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她为孩子付出了这么多,他那火儿便一下子又下去了。
王玄朗态度又软了下来,好言好语地哄着她,“你把小宝生下来,不就是想留下我们的孩子吗?既然都生下来了,就应该给他一个完整的家,我好好对你,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苏灵均不信他的鬼话,他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呢?无非是一个好色,一个避祸,哪有什么感情?
他都不知道玩过多少女人,骗过多少女人了,只是自己最傻,给他生了个儿子。他这样的情场浪子,最懂得如何拿捏女人心,从他嘴里说出的情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可她现在又逃不掉,勉强跟他硬碰硬,吃亏的是她自己。
小宝还在他手里控制着,她只能跟他继续虚与委蛇地周旋着,等降低他的戒备后,先把小宝要回来自己抚养,再寻求脱身之机。
苏灵均想通后,便故意红着眼道:“你说的好听,可若让大将军知道你把我抓了回来,他不会放过我的,怎么可能让我跟你好好过日子?”
王玄朗见她有些松动了,便忙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大将军没几日好活了,等他死了,就没人管的了我了,你暂时忍耐一段时间,等我们攻克金陵,我就能让你做皇后了。”
苏灵均心中翻着白眼,听他异想天开,他面对荀妙女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甜言蜜语地哄她吧?
王玄朗继续哄着她,给她许着各种虚无缥缈的承诺,他把她搂在怀里,还想得寸进尺,亲一亲她。
就在这时,萧含清不合时宜地掀帐而入,“公子,武昌急报——”
她看到这暧昧的一幕后,话音一滞,不由沉下了脸,心中十分不满公子什么事儿都不回避苏女,都让这个女人听着。苏女背叛过他,只要背叛过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公子实在太高看自己的魅力了,一个女人想逃离他的时候,有千百种法子。苏女知道的越多,对他们的大事越不利。
苏灵均和他拉开距离,做出一副对他们要谈的事情毫不在意的模样,抱着儿子背过了身去。
王玄朗也整了整衣襟,坐直身子道:“说。”
萧含清不肯说,提醒道:“公子请让夫人回避一下吧。”
王玄朗此时已不许军中再称呼苏灵均娘子了,而是改口称夫人,虽然苏灵均压根儿不想做这个夫人,不想跟他有任何牵连。
他自己作死造反,还要拉她陪葬,他真的是太恶毒了!
萧含清脸色很不好看,看了眼苏灵均,不情不愿道:“武昌急报,大将军让公子即刻出兵攻打金陵。”
苏灵均眼神一动,竖起了耳朵。
王玄朗蹙眉道:“怎么这么急?”
萧含清正色道:“周必行私自放走了王抚军,大将军大怒,软禁了周必行。王抚军大约是去梁州求外援了,大将军准备赶在梁州高广发兵之前,先一步发兵夺取金陵,控制朝廷,届时就能以朝廷的名义下令高广撤兵,我们就胜券在握了。”
王玄朗眼神重重一沉。
第99章 绝妙好计活出殡
“传令调兵,即刻与大将军会师。”
王玄朗霍然站起身子,出去时,还不忘把孩子从苏灵均手里夺过来。
“小宝。”
苏灵均心急如焚,想抢回孩子,却被他闪身躲开。
“派人看着她。”王玄朗冷冷吩咐完,便抱着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徒留苏灵均在他身后绝望呼喊,“小宝。”
萧含清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拽了回来,警告道:“你最好在这安分一点儿,别仗着公子喜欢你,就得寸进尺。大将军已经率大军动身了,很快就会跟公子会师,他如今还不知道你和小郎君已经被找到了,若让他发现你在此地,还差点带走他的孙子,他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苏灵均打了一个冷颤。
*
另一边,王静深一路星夜兼程,马不停蹄返回金陵后,立刻前往公府将王肃脱身,大将军病重的消息转告王公。
此时,王公及两个儿子,长子延明,次子修远并在公府听着武昌军情。
王静深道:“父亲说,让我先回金陵,将大将军病重的消息转告给伯父,说这是非常重要的军情,伯父自有主意应对。”
王公静静听完后,立刻领会王肃之意,果然计上心头,吩咐几人道:“静深,你速去宣阳门外的南皇堂,将你父亲已脱险的消息禀奏陛下。延明,修远,你们即刻召集所有在京的王氏子弟,无论男女,全部披麻戴孝出城,我要亲自主持葬礼,为大将军发丧。”
几人闻言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王静深不解道:“伯父,大将军还活着呢。”
王公一摆手,气定神闲道:“大将军病重,来一场活出殡,保不准就真能把他给送走了,我们不仅要发丧,还要把丧事大办,闹得天下皆知才好。”
兄弟几个眼睛一亮,直呼高招,姜还是老的辣,王公这一招太阴损了!
