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去几次?若是再遇到那个人呢?若是被他认出来了呢?戚钰几乎能想象到自己能面对什么。
可某一瞬间,另一种心思在心中快速划过。
“你先前说……皇上对二皇子是按太子的方式来培养的?”
“嗯,二皇子是皇上与皇后的孩子,自然是被给予重望。”
“那为什么……皇上不立二皇子为太子?”
问这个的时候,戚钰的语气虽然平静得像是在闲话日常,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此刻的心脏,是在怎样地跳动。
她突然意识到,不管那晚是怎么的不愉快,但有一个事实是,昭儿是皇上的孩子,是……皇子。
她辛辛苦苦地想要昭儿继承齐家的家产,但若是……能有更多的东西给他呢?
他说不定可以有……更尊贵的身份。
戚钰不可避免地有了这样的想法。
齐文锦虽然有些奇怪她的问题,但思索过后也还是回答了:“皇上的心思深,旁人很难猜得明白。依我来看,他是忌惮苏家,太子的位置他就算是想给二皇子,也要……在那之后。”
“而且……”齐文锦顿了顿,“皇上最不喜被人胁迫,先前就有大臣提过立太子的事情,但遭到了其他人的反对,说皇上尚且年轻,议储之事不需要那么急。皇上也是默认了这样的说法的,不仅如此,那进言立储的大臣没多久就被抄家流放了。”
戚钰静静地听着,这些话让她不自觉地心惊。
最不喜被人胁迫……
她那天都做了什么?
“当然,”齐文锦又说,“这都是之前的事情了。现在皇后病重,帝后感情深笃,为了能让她安心,皇上说不定,就该妥协了。”
戚钰想到自己在宫里看到的那两个人,确实,那么严肃冷漠的人,面对皇后之时,却带着柔情。
更不用说之前因为伴读的事情,齐文锦也跟她说过几次,二皇子确实被倾注了帝王的所有心血,是从小开始,就用心栽培的。
于是那荒唐的想法来得快去得也快。
戚钰甚至紧张了起来,她不仅不能暴露昭儿的身份,还得死死瞒住。姑且不说她不能证明齐昭就是皇上的孩子,也不提那一晚的不愉快会不会让皇上恨不得杀了她,便是真的得到了皇子的位置,又如何呢?
自己无权无势,齐文锦届时更是恨死了她,如何能成为孩子的助力?
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
这么一想,该怎么决定,就已经很是明了。
“大人。”
握着自己的手,突然就用力了几分。
“大人什么?”男人语声艰涩,“你刚刚,不是叫了我的名字吗?”
恍惚间,就像是回到了他们关系还尚可的时候,男人也是这样,哄着她叫自己的名字。
可对于戚钰来说,那样的记忆除了让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外,跟美好二字,扯不上任何关系。
她在昏暗的光线中看着男人的轮廓。
“当初,我若……”
若是嫁得不是齐文锦,就好了。哪能生得出这么多的事端?便是戚家真的守不住,那便守不住,至少哥哥还在,自己也不用陷入这般境地,有一个平凡但安稳的小家。
手上突然传来的剧痛,打断了戚钰的想法。是齐文锦死死地捏住了她的手腕。
“你在想什么?”男人的声音如鬼魅,戚钰明明没有说完,他好像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心中所想,“在想如果没有遇到我?跟别的男人成婚?生子?”
