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我想感谢一个人!”
卓自清顿了顿,随即道:“叶舒来何在?”
“弟子在!”随着答到后,叶舒来笔挺的站立起来。
这一次,卓自清正式的看向了他,认真道:“大家都知道,两年前我因答不上叶舒来的问题,与他当堂辩经论学起了争执。最后发现,我教书育人半生,竟只是为教书而教书!我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满嘴经理,却不明其精髓,实乃活得糊涂,教得愚昧。
幸而得高人点醒,终于明悟,行了那万里之路,懂了那三两道理,想来是真正有资格为人师了。”
卓自清见叶舒来听到“高人指点”四个字时,吓得瞪大了眼睛。
他却是轻轻一笑,解释道:“不是指你,自然是指的你的父亲,叶轻先生,瞧把你吓得。”
“扑哧!”一声,却是向来活泼的苏瑾茹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了人带头,整个学堂中众弟子们也是忍俊不禁跟着发笑出声。
等大家反应过来,似是失了礼数,面前老者乃是学堂上出了名严苛的卓老先生后,立马闭上嘴端正了身姿。
却是见那曾经严苛老者,却是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众弟子一片茫然!
这还是那个卓老先生?
第19章 萧疏鬓斑
卓自清见众弟子们错愕连连,却是笑道:“大家不必拘束,是我过往过于刻板了。其实吧!这礼啊!更重要的是要守在心中。”
看着惊愕的弟子们,卓自清却是不以为意,继续道:“老夫在这行万里之路途中,曾与乞者同食同住、称兄道弟,与流寇悍匪把酒言欢、侠情万丈,与歌姬舞女畅谈治国、不诉离殇。
归来之时,那是萧疏鬓已斑!
如事事都刻板固守,讲究礼仪,早就死了不下千百次!”
卓自清轻笑,继续道:“但我却觉得,如今的我看似污秽不堪,粗鄙不已,但我却是撕开了那蒙心之油,卸下了那累累包袱,真正俯下身子去认真学习,懂得了那三两道理。真正称得上是一名如叶轻先生那般的先生了!”
顿了顿,卓自清却是扭头又看向叶舒来,笑道:“话说,我虽与叶轻先生神交已久,却只是老夫单方面的倾慕啊!这两年来,我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叶轻先生借你之口说出的那些话了,也是那些道理支撑着老夫前行。
舒来啊!改日我必登门拜访,还望你引荐引荐!亦替我向你父亲问好。”
目瞪口呆的叶舒来缓过神来,连忙道:“我家父代表我......,啊!不对!是我代家父欢迎先生改日莅临寒舍,必奉茶相迎。”
“哈哈哈.....”潇洒的一转身,卓自清轻快几个跃步间,回到了讲堂前。
“这哪里还像个六旬老者?这身姿如矫健少年,似浪里白条,怕也是那万里之行中锻炼而来吧!”学堂众弟子心中似是明悟。
卓自清顿了顿嗓子,继续认真道:“言归正传,最开始时老夫说了,今日咱不讲学,与大家交流一下‘如何择途’?”
扫视了一圈后,续而道:“如今你等几乎都到了束发、及第之年,这再过一年就十六岁了,到了出学的年纪!你们中绝大部分人,因现实原因或是其它选择,是进不了或是不会去那青川郡的天涯书院分院继续求学了。
亦是到了选择路途的年龄。
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但其实对你们而言,能越早的明悟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过什么样的生活,然后不管最后能否真正实现,能少走些弯路,真正去追逐,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人啊!一辈子都是在一个明晰自身的过程。
老夫就是醒得太晚,蹉跎了岁月!所以,今日的第一堂课,老夫不会教你们什么诗书礼记,只是想让你们认真的想一想,思考一下,自己想要什么?
寻仙问道摧山断岳追求长生也罢!
入仕治国翻云覆雨高居庙堂也好!
求学研理万世流芳开辟学派也行!
游走行商富甲一方,继承家业潇洒一生,耕桑务农勤勤恳恳!
甚至是得过且过管它什么春夏秋冬!
其实所选择的每一种活法,都是可以的。只要心中无憾,能坚实本心,便不用去理会那三六九等与世人看法。
这样吧!
今天就到这里,大家稍后就可以回家了。你们可以询问你们的家人好友,亦可以自己暗自琢磨,大家想清楚了,明日再在这学堂之上,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散学!”
言毕,卓自清竟潇洒转身,半分也不停留,只剩下满满一屋青葱学子。
学堂内,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未能反应过来。
亦不知是被那“不管它三六九等”的骇俗言论所惊,还是被这卓老先生“幽默风趣且矫健灵活”的突来变化所震。
“啊!今日这便散学了?”苏瑾茹惊呼道。
季知行无言,却是回应道:“不然呢!”