由王氏族人出头为大将军发丧,一来,能让将士们相信大将军真的已死,消除他们对将军的恐惧,鼓舞军心。二来,大将军得知族人提前为他发丧的消息,定然会怒火攻心,给他的病体再来上重重一击,保不准真能把人送走。
只要大将军死了,单凭王玄朗自己,根本无力统御帅府文武,这场动乱便能兵不血刃平定了。果然一石二鸟,绝妙好计!
这边议定后,众人便分头行事。
萧湛在南皇堂接见了王静深,得知王肃已脱身的消息后,更是大喜过望,他相信凭借王肃的能力,必然能解决荆州问题。当即便命何彦之带人在城内城外假传大将军王逞死讯,并下诏讨伐王逞党羽。
大将军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金陵城。
这一日,王公更是率领家族子弟,全部白衣素服,以牛车拉着空棺至城外发丧下葬,阵仗颇大,声势震人,不日就遍传天下,民间疑惑,议论纷纷。
金陵将士们见王静深平安自武昌归来,还带回来王肃安然脱身的喜讯,王氏族人还公然为大将军发丧戴孝,便真以为大将军已死,果然士气大增,军心大振!
……
与此同时,王大将军留司马李易驻守武昌,稳住后方,抵挡梁州的攻击,自己则亲自率领西府军沿长江顺流而下,与江州合力攻打金陵了。
荆、江二州本就是王大将军地盘,过这二州时,西府军如过无人之境,不日便抵达了姑孰,距离金陵只有一步之遥了。
因王肃不在姑孰,姑孰要塞如今由司空荀谦代镇驻守。
这荀谦乃是荀妙女之父,与大将军是儿女亲家。两家原也交好,只是王玄朗抛妻离京,大将军又起兵清君侧后,荀谦为了跟逆党撇清关系,就单方面宣布女儿与王玄朗绝婚,恩断义绝了。
他原就不满王玄朗对女儿的冷落,二人又无儿无女的,刚好以此为由将女儿从王家带回,一了百了,以后也免遭他牵连。
王玄朗乐的如此,荀谦那边把女儿带走后,他转头就让所有人都改口称苏灵均夫人,等攻破了金陵,他也不用大费周章休妻,倒也省了不少事儿。
如今两家既无姻戚,刀兵相见,便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
王大将军这边才刚兵临姑孰,便收到了皇帝讨伐逆党的诏令,以及传的满城风雨的王氏族人为自己发丧的消息,大将军闻讯果然大怒,将城中的檄文撕了个粉碎。
“可恶可恨,文若误我!”
文若,是王公的字。
王氏那些小辈儿,脸嫩心慈,哪有脸皮儿想出这么阴损缺德的毒计?还非得是他王诩这老狐狸,才能这般老奸巨猾,他就是存心想活活气死他!
可恶,可恨!
王玄朗在一旁看着急火攻心,伏在榻上重重咳嗽的大将军,“阿父,接下来要如何?”
