无论怎样危险,他都要尝试一次——或许会有人质疑他为何愿意为了报复克瑞玛尔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这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明白奥斯塔尔曾经拥有多少,而今又失去了多少。
是的,他并不是一个血脉浓厚的龙裔,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对格瑞第充满了感激,毕竟在他的曾祖母都对他感到失望的时候,将他从低阶术士的菌落离开擢拔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古老的红龙。他没有辜负格瑞第的期望,别人有更为纯正的血脉,有惊人的天赋,有坚硬的鳞甲与柔韧的外皮,或是敏锐的双耳与眼睛,但他有着他的头脑,在他还在术士塔,以及低阶术士的人群中的时候,他必须小心地玩弄他的诡计,免得被愤怒的失败者化为灰烬。但在成为龙刺的首领之后,他可以尽情地发挥自己在黑暗与阴影中才能凸显的才能,欺骗,出卖,偷窃,背叛,劫掠,引诱……他惺惺作态,他虚情假意,他为所欲为,他有一百个身份,一千条影子,一万根触须,他野心勃勃,虽然龙刺在格瑞纳达的红龙三军团中从来屈居末位,但在奥斯塔尔的心里,龙刺才是最强者,而一个真正的强者,从来就是无需大喊大叫来彰显身份的。
不过,就如他的曾祖母警告过他的,他薄弱的本身就是他最大的弱点,虽然在龙裔之外,他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强大的法师,但这个等阶的法师,一个富有的公国或是一个蓬勃的城邦一样可以供养的出来,遑论是格瑞纳达。他之所以可以与米特寇特,凯尔门等这些直系并肩而立,完全是因为他深获格瑞第的宠爱与信任——格瑞第可以一手将他提到天上,也可以轻轻一瞥就将他放逐到泥沼里,到了哪一天,绝对不会有人愿意帮助他,嫉恨与不平从来就是最锋利的刀剑,也许,到了那个时候,能够得到一个快速无痛苦的死亡都将是奥斯塔尔的奢望。
奥斯塔尔恭敬地接受了这个警告,他完完全全地将自己的身体与灵魂交给了红龙格瑞第,他相信自己将会因为忠诚与虔诚获得最后的奖赏——他几乎可以确定,因为就算是新王,米特寇特或是凯尔门凯尔丝,又或是红龙子女们,也未必能比他知道的更多——他也许会成为一个从神,至少也是一个选民,他的生命与威名将如同红龙的辉煌永久地照耀着格瑞纳达以及整个大陆。
红龙命令他去找回新王失落的那个儿子的时候,奥斯塔尔根本没有在意,固然他曾经因为不够谨慎而让这条小鱼从自己的指缝间逃脱,但他看到的只是一个……难以形容的,天真而笨拙的外人,他的身体里或许有着比奥斯塔尔更为纯净的龙血,但他的思维与行事方式只会让他在格瑞纳达举步维艰,哪怕奥斯塔尔不做什么,他也会自取灭亡——奥斯塔尔是这么以为的。
然后,在他没有看见的时候,灾难的苗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生长了起来,最终,让奥斯塔尔无法相信的,古老而伟大的红龙格瑞第,就那样卑微的死去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他询问了每一个灵魂,每一棵草木,每一粒灰烬,但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在他和真相之间投下了不可逾越的天鉴,当奥斯塔尔明白,他的行为继续下去只会引来死亡与毁灭的时候,他安静了下来。
他唯一能够掌握到的,就是黑发的龙裔,新王的幺子,混杂着一半污秽血脉的杂种。后者也许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许没有,但他仍然是克瑞法荣耀而显赫的主人就是一个难以原谅的错误。
若是能够抓住那个狂妄卑鄙的灵魂,也许他的很多问题都可以得到解答——阴冷的风给奥斯塔尔带来了只字片语,让他得以知晓克瑞玛尔有可能正在无底深渊,在恶魔与魔鬼的血战之中,这个情报让奥斯塔尔焦躁了起来,但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龙刺的首领了,借着格瑞第的名义,摆脱了红龙阴影的格瑞纳达王将三军团,龙刺,龙牙还有龙爪全都收归到自己手中,虽然他从未颁布过相关的命令,但奥斯塔尔知道,即便格瑞纳达王可以不去忌恨格瑞第在时奥斯塔尔遵从格瑞第的命令,加诸于其身的层层桎梏与镣铐,他也不会允许三军团有第二个统领,就连他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勉强说还在他身边的后裔——米特寇特也不例外。
奥斯塔尔根本不敢踏入格瑞纳达以及属国,作为龙刺曾经的首领,他熟悉龙刺,龙刺也同样熟悉他,他流亡在外,即使格瑞第留给了他一笔珍贵的遗产,却仍然终日惶惶不安,辗转难眠——也许正是因为它们太珍贵了,他几乎都能想象得到格瑞纳达王是如何急切地想要找到它们。他也不敢轻易地将它们暴露在别人眼前,作为一个盗贼公会的创始者,他见过,以及亲自考验过的人性还少吗?
