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她踮起脚,仰起脸,重重地吻了上去,咬住他的唇。
陌以新瞳孔微晃,整个人如触电一般僵住。
她的唇瓣滚烫而颤抖,唇齿间混合着酒香与泪水的咸意,还有急促的鼻息,带着微颤的喘声,全都在刹那间闯进他的五感,震得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的耳根迅速变得通红,心跳剧烈到失序。
大脑来不及反应,他几乎是本能地回吻过去,力道急切又迷乱,带着更胜以往的失控与贪恋。
直到她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呜咽,他才像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收回神智,手掌颤抖着抵在她肩上,将她拉开半寸距离。
他喘息几声,才沙哑道:“你……喝醉了?”
林安双颊染着绯红,眼角犹沾泪痕。
她先点头,又接着摇头,道:“也许有一点醉,但我很清醒。”
陌以新喉结微动,几不可察地舔了下唇,声音有些发紧:“那……是给我的赌注?”
林安仍旧摇头:“我只是想亲亲你。”
陌以新怔住。
林安抬眸望着他,轻声道:“以新,不管你心中有怎样的裂痕,可裂痕,同样也是光能照进来的地方。我可以做一道光。”
陌以新喉头微颤,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他几乎能听见血液在身体里汹涌的声音。
他垂眼凝视着她,指尖抚过她的脸。那一滴泪顺着她的睫毛滑落,被他唇尖轻轻接住。
他低头吻上去。吻过她的眼角,又顺着那满脸泪水,一点一点挪到她的双唇,温柔包裹,再也舍不得移开。
房中,酒香放肆翻涌。
……
不知过了多久,林安从昏睡中缓缓苏醒。
大脑中一片空白,太阳穴阵阵涨痛,双眼酸涩得几乎睁不开。良久,睫毛微颤,映入眼帘的,是柔和的晨光——显然已是次日。
“你醒了?”男人的声音低沉温醇,带着一丝清晨特有的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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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你醒了?”
林安听出是陌以新的声音, 并不惊诧,只点了点头,这才发现自己竟是枕在他肩上。
她终于有了一丝讶异, 坐直身子, 道:“怎么回事?”
陌以新轻咳一声, 嗓音仍旧微哑:“昨天你……睡着了。”
“我知道啊。”林安揉了揉额角,“那你怎么也在?”
陌以新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昨夜——那一幕幕场景仍在他脑海中翻滚缠绕。
他原本还在想,林安接连饮下两杯千刃烧,居然还能保持清醒,甚至思维那般敏捷,莫非竟是千杯不醉的奇人。后来他才知道,他错了……
她那般主动的吻,让他气血上冲, 欲罢不能。
一次又一次的唇齿相缠之间, 她又哭又笑, 不知带着几分醉意,几分真情,双手却始终拉着他不放,甚至非要扒去他的衣裳, 声称要亲自替他“检查伤势”。
他每每想按住她的手, 却都在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里败下阵来。
他被她闹得几度方寸大乱,磨人的炙热一潮高过一潮,却终究舍不得将她推开, 又更舍不得就这样去碰她……
他只能小心地托着她,任她在怀中胡闹,轻声哄着, 一遍遍唤她的名字。
直到她彻底没了力气,才终于伏在他肩上昏然睡去,呼吸渐沉,却仍紧紧抱着他不放。
她睡熟了,全然不知他正陷在怎样难耐的煎熬里。
他浑身绷得极紧,几乎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缭绕的酒气混着女子的芬香,一丝一缕钻入鼻息,烈得要命。
他只怕再吸一口,便也会染上醉意,失去那最后一丝濒临崩溃的克制。
怀里的身躯体温灼热,那温度一点一点渗入皮肤,烧进血液。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呼吸平稳,却压不住狂乱的心跳。
他清醒地感受着她,每一刻都是奖赏……也是惩罚。
这一夜,她睡得极为安稳,而他……又一夜未眠。
林安怔怔地坐在床边,一片空白的脑海中,什么画面也想不起。亲吻后的记忆,像被烈酒烧成灰,只剩几缕模糊的烟。
她十分不解,区区两小杯酒,怎就能让自己睡去一天一夜,还断片了?
苦思冥想中,只有自己反复叫嚣的几句话断断续续挤入回忆。
“以新,我还要亲亲你,你笑一下。”
“脱掉,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让我摸摸,摸摸你就不疼了……”
“明明这么有劲,怎么会断过呢……呜呜呜……”
双唇微张,林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好端端一个人,怎么竟会有酒后乱性这毛病啊……
陌以新看出她的神色变幻,反倒松了口气——至少,她没有全都忘记。
他似是已深思熟虑过,柔声道:“安儿,我会为你负责的。”
“啊?”林安大吃一惊,下意识抓向自己衣襟,“你都做什么了?”