每说一个字,那危险就加深一分,到最后,他被气笑了。
“戚钰,没有如果,你已经嫁给我了,”齐文锦几乎是在咬牙切齿,“那这一辈子,就只能是我的妻子。除非……”
除非,我死。
第23章 齐文锦番外(一)(一)
在后来的岁月里,齐文锦无数次想起过他与戚钰的第一次见面。
彼时他在父亲的三令五申下不情不愿地赴约,方一下马车,忽觉着一道视线在看自己。
作为青州城内出了名的贵公子,他对于无论身在何处都会有无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这事已是习以为常。
可那道视线,有些不太一样。
似水一般,不是温柔,而是清冽、寂静,带着丝丝缕缕的探究,却并不会让人觉着冒犯。
在那众多的视线里,莫名地让人在意。
齐文锦顺着视线的来源抬头看了过去。
他看到了临窗的位置处,正稍稍往外探头的粉衣女子,即使是看过了无数美人的齐文锦也得承认,那年轻的女子即使不施粉黛也是极为好看的。
视线相对,他在女子眼中看到了一抹惊慌,然而即使如此,她也没有立刻转过头,反而就这么继续迎着自己的视线。
面上是伪装出来的不动声色。
倒是有几分倔强。
齐文锦没有计较,他率先移开了目光。
平心而论,那是一双好看而干净的眼睛,但干净对于齐文锦来说,不算什么优点,他惯会欣赏美人,而人的独特之处就在于色彩,哪怕是贪婪、狡诈,哪怕是陆白薇那样偶尔的小心机,对于他来说,才是能吸引人的东西。
所以这第一面,对于齐文锦来说,惊鸿一瞥都算不上。
原本是这样的。
那时候尚且沉浸在与他人爱情中的齐文锦,没有在那沉默寡言到无趣的女子身上,投入太多的注意力。
所以也想象不到,日后的自己,会怎么遍寻记忆里的每一个角落,一点一点地拼凑出当天的细节。从抬头时女人沐浴在阳光中仿佛在发光的皮肤,到两人独处时她偶尔投过来的欲言又止的目光。
彼时的齐文锦在想什么呢?想自己离府时,白薇赌气的模样。想等会儿回去要怎么哄她。
他不在意女人的小心思,投入到感情中时,也有耐心去哄。
他当时嫌时间过得太慢,以至于自己不能立即离开。
后来在回忆中再回到那天时,却总是嫌时间太快,恨不能永远停留在那个午后,停留在女人小心翼翼试探着与自己沟通的时候。
他就在这样的回忆中,反复品尝其中的甜蜜、苦涩,最后……化作懊悔。
齐文锦并没有想成亲,他当时确实是喜欢白薇的,虽不至于不管不顾到想要抬她为妻,但也没准备在那时候娶妻惹她伤心。
可父亲却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他们需要戚家的财。
齐文锦拗不过齐岱年,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对方能够拒绝。可媒婆传了话,戚姑娘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同意了这门亲事。
亲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齐文锦不得不认了,只是心中却在冷笑,很是满意?
成亲之前,对方依照礼节,也送来过礼物。但齐文锦只顾着哄不高兴的陆白薇,甚至在被陆白薇发现时,当着她的面,扔掉了戚钰送来的东西。
也只有那么两次三次,后来就再也没了,到成婚前,两人也没再见过面。
***
成亲那天,齐文锦喝得有些多。
他刚与陆白薇争吵过,陆白薇虽是发脾气,但又是一副没有安全感离不开他的模样,这让齐文锦厌烦,却又心疼。
但厌烦怎么能是对心爱之人呢?
于是愤怒被转嫁到了他的新婚妻子上。
他知道,对于戚钰来说,新婚之夜那天定然不会是什么美好的记忆,齐文锦喝醉了,但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愤怒与恰恰好的醉意反倒是助长了性/欲,一开始是这样的,可后来的逐渐失控却是也超乎了齐文锦的意料。
以至于第二天醒来回归到理智,却又清楚记得昨夜发生的一切的齐文锦第一次有了不自然。
他对女人,至少在床上一向都算是体贴的。
更重要的是,他虽喜好美色,但自认为跟齐岱年那种管不住下半身的人还是不一样的。
无论喜欢与否,他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性/欲。
这是他与齐岱年的不同。
失控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娶你非我所愿,我另有心爱之人。”齐文锦这么说道。
床上的女子正背对着他,她没有回应齐文锦的话,而是快速穿上自己的衣裳,遮挡住了男人昨夜粗暴之中留下的斑斑痕迹。
直到转身对上了齐文锦的视线,才像是回了神,但也只是嗯了一声。
白纸的反应有些出乎齐文锦的意料,她没有生气、愤怒,唯一明显的情绪大概就只是恐惧了。
齐文锦看着女人苍白得没有血色的嘴唇,莫名地有些烦躁。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离开后,一连几天没有再与戚钰见面。
***
成亲以后的日子,好像和成亲之前并无区别。
他娶了一个过分安静的妻子,以至于齐文锦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是有正妻的人。
当然也有时候会突然想起来,问两句下人。
知道她很少离开自己的院子,知道她被母亲刁难的事情。齐文锦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内院女人们的事情,他没什么兴趣插手,更何况还涉及自己的母亲。
后来,大概确实是有些闷了,戚钰终于也会离开那小小的院子。
齐文锦撞见过几次,大多数是陆白薇带着他“巧遇”上的。
他心里大概也清楚,陆白薇是用自己来刺激她,来这样耀武扬威。拥有的东西要跟没有的人对比着才会更快乐,这也是人性的一部分。
齐文锦并不十分讨厌。
他慢慢踱步着靠近,听着陆白薇在跟她说着。
“姐姐经常待在屋子里也是觉着闷吧?没事可以多出来走走,若是对齐府不熟悉,我也可以带你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