他曾经想过暗中控制一个不大的公国或是城邦,有很多邪恶的施法者都这样做过,那些大公与执政官诚惶诚恐地将一个强大的法师或是术士迎入宫室的时候,大概没有想到过他们最终会成为一个傀儡【即便他们不会,那么他们的子孙总能找出那么一个懦弱愚蠢的家伙的】,奥斯塔尔认为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现在,这一切都要推迟了。如果克瑞玛尔最终在血战中成为了某个深渊生物的美餐,那么那个秘密,至少对于奥斯塔尔来说,就永远是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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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塔尔现在的藏身之处,是格瑞第开辟的一个半位面,她没有在这里孵化过自己的蛋,也没有迎接过客人,或是与敌人作战,她甚至很少在这里长久的停留,她将自己在巨龙离去之后搜集的大部分龙蛋留在这里。这里的时间流逝的格外缓慢,而龙蛋本身也足够坚韧顽强,这里又是那样的荒凉,奥斯塔尔可以听见巨龙的胚胎们在龙蛋中翻转抓挠的声音,但他也发现,这些龙蛋正在毫无理由地逐渐石化,越是强大越是如此,甚至在毫无旁力干预的情况下,一只龙蛋在没有被孵化的情况下碎裂,透明的蛋液流了一地,奥斯塔尔扑过去抱起小龙——那也是一只红龙——的时候,在那双突然睁开的金色眼睛里看到了恐惧——它快要死了,而且它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感到惊恐与愤怒,但在奥斯塔尔做些什么之前,它就垂下了三角形的头颅。
这样的情况一再发生,奥斯塔尔突然明白,有他所不了解,也无法触摸到的力量在遏制巨龙们的诞生。那些有智慧的,能够施法法术的,能够统治人类,建立国家的,如同神祗一般的巨龙。只有那些退化得如同一只大型蜥蜴的所谓巨龙才能侥幸得存,但只懂得食物与**的它们和野兽有什么区别的,有时候奥斯塔尔都恶心的想要一只只地杀掉它们。
曾经被无数施法者们奉若至宝的龙血被倾倒在灰白色的地面上,沿着细细的凹陷流向预定的位置,红袍术士感受着魔法力量的流动,将一些珍贵的施法材料投入火中,火焰遇到了龙血,就像是遇到了油脂那样迅猛地燃烧了起来,密闭的房间顿时变得灼热枯干,奥斯塔尔将十根手指交叉在一起,举过头顶,开始念诵起一个全新的冗长咒语——而在整个过程中,火焰不断地发生着变化,或是细小到像是已经熄灭,又或是巨大的可以充斥施法者的整个视野,它从耀眼的金黄色,变成了凝血一般的赤红色,又从赤红色幻化成了紫罗兰色的烟雾,烟雾消散之后,奥斯塔尔看到了碧蓝色的触须从刻画的符文中伸出,这些触须在即将碰触到他的时候,带来了如同钝刀切割一般的剧痛——如果不是格瑞纳达的术士塔中是通过在年轻的学徒手臂下燃烧蜡烛而训练他们对疼痛的忍耐性的,奥斯塔尔也许会真的大叫出来,但他忍住了,即便魔法的火焰带给他的痛楚似乎要漫长和强烈上一百倍,他坚持念完了最后一个音节,火焰的颜色逐渐消退,但就像是另一个位面的人类已经研究过的,这时候的火焰的温度反而高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奥斯塔尔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平的银壶,里面装着愈发罕见的生命之水,不是药水,非常纯净,他喝掉了之中的每一滴,他被火焰灼烧的部分立刻痊愈了,术士都能感觉到焦黑的,不可挽救的杂质是如何被新生的皮肉推出来的,皮