陌以新一怔,才反应过来她的误解,连忙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林安也愣住:“那你……”
陌以新轻咳一声,耳根隐隐泛红:“我是说,这毕竟是廖乘空的客房,归去堂的人都在附近,知道你我孤男寡女,在同一间房中过夜……”
林安眨了眨眼,恍然道:“就因为这个啊?”
陌以新沉默了一瞬,决定诚实:“这是借口。”
林安:……
“其实是因为……”他忽然俯身凑近,眸光深切,“我想每天睁眼的第一刻,就看到你。”
林安一愣。一睁眼就看到,那不就意味着……她脸颊忽然红了,抬手胡乱撩了撩发丝,佯装镇定。
陌以新看着她的模样,眼底漾出一抹笑意。他不再为难她,却忍不住又在她唇上印了一下,虽是浅尝即止,可那一触即分的温度,又让他险些克制不住。
他终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身来,道:“我去拿早饭,还有醒酒汤。”
“我和你一起。”林安也站起身。
从楼梯走下,大堂空无一人。
林安正疑惑,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一道张扬的男声毫不客气地说着:“归去堂包场了?这怕什么,都是朋友嘛,哈,哈哈……”
林安只觉这声音分外耳熟,偏头一看,便见客栈大门已被推开,一赤一黑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两人入目的瞬间,林安登时怔住——前面那人是花世,后面那人是沈玉天。
花世仍旧如上次见到时一般,一身红衣张扬不羁,眉梢眼角带着风流的笑意。然而当他一眼看到从楼梯走下的两人时,慵懒的神情顿时僵在脸上。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是你们?不是……不是说归去堂包场吗?”
沈玉天神色并无波动,只看向陌以新,一如既往地冷冷道:“你怎么也在这?”
花世又打量了两人几眼,只见林安双眼通红,显然狠狠哭过,而陌以新神情克制,似乎心事重重。
他顿时瞪大了眼,高声叫道:“不是,你们还没在一起呢?陌以新,你不行啊!”
沈玉天则面无表情地问:“情敌赶跑了?”
陌以新:……
花世啧啧地咂着嘴,看着陌以新,极为鄙夷道:“我上次去景都,你就说在意这个女人,难不成到现在还没开口?忍字头上一把刀啊!”
林安惊讶地睁大了眼——上次?上次花世去景都,正是上元夜,陌以新带她泛舟游湖之时。没想到,他早在那时,便已对好友说起过对自己的心意?
林安心中怦然一动,心头泛起一阵甜蜜的涟漪。
她忍不住偷偷去看陌以新,只见他耳根微红,清冷的眉目间竟有一瞬的窘迫,沉声道:“你闭嘴。”
林安忍不住抿唇偷笑,又忽地想起,花世当时还曾一本正经地对她说,陌以新这个人,外表清心寡欲,内心干柴烈火……
这些本是捉弄人的玩笑话,如今想来,林安的脸颊却莫名一热。
陌以新牵住林安的手,走到他们面前,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花世长长地“嘶”了一声,似乎颇为遗憾,而后眼珠转了转,忽然看向林安,毫无预警地开口:“那你知不知道,他就是传说中英年早逝的东方既?”
陌以新几乎要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此刻,他十分庆幸昨日在街上撞见了廖乘空,所有事都已对安儿说开。否则,这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还在这等着他呢……
林安嘴角抽了抽,虽然她已经知道了,可花世这个家伙,居然将陌以新最大的秘密随口就告诉了她,这样真的好吗……
花世见林安反应平平,明白她已经知情,却愈发诧异,紧接着追问道:“难道你没听过东方既和云倾月的传闻?”
陌以新的脸色一瞬间黑了下来,淡淡道:“不知萧沐晖与少夫人,在景都过得如何了。”
花世表情一滞:……?
林安眉心狂跳,这两人许久未见,刚一见面,便互相伤害得如此过火,她实在有些不忍直视,连忙咳嗽两声,接下花世的问话,道:“我听说过,不过是误会罢了。”
花世狠狠瞪了陌以新一眼,又看回林安,毫不罢休道:“那你都不吃醋?那可是江湖第一美人哎!”
“你就适可而止吧。”沈玉天早已在一张桌旁坐下,此时才忽然开口,“心里本就有鬼,还唯恐天下不乱。”
花世终于也坐下来,又狠狠瞪了沈玉天一眼,警告道:“喂,你可别乱说啊!”
陌以新捕捉到一丝异样,神色微敛:“你一向在江南,来这里做什么?”
花世状似漫不经心道:“我就不能来北边转转吗?”
沈玉天神色不动,只淡淡补了一句:“你交给他的那个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