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因为那个秘籍……”
“什么?”
“大概就是你先前讲过的那本心法。”叶饮辰道,“我赶到时听见几句,两人都说对方拿了心法,还企图嫁祸自己。”
“两人都这么说?”林安讶异。
“不错,两人情绪都很激动,没说几句便打了起来。”
“这真是奇了……”林安喃喃道。
白日在神机厅,两人的确因此事争吵过,为何过了半天后,非但没有半点冷静,反而更冲动了?
心法,嫁祸……林安蹙眉沉思,忽而想到了什么,神色愈发凝重起来,“难道……糟了!”
“怎么?”
“走,咱们先去裘凤南那里看看!”林安来不及分说,拉着叶饮辰便向院外跑。
夜色沉沉,神影门一片寂静,两人一路疾行,直至裘凤南住处,也没看到几个人影。
叶饮辰感慨道:“还是江湖好啊,若在宫里,必定遍布巡查岗哨,夜里散个步都要折腾。”
林安蹙眉道:“裘凤南毕竟刚受了伤,应当留有弟子看顾才对,为何门口连一个人也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加紧步子向内而去。
刚走到屋门口,门竟 “哐”地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人影顺势而出,见到面前的两人,此人一贯冰冷的神情中也透出一丝惊诧。
“冷元策?”林安的诧异丝毫不亚于他。
冷元策沉默一瞬,冷冷问道:“谁让你来的?”
“什么?”林安不明白他的问题,“方才我忽然想到,今夜裘凤南与闻人啸激斗,或许是有人暗中挑拨所致。此人能算计到这一步,说不定会趁两人受伤暗下杀手,所以我才赶来查看。”
“已经晚了。”
“什么意思?”林安心里咯噔一下。
“大师兄已筋脉尽断。”
“什么!他也被杀了?”
冷元策声音低沉,隐含几分戾气:“一息尚存,生不如死。”
林安用指甲掐向掌心,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道:“方才你问我,谁让我来的……因为你怀疑,是有人特意引我来此撞见你,好将这一切嫁祸于你。”
“还好你有脑子。”
“可是,并没有人引我来。”林安平静地盯视着冷元策。
“那只能说,这是一个巧合。”
“那么你呢?”林安缓缓道,“深夜时分,你又为何来到裘凤南的房间?”
冷元策没有回答,不知在思索什么。
林安却忽然想起一事,来不及再等他答话,拉起叶饮辰道:“快,再去看看闻人啸!”
冷元策也是一凛,当即明白过来,紧跟两人之后。
林安对冷元策道:“你先去召集弟子,在闻人啸那里会合。”
冷元策略一犹豫,却未再说什么,转身分头行动去了。
林安与叶饮辰赶到闻人啸的住处,与方才不同的是,门口有一名弟子坐在阶前值守。只是此刻,他正伏在膝上,鼾声细微,竟已昏昏睡去。
叶饮辰上前摇他:“醒醒!”
这名弟子悠悠睁眼,见到面前两人,连忙站起身,向这位“归心使者”抱了抱拳。
林安开口便问:“今夜可有人来过?”
弟子揉着眼睛摇了摇头:“没有。坛主伤势颇重,回来便歇下了,我一直在门口守着,没人来过。”
林安想起他方才的睡相,却是无法放下心来,道:“我进去看看。”
弟子不明所以,却也未阻拦,替林安打开房门,率先进去点亮一盏烛灯。
林安与叶饮辰紧随其后,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沉声道:“闻人啸呢?”
“不就在床——”弟子转身去指,旋即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坛主一直在床上休息,怎、怎会不见了……”
房中唯一一张床上,只剩下一床凌乱的被子,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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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夜色愈加深沉, 林安的心绪也愈发凝重。
院里渐渐聚集起冷元策召来的弟子,不多时,连令狐棠若和音儿也先后赶来。
“安姐, 出什么事了!”音儿急声问, 目光黏在林安身上, 从头到脚仔细打量,见她并无伤损,才低低喘息了一下,声音却仍旧发颤,“我方才听见外面有些动静,醒来却不见了你,我好担心是你出事,那我也没脸再活下去了!”
林安缓缓开口,将今夜发生的经过一一讲来:“裘凤南筋脉尽断, 闻人啸失踪。”
“怎么会这样!”音儿大惊。
守夜的弟子深埋着头, 瑟缩不已。
林安看他一眼, 蹙眉道:“为何裘凤南处无人守夜?”
另一名弟子站了出来,小心翼翼道:“原是弟子守夜,可三更前,大坛主命弟子离开, 半个时辰后再回来。弟子不敢违抗, 便依言退下了……”
“你听清楚了?是裘凤南亲口说的?”
“是、是的!弟子是进到屋中,听大坛主当面吩咐的。”
音儿连连摇头:“这就真是奇了,裘凤南主动将弟子支开, 却被人断了筋脉,难不成他还是故意给凶手创造机会?”