肤在弥合的时候,带来了轻微但明显的瘙痒感觉——奥斯塔尔将银壶放回到怀里,然后从次元袋中取出一枚看似平平无奇的铁环,这是他召唤而来的怯魔主人作为中间人交给他的,奥斯塔尔只知道与他做交易的是一位大人物,这个交易在格瑞纳达的术士塔中值得被导师吊起来一百年——作为反面例证,但红袍术士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他将铁环投入火焰里,火焰立即把它承托住,铁环在转眼之间发出了刺目的光芒,然后它融化了,铁的汁液从虚空中坠落,魔法引导着它们分别流向两侧,而后重新凝结成了一个边缘细如发丝的圆环,奥斯塔尔再次向火焰中投入施法材料,念诵起另一段咒语,铁环内的空气波动起来,而后,就像是一缕黑烟在铁环内蔓延,那个从房屋的顶端一直落到地面的环内部分成为了一块黑色的圆镜面——红袍术士在铁环的形态变得稳固之后,如法炮制地在另一侧也造出了同样的黑色镜面,镜面里面没有任何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火焰,符文,墙壁,甚至奥斯塔尔都没有,在术士偶尔注视其中一面的时候,也不得不匆忙地转开视线——那个黑色就像是一只被瞳孔充满的眼睛,又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洞窟,奥斯塔尔的身体和灵魂都不禁颤抖了起来。
最后,他从次元袋里拿出了一只魔鬼的角磨成的号角,轻轻地吹了一声,镜面之一从中心点开始泛起了柔和的涟漪,而后,从那里面,伸出了一只覆盖着鳞片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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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与恶魔的血战或许还要持续很久,优雅的阴谋与血腥的肉搏每天都在上演,但对于主物质位面来说,很难说有什么影响——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施法者们突然发现,他们很难再能够召唤到强力的恶魔与魔鬼,不过他们也很快从劣魔与怯魔的口中得知,无底深渊中的被召唤者们差不多都在忙着打架,他们可以等上五十年再说——当然,不说他们的事情与寿命是否可以等上五十年,单单说他们知晓的名字【恶魔与魔鬼的名字,这是召唤必须的】的所有者万一在血战中死亡【这很正常】,也就代表着这些倒霉家伙就必须再去设法弄到另一个名字了……当然,如果另一个名字的主人也很不凑巧地丧了命,那么……好吧,如果你能连续弄到三个魔鬼或是恶魔的名字,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把那件事情给处理了呢?
法师罗勒就是那个不得不怀着几分侥幸之心亲自去处理那件棘手事儿的人,但不幸的是,看上去他不像是处理这件事儿的最好人选,或者说,他是被处理的那一个。
但他并没有太过惊慌,也许是因为他的敌人并不是一个有着獠牙利齿的恶魔,也不是一个狰狞下作的刺客,而是一个精灵。
就算是精灵们的年纪与外貌完全没有关系,但罗勒仍然可以看得出,这个精灵非常非常非常的年轻,这里是碧岬堤堡,是翡翠林岛的小精灵们外出游历最常选择的第一站,她很有可能也是其中的一个,看看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还如同初春嫩叶一般,蕴藏着晨光与露水,不曾沾染到一丝可悲的污浊与阴晦……
也就是说……缺乏经验,会很好骗!