此刻,作为这甲班学长的季知行却是挺身站了出来,朗声道:“各位,方才卓先生已言明,今日就此散学,请诸位回家后认真思考先生所留之题,明日可还有考较呢!大家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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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安医馆,叶舒来愣愣的发着呆踏入医馆大门,竟一时忘了给屋内家人们打招呼,他被自己父母及周媛等众人直勾勾的盯住!
“这个点,去学堂连一个时辰也没呆够啊!这还是头一次这么早回家!”
“难道又是因为说了什么离经叛道的话,激怒了新来的先生,被赶出学堂?”
众人心中猜忌!
随即又把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其父叶轻。
被这异样的目光盯住,作为明面上的当家之人,叶轻可就不喜了!他连忙道:“你们看我干嘛!这小子叛逆不知轻重被赶,可不关我的事。”
叶舒来被父亲所言惊醒,连忙解释道:“说什么呢!今日是新任学堂先生留下考题后,便散学了。叫我们回家想清楚了,明日再作答呢!”
随即看向叶轻,突然激动道:“父亲,你可知新任先生是谁?你可是他的仰慕者。”
叶轻被自己儿子的神神叨叨的话弄得一愣,道:“仰慕者!谁啊?”
“卓自清,卓老先生啊!”
“啊!那个被你气得辞职的老头?”周媛惊呼道。
叶舒来瞪眼,单手指着自己父亲,对着周媛道:“不是被我!是被他教我的那些话,给刺激得辞去先生一职的卓先生!他两年里游历神州百万余里,如今返乡又成了我们的新任先生。”
“哈哈哈!那你岂不是很惨!怎么,那老头学成归来,可否又与你辩学?”
“周媛姐!那是我先生,而且他真的不一样了。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卓老先生现在可是父亲的仰慕者,今日他说改日要亲自来登门拜访我父亲呢!”
叶轻突然吓得从药柜旁弹起。
惊呼道:“小子,你说什么?你老师要来家访?这比请家长更头疼啊!”
叶舒来无语道:“家什么访啊!卓先生两年前,被你教我那些话所激,游历神州百万余里。
这两年来,他说他为了能归乡,与乞丐称兄道弟,与流寇悍匪把酒言欢,与歌姬舞女彻夜长谈!几次三番险些命丧黄泉,全靠父亲你那些道理话助他渡过难关。
他说他倾慕于你,与你神交已久,日日夜夜都叨念着你!你是他最为感激之人!还叫我代他向你问好!”
叶轻听着,听着,险些就站不住了。
“他要来与我拼命?”叶轻心中暗道。
“少爷!叫先生给你转学吧!这书,咱不念了,你安全重要些!”周媛忍不住道。
叶舒来一愣,反应过来!见众人怜悯的看着自己,就连母亲眼里都满是担忧,他彻底无语。
急忙道:“你们想什么呢!卓老先生是真的很感激父亲呢!对了,我们大家都感觉卓老先生性情大变!现在,比起我与父亲,更离经叛道啊!他今日的一些言论,比起父亲所言更加大胆与不管不顾。
他今天就给我们留下一题,名为如何择途?叫我们好好想清楚了,还叫我们与家人商量,明日再回答他。”
此刻,向来淡然的江摇亦是站了起来!事关她唯一的儿子,她亦是无法冷静了。
她满脸担忧,一眼埋怨。
愤恨的看向自己丈夫叶轻,江摇指责道:“都怪你平日里给儿子教的那些道理!这下好了。
你看吧!这老先生把这两年吃的苦头,都算到你头上了。
这哪里是什么择途啊?还叫孩子回来与家人商量。
这是赤裸裸的告诉我们要想清楚后果啊!
这可如何是好?舒来难道就真的不上这学了?你看着办吧!”
面对自己夫人的指责,叶轻亦是眉头紧锁,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应对那固执老头了。
“难道将他打晕,给他送到其它州去?”叶轻心里暗道。
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或者直接敲晕了送去星月朝?让他再游历个一年!等他回来,舒来就已经出学了。”
但这也不是自己作风啊!
叶轻头疼不已!
此刻,叶舒来见父母误解如此之深,彻底懵了!
他急切道:“你们说什么呢?父亲,娘亲!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
......
半晌后,终于,在叶舒来的极力解释下,众人反应过来是个误会。
叶轻面色铁青,想到刚才心里那不为人知的,为了儿子考虑才会有的些许想法!
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还好,没人知道!
就连江摇,亦是难得的面露羞色,觉得把那老先生给往坏处想,着实不应该。
唯有那一旁的周媛,已经笑得搀扶瘫倒在药柜上,直不起腰,立不起身来!
直到迎来自己先生叶轻那恶狠狠的几个凌厉眼神后,才有所收敛。
她只觉得,这笑得太久了,连面部都有些发酸!
第20章 梨下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