王大将军恨声道:“传令将士,即刻发兵攻打姑孰,皇帝无非是想以此激怒我,好让我一病不起罢了。扶我起来更衣,我要亲自指挥大军攻破姑孰,届时将士们见我完好无恙,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说着,大将军便要作势起身,却因病势加重,重又倒回了榻上。
众人见状,一时担心不已,乱作一团,忙着端茶递药的。
王玄朗心中自有他的小盘算,他现在需要借助大将军的威望以成大事,可大事成后,却希望大将军死的早些,好让他早些即位,他面上关心大将军病情,心却不在焉的。
作为有继承权的养子,他表现的甚至还不如萧含清这捡来的便宜女儿孝顺,只见萧含清跑前跑后,忙上忙下关心大将军病情,又是端茶递水,又是亲尝汤药的,真是把大将军当亲生父亲对待,孝顺极了。
王大将军端起汤药一饮而尽后,那愤怒的情绪便定下了几分。
他不能怒,不能乱,皇帝就是想看他自乱阵脚,他打了半辈子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这还想气死他?也太小瞧人了。
遂让众将士下去安排布阵,准备攻打姑孰。
……
姑孰背靠牛渚矶,绝壁天险,易守难攻,两军交战几回,王玄朗都没能占到便宜。
西府军屡屡遭挫,王大将军得知王玄朗如此不争气,连一个小小姑孰都拿不下,加上病情严重,愈发心烦气躁。
在王玄朗吃了败仗后,大将军更是震怒,痛骂其废物,便欲强撑病体亲赴前线督战,却因病重乏力,再度无奈瘫倒在榻。
这一日,商议完下一步作战计划,众人都陆续退下后,萧含清却迟迟不动。
她纠结片刻后,试探道:“义父,恕我说句大不敬的话,您若身故,属下们真的要拥戴公子为主吗?”
她不服,公子这领兵能力明显不行,全靠大将军的威望支撑。
公子摆明了就是纯纯利用大将军给他打江山,压根儿就不是真心把大将军当父亲敬重,她凭什么要效忠一个不孝于大将军的逆子?
王大将军一时陷入了沉默,他心里也清楚,玄朗对他多是畏惧,哪有什么父子之情?可他没有亲生儿子,这江山都是给他打的,他的家业,除了他,其他人也没资格继承。
他回想起那一日王肃在武昌跟自己的对话,自开天辟地以来,可曾听闻过以一孺子担任宰相者?自己若死了,玄朗真有那个能力领导众人继续大事吗?
他不知道。
王大将军叹了口气,“今日所做之事,不是寻常之事,不是常人可以担任的,玄朗年少,威望不足,本不足以担当大事,可军心不能乱,如今事已至此,我若真有了意外,你们自然要奉他为主。”
萧含清神色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义父,有一事我本不想欺瞒你,可公子不让说,我也实在为难。”
王大将军蹙眉,他素来厌恶别人在他跟前遮遮掩掩,便斥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他自幼是这样教她的吗?
萧含清挨了骂后,扑通跪倒在地,犹豫道:“是先前公子逃跑那个侍妾,前不久在江州找到了,那女子已然生下一个儿子,如今都被公子藏在自己帐中,不敢令义父得知,可这毕竟是义父第一个孙子,我也不敢有所欺瞒。”
王大将军眼神明显呆滞了一瞬,“儿子?”
那逃走的苏女生了个儿子?
“是,是个很健康的男婴。”萧含清不住点着头。
王大将军脑中一时嗡嗡一片,他有孙子了?可孙子找回来这样的大事,玄朗竟也敢瞒着他?
孩子大了,自己的小心思就多了。他的面色很快阴沉了下来,像是在乌云后酝酿了一场暴风雨,来临前,反倒变的十分平静了。
“把人给我带过来。”他说着,语调十分平静,无怒无喜。
萧含清领命,这便去带人。
王玄朗得知是她跟大将军告的密,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安的是什么心?”
“自然是好心。”萧含清义正词严道:“苏女知道的太多,终究是个祸患,公子被她迷昏了头,她早晚要坏了我们的大事,倒不如趁着大将军清醒时,早些把她给解决了。公子若是怪罪,大不了我给她偿命就是了,为了大将军的大业,我在所不惜!”
王玄朗气的咬牙切齿。
苏灵均很快被带到了帅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