第662章 血战【16】
奥斯塔尔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链魔,与他之前召唤出来的链魔不同,这是一个古老的链魔。
链魔的起源可能比恶魔,或是魔鬼更早一些,因为第一只链魔就来自于人类灵魂中最为自私和卑鄙的那一个,他们身上背负着链条,因为无休止的贪婪而互相掠夺,将他人的血肉融入自身而变得古怪恐怖,他们或许比劣魔与小魔鬼更强一些,但还不足以让他们战胜原本由天界生物转化而成的塔那里以及巴特祖,成为无底深渊与九层地狱【当然,现在只有一个无底深渊】的统治者,他们始终被压制在低阶魔鬼的行列里,但必须要说的是,其中从来不乏出色的人才——尤其是一些链魔甚至会有意识地拒绝晋升,以保持自己的记忆与思想。
奥斯塔尔之所以可以辨认出这是一个已经存在了很久的链魔,那是因为他简直无法被分辨出族群以及种类——在这只如同蠕虫,又如同马匹,又如同禽类一般的生物表面,你可以找到虫子身上才有的刚毛,鸟类的绒毛与飞羽,也能找到野兽的皮毛,还能看到兽人的长鬃,以及人类的头发;你也能找到鱼类的鳞片,蜥蜴的鳞甲,乌龟的背壳;无数条细长的触须从膨大的口部喷涌而出,而这些口中无不如同鳗鱼那样生满了细小密集的利刺;他的身躯下伸出了低矮又坚实的一百多只脚,它们都被厚重打着皱褶的皮肤包裹着,末端伸出爪子,可以深深地嵌入坚硬的石头地面。
而他的眼睛,数量几乎与他的脚一样多,分别分布在身躯的每个地方,在鳞片与背壳的下面,被妥善地保护着,观望着每个地方。
一般而言,链魔们躲藏在阴影位面,当他们见到心喜的猎物的时候,就会伸出手去抓住他们,把他们拖入阴影,从而满足自己的两种欲望——食欲,还有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的渴望,但像是今天他所看见的链魔,可能是奥斯塔尔所能知晓的最为“繁杂”的链魔了,他的身躯上不但有人类的,也有兽人与巨人,侏儒与矮人,甚至是精灵的部分,连恶魔与魔鬼似乎也未能得以幸免——至少奥斯塔尔看见了弗洛魔的羽翼与哈玛魔的利爪,还有天界生物遭到了污秽与腐化的皮肤。
链魔的身上包裹着铁链,这些铁链看上去腐朽不堪,似乎随时都会断裂,但奥斯塔尔猜想,这种铁链或许会被秘银,以及精金更为坚硬,它们在链魔的身上不安地骚动着,不断地变化着自己的位置,也可以说是覆盖在这个不规则躯体上的一层链甲。
当链魔一双如同雨后晴空般美丽的眼睛转而看向奥斯塔尔的时候,这位术士紧贴着墙壁,只能勉强保持着稳定的呼吸,他或许要感谢他最终没能继承红龙浓厚的血脉,没有任何值得引起链魔注意的好东西,当链魔身后传来隐约的咆哮声后,链魔继续向前行走。
大约九位,或者说,九位链魔【魔鬼们的强迫症,如果不是三,那么一定是三的三倍】陆续鱼贯通过两个镜面连接起来的通道之后,有三十次呼吸的时间,通道中空无一人。如果是其他的,知识掌握的不够齐全,或是性情过于鲁莽的法师或是术士也许就会投掷一个法术,或是拿出魔法用具一窥究竟,但奥斯塔尔很清楚,在链魔之后,通常就是人们很少见到的地狱猫,他们在光亮下几乎是隐形的,只在昏暗或是黑暗的地方显露出少许形体,它们原本就是低阶魔鬼中最恶名昭彰的刺客,每只都超过了八尺——对于主物质位面的乡巴佬而言,就算是一只超过了三尺的小猫咪都会变得难以对付,更别说是这些来自于地狱的恶魔们了。
奥斯塔尔没有去打搅他们,而是任由他们平静地通过,他的身上只留下了些许轻微的痕迹,像是被风刃切开的皮肤与衣襟,告诉他方才确实有一群地狱猫从他的面前经过。然后,一群巴霸魔从他眼前走过,他们可不比地狱猫安静,这些弓腰曲背吵吵嚷嚷的家伙们拖着他们的武器,一柄形状奇特的砍刀——被这种砍刀击中,就会不停地流血,直到死亡,而且令人畏惧的是,它还会有意地抵制药水,符文以及医疗法术,除非施放这个医疗法术的人足够强大。
