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结果只是自己被诬陷时,她与众人一起的不信任。
戚钰无法释怀自己彼时的绝望。
后来回到了府中,她仍旧是要获得婆婆的信任的。只是跟以前的掏心掏肺不同,戚钰学会了怎么利用她那寥寥的内疚,学会了怎么动动嘴皮子,做出关心的样子,就像是真的付出了许多一般。
或许是因为她帮着老太太斗公公的那些小妾、养在外面的外室,斗那些妯娌。或许是因为齐昭的出生,后来的老夫人总算是一点点对她生出了真心。
就像话本子里的那样,主人公在历经磨难后,终于迎来了大团圆的结局。
但戚钰只觉得可笑。
见鬼的大团圆。
她只是得保证属于戚家的东西,不能流入了那些二房、三房中,不能流入齐文锦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中。
“娘!”
听到了齐昭的声音,戚钰的神情倏忽温和了不少,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她压下所有思绪,看向快步进了房间里的人。
齐昭最近每日都会来看她,陪她说很久的话再恋恋不舍离开。
今日,他手里还拿着一束梅花:“娘,这是我刚刚从后院摘的。”
他细微在戚钰旁边,满眼笑意地送出了花枝。戚钰的心跟着软:“真好看。”说着又叮嘱他,“你好生读书就是了,还是少来,不然娘会把病气过给你。”
齐昭不说话,但也不听话。就算戚钰这么说了,他也每日都会来的。
谁能跟这样的孩子生气?
戚钰只能无奈笑笑:“这两日没去喂你的骏风了?”
骏风就是齐昭的小马驹,他头撑在床沿处笑:“我想多陪陪娘,等娘病好了,我再去喂。那家伙我就算不去,也吃着好着呢。”
两人正说着话,屋外传来了跟齐文锦请安的声音。
“大人。”
齐文锦淡淡嗯了一声。
他进来时,齐昭就已经站起来了。
齐文锦是刚下朝回来,身上的官服还没换下,进来后也只是把官帽摘掉放去一边。
紫色的官服将他衬得贵气逼人,齐昭应该是很崇拜这样的父亲的,戚钰看出了他眼里的孺慕与向往。
“爹。”
齐文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又问了两句他的课业,才看向戚钰。
“今日好些了没有?”
戚钰点头:“谢大人关心,好多了。”
正说着,外面进来了几个丫鬟,是托着托盘进来的,戚钰怔愣不解间,齐文锦主动将托盘上的布料揭开。
哪怕是叠得整齐了,戚钰也认了出来。
是逐华没错了。
再好看的东西,看久了总会差点意思,所以云秀坊每年的镇店之宝在春日宴展示过后,就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只在大家心中留下一个惊艳的初印象,然后任由记忆来美化。
自然,除了戚钰是例外的。
她时常都能看见那件衣裳,也能一眼认出来。
“大人这是……”
他不是要给陆白薇吗?
齐文锦眼里有些笑意:“你不是说,我宠爱谁,买了以后给谁,都可以吗?”
这话让戚钰接不下去。
倒是一边的齐昭听明白了,圆溜溜的眼睛明亮得很,笑着问:“爹爹是想说,您宠爱的人是娘亲吗?”
齐文锦没有立刻回答,戚钰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头上。
她顺势抬手按住了太阳穴,刚皱眉,齐昭就马上又依偎过来了,也忘了方才的话题。
“娘,你哪里不舒服?”
“可能是炭火熏得头疼,想再睡一会儿。”
齐昭眼里还是担心:“那娘亲你睡吧,昭儿在这里守着你。”
“好了,”还是齐文锦来拉他,“让你娘好好休息。”又对戚钰解释了句,“不是说今年逐华卖出去的钱要捐给灾民吗?我多拨了些银子,就当是积些功德。”
戚钰不说话了。
她看着齐文锦拉着齐昭出去了,齐昭一步三回头,始终有些放心不下她。
她也听见了齐文锦在跟儿子说着:“地位越高,责任就越大。昭儿要记得,不能失了对百姓的同理心。”
这是戚家人一代代传下来的理念,自然理应传给齐昭的,但戚钰只觉得呼吸得都不畅快。
大概是因为病了吧。
她按了按胸口,企图这样让自己好受一些。她不能怀疑自己做得是不是对的。若这样是不对的,她还能怎么做呢?