林安却看向冷元策,目光一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何会在深夜前往裘凤南住处?”
冷元策沉默片刻, 才道:“是大师兄让我去的。”
林安又看向那名弟子,求证道:“裘凤南可有命人传话?”
“不、不曾……”弟子声若蚊蚋,不敢抬头。
冷元策视若罔闻,冷然道:“在练剑坪,众人散去前,大师兄叫住我,说了一句话。”
林安回忆起今夜那一幕,道:“他只说谢你。”
“当时他握住我的手,说出‘今夜’二字时,在我掌心悄然划了三下。我见他眼神有异,知他一定意有所指,便在三更时分独自前去见他。去了才发现,他竟已被人震断筋脉。”
林安凝神思索,追问道:“他要你去做什么,你可有猜测?”
冷元策垂下眼眸,沉声道:“直觉告诉我,他或许知道了什么事。”
“而你在练剑坪出手重伤闻人啸的举动,取得了他的信任,所以,他决定将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冷元策没有再说什么,显然也是默认。
林安心中暗想,冷元策应当没有说谎。方才那守夜弟子说,裘凤南在三更前命他离开,也许,他的确是要紧事想私下告诉冷元策。
林安看着冷元策,接着问道:“你发现他筋脉尽断后,可有搜索他的房间?”
冷元策沉默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看来,你和我想得一样。”
“搜索房间?”音儿不解,“为何要搜索房间?”
林安道:“叶饮辰告诉我,裘凤南与闻人啸激斗前,都说对方拿了心法,意图嫁祸自己。我才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也许他们这场冲突,并非不约而同地一时冲动,而是当真都认定,对方就是凶手。”
“这怎么可能?”
“如果另有幕后之人,趁今日清理门派的混乱,将他从符荣那里拿到的心法,一半偷放在裘凤南房间,另一半放在闻人啸房间,那么这二人回去一看,自然都认为是对方的嫁祸之举,为了先发制人,后面发生的事便不奇怪了。”
音儿恍然大悟:“所以,冷师兄搜索房间,便是为了寻找那人用来挑拨的三重天影念!”
冷元策面如寒霜,缓缓摇头:“心法又已不见了。”
音儿喃喃道:“那便只有可能是令狐师姐了……毕竟冷师兄方才所言都合情合理。”
令狐棠若一怔,摊手道:“凶手废了裘凤南,却带走了闻人啸,如此区别对待,我倒觉得,是闻人啸自导自演,带着心法躲起来修炼去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一直在房中安睡,的确没有人证,不如你们去我那里搜搜,看可有心法?”
冷元策并未接话,只脱下自己的外衫,抖了几抖扔在地上,显然是当众搜身的意思。
随即,他又伸手去解里面的中衣,动作干脆利落,布料被扯开,露出半截线条分明而紧绷的腹肌。
“慢着!”叶饮辰忽然道。
众人皆看向他。
叶饮辰轻咳一声,一脸肃然:“既然如此,不如兵分两路,使者带人去搜令狐棠若住处,我带冷元策去搜身。”
林安莫名地看他一眼,不理解这个多此一举的提议,却也并未当众反驳,带了一部分弟子,向令狐棠若的住处而去。
林安与音儿进入房间查探,而弟子们许是碍于坛主的身份,都远远站在院中,不敢擅自靠近。
令狐棠若自己也并未跟入,背对着屋门,在院中席地而坐,甚至取下了腰间常挂的酒壶,对着月光肆意豪饮起来。
林安看了眼令狐棠若的背影,暗叹口气——此人对搜查如此毫不在意,要么心法的确不在她手中,要么她早已另寻别处藏好。
约莫过去一炷香时间,叶饮辰独自赶来,一进屋便对林安摇了摇头,道:“冷元策身上没有,后来我们又去了他的住处,只在书桌上找到这个。”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折起的宣纸,递给林安。
“这是什么?”林安一面问,一面顺手将纸打开,纸上画着一系列动作各异的小人,看不出是什么名堂。
“冷元策说,心法第一重他早已练得烂熟,苦于无法再进一步,便尝试在心法的基础上自创剑法,偶有灵感,便画在纸上记下。我只拿了其中一页来给你瞧瞧,这应当不是那个心法吧?”
林安道:“不是,三重天影念的心法是文字,我听符荣念过几句。”
“既然如此,明日便物归原主吧。”叶饮辰将纸收回,笑意带着几分自矜,“我少时也曾练过剑法,还收集过不少名家剑谱。冷元策这画技实在欠些功底,一个潦草十字就代表手中之剑了,他若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是剑谱。”
林安撇嘴道:“那是当然,这种江湖草莽又怎么比得上文才武略的叶大侠……”
话未说完,她却忽然一怔,脑海中倏忽闪出一幅幅毫不相关的画面,仿佛有一根若隐若现的线,竟在此刻骤然勾连,将散乱的碎片牵拢成形。
“怎么了?”叶饮辰察觉她的异样,轻推了下她的肩膀,林安却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