之后,出现的是九个欲魔,他们都是男性,身后背负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之弓,但在他们之后从黑色的镜面中走出的魔鬼并不是体态蠢笨的哈玛魔。恐纳魔们几乎触碰到了铁环的边缘,也就是高达十二尺处的屋顶,他们有着类似于人类的躯体与四肢,全身覆盖着青灰色的鳞片,身后垂挂着一对沉重巨大的膜翼,而他的双股之间,还拖着一条长长的蛇尾,
这是一个精锐小队,奥斯塔尔想到,他的双手始终恭敬地背在身后,紧贴着墙面,免得被其中任何一个恶魔认为他有意攻击或是囚禁他们。
最后出现的是一个深狱炼魔,也就是尤斯,他在通过传送通道的时候还要低下头去,免得赤红色的双角被挂住,他看了那个笔直地站立在墙壁前的人类一眼,用魔鬼的方式打下一个记号。与奥斯塔尔做交易,让他得以学习到这个深奥法术的既不是一个魔鬼,也不是一个恶魔,而是一个毫无节操的泰扶林情报商人——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恶魔与魔鬼认为,泰扶林杂种还是不怎么适合在无底深渊生存下去的原因,原本恶魔与魔鬼都一致希望,他们能够通过与其他种族的交合来获取强有力的帮手,但很可惜,泰扶林们很少能够继承到他们的优点【恶魔与魔鬼们分别认为】,却无限制地继承了另外一半血脉的各种恶劣与软弱之处。
尤斯这么做,完全是出自于一个魔鬼的谨慎之处,他是最后一个通过通道的,接下来,依照交易的内容,奥斯塔尔应该拿起法术书,念诵咒语,投入法术材料,将通道关闭,但他只是迟疑了一瞬间,看向了那条像是可以吞噬一切的路径——他没有资格知道更多,这些魔鬼们或许正在前往血战的战场,也有可能,是去刺杀一个魔鬼,或是一个神祗——而如果是前者,他能够更快地见到那个背叛者。
奥斯塔尔怀中的契约突然燃烧了起来,虽然说,无论它是怎样被毁灭的,等到奥斯塔尔来到无底深渊后,这张契约会好好地出现在他与契约的另一方手中,但这似乎给了他一个极其强有力的警告,他立刻放弃了那个愚蠢的念头,将施法材料投入火焰,火焰的颜色一下子就变了,变成了一种令人恐惧的灰黑色,它燃烧着所能碰触到的一切,铁环消融,它之中的黑色镜面也随之变得模糊与破裂,通道颤抖着,消失了,奥斯塔尔将一枚石化的龙蛋投入房间之中,火焰即刻迫切地扑了上去,汲取着其中因为固化而不再流逝的能量。而就在这个时候,奥斯塔尔驱动了一个早已预备好的法术,将自己传送出整个房间,在房间外,他再次打开一张卷轴,熔岩流入房间,填充了每一个缝隙与裂口,在奥斯塔尔补充的法术下,它们迅速地凝固,从而杜绝了所有可能形成的危险。
红袍术士几乎无法举起自己的手指,他颓然坐下,直接坐在没有垫子与毯子的岩石地面上,他的丝绸内衣已经完全地湿透了,魔法长袍上的符文与宝石也已经全都碎裂,他的胸膛隐约作痛,眼前更是一片朦胧,脑子中就像是有一根尖刺在不断地翻搅——虽然维持通道的能量无需他来付出【也不能】,但作为施法者,在魔鬼们离去之前他仍然必须留在原地,但这些强大的深渊生物们,即便对这个术士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兴趣,他们无意识间散出的恐惧与威慑打击仍然严重地伤害到了奥斯塔尔。