***
逐华一到戚钰这边,消息就传陆白薇耳朵里了。
戚钰病了,老太太亲自去看过了,齐文锦更是住在那了,甚至成宿成宿地照顾她。
这会儿那一家三口正好着呢。
陆白薇只觉得自己的心上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嫉妒带给人的痛苦,是钝痛,却又如影随形。
“听说前几日长公主还来府里了,说是代替皇后娘娘……”舒月还在底下说着自己得知到的消息,但对于陆白薇来说,毫无疑问,“长公主”“皇后娘娘”这每一个象征着尊贵的字眼,都与戚钰扯上关系的事实,都让她嫉恨得坐立难安。
都该是自己的!这些荣耀本来就应该属于自己的!
这样的念头始终在陆白薇心中盘旋。
所以舒月话还没说完,她就砸东西过去:“行了行了,不用说了,你是生怕我不知道她有多风光吗?”
舒月旋即闭上嘴。
陆白薇怒气难消,她喘着气,半晌,总算是平稳了呼吸。
她还没到认输的时候,她还可以扳回来一局。
等着吧戚钰,你这样自傲放任我的代价是什么,我一定会让你知道的。
第20章 进宫这声音,她好像在哪听过
到进宫的这天,戚钰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今日她从妆容、头饰到衣着都是精心挑选的,既不能盖过了其他人的风头,也不能过于寒酸显得不够重视。
她到的时候,皇后邀约的其他人也都陆续到了,戚钰跟她们是认得的,大家互相笑着招呼。
就像齐文锦说的那样,今日来这里的多数都是与皇后亲近的人,如今皇后对戚钰生出了拉拢的意思,她们的态度便也客气。
“给诸位夫人问安。”
一声清脆的声响打断了众人的说话声,戚钰随着大家一同看过去,就见着一位一身粉色宫女装扮的女子,向大家微微屈膝请安。
“哎呦,怎的是华景姑娘亲自来了?”
那宫女看着年龄也不大,最多也不过三十,但大家的态度却都是明显地恭敬得很。
戚钰来之前请了位在宫里待过的嬷嬷,既是为了学一学规矩,也知道了些宫里的人。
这华景,她记得就是皇后身边一直服侍的人。
“夫人太抬举奴婢了,”华景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对了,请问齐夫人到了吗?”
突然被问起的戚钰应声:“烦姑娘惦记了,我就是。”
华景笑着又是盈盈一拜:“夫人第一次进宫,皇后娘娘特意嘱咐奴婢不可怠慢。”
“妾身谢皇后娘娘惦念。”
华景点头过后,这才看向其他人:“皇后已在翊坤宫中备好了宴,只等各位夫人入席。”
“有劳华景姑娘带路了。”
人多,也轮不到戚钰说什么,她只管跟着众人一块进了宫门口就是了。
戚钰确实是第一次来,齐文锦的官职调动频繁,升官也快,所以哪怕现在已是一品尚书,她也没来过这宫里。
她并不敢随意四处张望,甚至都没有用余光来打量。
沉闷、压抑,这是皇宫给她最初也最直观的印象。
上下阶层、权力的层层压迫,这种事情在哪里都有的,可寻常人,可能最多也就是见那么几次大两级的官而已。
唯独在这里,秩序的存在,是如影随形的。
每个人都在特定的位置之上。
她非其中之人,只是这样偶然从这样的环境中经过,便已是窒闷。
***
一众人很快就来到了翊坤宫中。
果真,宴席都已经备好了,她们一到,便有人去请皇后了。
戚钰在微微的忐忑中终于等到了那声“皇后娘娘驾到”。
她随着众人一同跪下,还是跪下去以后,才想起嬷嬷与她说过,行下跪之礼时,应右腿先跪的。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
“诸位夫人快免礼。”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戚钰随着众人起身,稍稍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