现在奥斯塔尔几乎无法思考,他只能衷心的希望那个泰扶林能够依照契约兑现之前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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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这个咒法在一千多年前就消失了。”艾洛赫说。
他身边的露西厄,也就是那个被鉴别为“缺少经验,天真好骗”的年轻精灵抱着一只肥壮的扁脸猫,简直就是爱不释手,她不但不断地揉着它就像是一块云朵般的肚子,还将自己的鼻子塞到它肥厚的脖颈中去,“你知道他可能是个年过四十,满脸疮包的人类男性吗?”艾洛赫说。露西厄吓了一跳,立刻看向身边的其他人,一个精灵德鲁伊转过脸去,无奈地笑了。
“所有的牺牲品都是经过筛选的。”精灵德鲁伊说,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格外地令人愤怒,这些邪恶卑劣的法师,所选择的几乎都是十几岁的,容貌美丽身体轻盈的少年与少女,他们原本还有着数十年的美好生命,却被变成了无法说话,也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动物,而且这个法术与药物可以让这种形态维持上很久,久到他们本身的记忆与意志最终被动物的本能剥夺,到了那个时候,愿意用成袋的金币来换取它们的贵人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它们,任由它们被野兽追逐猎杀,或是被农奴们捉住炖汤。
“看看这个。”一个法师突然喊道。
一本只有手掌那么大的法术书从一个负隅顽抗的术士手中跌落,它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每个精灵都无法控制地暂停了一下呼吸,露西厄怀里的扁脸猫更是惨烈地喵嗷了一声,从她的怀里跳了出去。
艾洛赫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法术书扉页上的一个记号,他充满厌恶地皱着眉:“八角图书馆。”
“也只有那个地方会保存着这种发酵内脏般恶心的玩意儿了。”精灵德鲁伊满怀憎恨地说道,如果说有什么能比摧毁生命更让他们愤怒的,那大概就只剩下了玩弄生命了。
之后的工作将会由人类的牧师与精灵德鲁伊共同完成,艾洛赫走出房屋,进入月光倾泻的静谧庭院,他身后的建筑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华美,又是那样的洁净,丝毫看不出是一个吞噬了不下千条生命的邪恶巢穴,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在流民,农奴以及平民中搜索猎物,以各种美好的名头引诱或是使用强迫的手段,那些可怜的孩子,只是吃了一点食物后就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资格,被当做珍奇的玩物拍卖——因为原先就是人类的关系,他们会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会按着节拍敲鼓,也会依照着各种命令做出动物无法做出的事情——贵人们无不趋之若鹜,有时候,一只这样可爱狡狯的猫咪或是小狗要比金币或是珠宝更快地打开领主的门扉。
那只还有点瑟瑟发抖的扁脸猫已经被露西厄找了回来,它蜷缩在她的怀里,把脸埋在她的臂弯里,抱着自己蓬松的尾巴:“他们还能恢复到原先的样子吗?”
艾洛赫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看到那只扁脸猫突然如同人类那样吸了一口气,它把脸拔了出来,看向精灵,黑色的瞳仁在月光下缩成一条线,但即便是这样的眼睛,精灵也能看得见其中殷切的期盼与希望:“我们正在寻找办法。”
露西厄闭上眼睛,竭力收起她的怜悯,“我们可以把他们带回林岛吗?”
“他们是人类。”艾洛赫说,谁也不清楚法术与药物是怎么发挥作用的,但人类绝对不会被允许进入翡翠林岛,别说是被变成了动物的人类,就算是有着人类血脉的半精灵也是如此。
“但我们不能把它们留在这里。”
“罗萨达的神殿会照看他们,还有此地的领主。”
“我看过那本记录了。”露西厄说。
艾洛赫沉默不语,那本记录上并不缺少爵爷与牧师。
“你觉得他们知道吗?”露西厄问,但艾洛赫知道那是一个责问而非疑问。
“你刚才说这个咒法已经消失了一千多年,”露西厄继续问道:“它是怎么消失的?”
“因为有一个精灵和一个龙裔法师被变成了羊。”艾洛赫说,“这个……不太有人知道,但其中的一个你肯定知道——银冠密林之王英格威。”
露西厄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然后这个神情就变成了一个扭曲的强忍笑容。
“没关系,”艾洛赫说,“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笑了很长时间——但我建议你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躲在毯子痛痛快快地笑。”
“那么,”露西厄说,一边努力不去回忆银冠密林之王英格威——她母亲的兄长,一个威严而又冷峻的王者,在露西厄降生之前,他就是银冠密林的王了,但他还是曾经来看望过自己的姐姐与她的孩子的——这样的一个精灵,变成羊!不行,不能想,不然她就要笑的掉在地上了:“另一个是谁?”
她怀里的扁脸猫也睁大了一双杏眼,两只爪子按在露西厄的手臂上,支起半个身体——八卦可是人人爱听!
“另一个,”说起这个,就连艾洛赫也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他现在是……七十七群岛的无冕之王,半神巫妖埃戴尔那。”
第663章 混乱
费瑞克希尔所在的地方原本应该是血战战场中最为安全的位置之一,她与巴特祖杂种之间间隔着数以万计的恶魔与魔鬼,在营帐之外,有上百个高阶恶魔保护着她,而她的身上永远不会缺少符文,卷轴与魔杖,入睡的时候,她将自己的武器——长鞭,匕首与短剑放在距离最近的地方,当然,她最大的武器是魅魔特殊的类法术能力以及本身的天赋,还有她的父亲从财富之神沃金那里榨取的神力。
让她为之苦恼的是,无论她如何威胁利诱,维茵都不愿意告诉她他何时会将魔鬼放入他们的阵营,这让她始终处于不安带来的愤怒之中,她处死了两只意图向她献媚的狩魔蛛,以及一个莽撞的弗洛魔,并且不断地将手按在她的长鞭上,用严厉与苛刻的视线凌迟那个据说会在计划中背叛她,将利剑刺入她胸口的龙裔法师——但她又必须承认,在紧绷的气氛中,他一如既往的冷漠与轻微的厌倦反而给了她一些奇妙的安慰,她渴望看到他,而在看到他的时候又想要杀死他。这是非常反常的,费瑞克希尔幻想着在他拔出利剑之前就用自己的鞭子勒住他的脖子,让他痛苦地窒息而死,他将会成为她宅邸中的一尊美丽而强大的魔像,坚不可摧,忠诚无比,随时听从她的命令剿灭任何一个敢于轻慢她的敌人。
但那要等到血战结束之后,即便是费瑞克希尔,也不敢有意动摇她的父亲,乌黯之君格拉兹特的权威——她焦灼地回忆维茵所说的每一个字,若是维茵没有阻止她杀死黑发龙裔,是否是说,从某一个方面,克瑞玛尔的所有权就已经被格拉兹特交到她手中了呢——她舔抿着自己的牙齿,陶醉地想到,也许这是一个奖赏,假如她的确做到了格拉兹特希望她做的事情。
她看向帐篷之外,在她几乎呼喊出那个名字之前,一阵强烈的波动将她从旖旎的幻象中惊醒,魅魔大叫起来,发动了一个符文,这个符文会引动帐篷中的防护法术——魔法的银蓝色光芒在血色的帐篷表面流动,偶尔爆裂出深色的火焰,代表着这里确实收到了攻击——魅魔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等待确实是一件令人焦躁的事情。
帐篷平滑的顶面出现了凹凸,然后,大概只有三个心跳的瞬间,凸起的部分变得如同刀剑一般锋利,费瑞克希尔以为自己听到了一声撕裂的声音,但也有可能没有,防护法术在最后一击中彻底崩溃,遮蔽了费瑞克希尔视线的黑影坠落下来,撞击到地面的时候发出的訇然巨响甚至惊动了正在作战的恶魔们。
那是一个链魔,但看上去更像是蠕动之王的子孙,他匍匐在原地,任凭恶魔们的攻击如同骤雨那样倾泻下来——只是转瞬之间,这座如同山丘一般庞大的身躯就燃烧了起来,无论羽翼,还是膜翼,又或是鳞甲与背壳,所有的一切,都在火焰尖锐的呼啸声中变得焦黑,污浊的烟雾升向空中,散发着刺鼻的腥臭气味——但就在一个男性魅魔垂下手臂的时候,一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触须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脚,把他拖向火焰之中,他尖叫着祈求他人的帮助,但只看到了和他陷入同样困境的恶魔们。
不,不单单只是一个畸形的链魔。这是一支属于魔鬼的精锐小队,这些强大的巴特祖杂种毫无预警地落到了费瑞克希尔的身边,在链魔吸引了恶魔的注意力与攻击的时候,他们已经召唤出了所能召唤到最多与最强大的魔鬼,这样的力量,已经足以与四分之一个军团相抗衡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战场上的魔鬼像是得到了一个信号那样,开始不惜一切地进攻,更糟糕的是,费瑞克希尔所率领的军团竟然也开始协同魔鬼们攻击自己的同伴,费瑞克希尔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吼叫着,嘲讽着与恐吓着,但毫无作用,恶魔们步步后退,原本强有力的防线就像是被抽去了一根重要支柱的桥梁,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崩溃。
她飞向空中,而后突兀地坠落,就在恶魔们感到疑惑的时候,燃烧着的利箭瞬间占据了他们的视野……它们是那样的迅疾,那样的密集,又是那样的耀眼,覆盖了整个高台,在刺目的光芒之后,显露出了男**魔的身影,血腥与死亡带来的快//感让他们秀美的面孔扭曲——而在得以幸存的恶魔们还未站立起来的时候,他们的咽喉突然被撕裂,污秽的血溅上高空,在光亮中可以隐蔽身形的地狱猫飞奔而来,展开了一阵无形的杀戮。
恶魔们的魔法随即带来了深重的黑暗,黑暗笼罩了高台,而后是一连串短小而有效的咒语,地狱猫凄厉的喊叫声充斥着相比起血战来说异常狭小的战场,只有黑发龙裔开启的一个能量漩涡散发着细微的光芒,而大群的恶魔们正从其中涌上高台,但让费瑞克希尔差点发狂的是,他们竟然也在相互厮杀。
格拉兹特之女看向在浑浊的颜色中极其突兀的那点白色,她知道自己应该让计划进行下去,但她同样也不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敢投下如此之大的赌注,又或是只是因为她不愿意承认的虚弱,她在与一个阴森而高大的恐纳魔对视的时候几乎立刻决定下来——她要放弃这里,放弃自己的军团,以及那个一点也不可靠的所谓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