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钰看过去,齐岱年果然在一片狼藉中瞪大了双眼,明显没了气息。
怎么可以呢?他的话还没说完呢!哥哥的死还有隐情吗?齐岱年说的其他人是谁?还有谁?
她抓住了齐文锦的手:“你知道是不是?你知道害死我哥的人还有谁是不是?不止他一个是不是?”
齐文锦的手在她身后不停安抚着:“阿钰,无论还有谁,戚家的家产落在谁手里,谁是最大受益者,谁就是主犯。”
“过去了这么久,当年青州城里的官员都已经分调各地,你要从何查起?”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我答应你,我们以后慢慢查好不好?现在最重要的是回青州,带齐昭去安全的地方。”
“至少,齐昭已经不能有事了,对不对?”
戚钰的脑子晕沉得很。
她再次看了一眼齐岱年的尸体。
他是在给自己脱罪,当年的事情,他是罪魁祸首。
但是……他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没有其他共犯,戚家的产业,他是怎么能吞得下的?就凭自己这层关系吗?
第90章 关五开棺验尸
府中已经喧闹了一整夜了。
虽然齐岱年已经“病了”这么久,但骤然离世,还是在齐府掀起了轩然大波。
齐文锦很忙,他如今是齐家的当家人,齐岱年死了,便得他撑起整个大局。更何况依着齐岱年那死状,光是清理后事怕是就得下足了功夫。
但这一切都跟戚钰没有关系。
她在房中一直坐到了屋里有了天光,把齐岱年的话,齐文锦的话,反反复复地来想。
就算哥哥的死,齐岱年是主谋,但若是真的有其他的共犯呢?自己就这么不管不问,当做不知道地离开吗?
任由那些人逍遥法外?
戚钰伸手去拿桌上的杯盏,瓷器轻微的摩擦声让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你以为你哥就像你想的那么清高吗?”
齐岱年的话,还在她的耳边回响着。
哥哥很少会与她说生意上的事情,从来都只会说让自己不要担心,需要什么就跟他说。
但其实这个人从小到大,便不是能习惯得了生意场上人心凶险的人。
那些年,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真的是与官场勾结、同流合污来做到的吗?那个在她心中永远是清风明月的哥哥?
屋外传来脚步声,没一会儿,齐文锦就进来了。
他已经换上了孝服,孝帽原本是戴着的,一进门就被他取下来了。
“没有休息一会儿吗?”
他是这么问的,但心里也是清楚的,这种时候的戚钰根本不可能安心休息。
戚钰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将方才没动的杯盏又放了下去。
齐文锦看那杯子没有一点热气,伸手摸了摸,果然是凉的,眉心马上皱了起来:“这帮下人,怎么做事的?”
头一转就要开口时,戚钰出声止住了:“葬礼都准备好了吗?”
听她终于说话了,男人立刻转过头来:“灵堂都已经设了,对外说的是病亡。他那病大家私下里都知道,没人会特意去问。”
戚钰揉了揉眉心。
自从两人之间彻底没有秘密可言后,她也不需要伪装了,时常神情言语之间冷漠与厌烦不加掩饰。
但齐文锦也不知怎的,只觉得既失落,又稀罕这样的她稀罕得要死。
他在戚钰旁边坐了下来。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戚钰问他。
“我已经吩咐人去宫里接齐昭了,等葬礼过后,我就会去吏部那边办理回乡守孝一事。京城的产业都暂时交人管理。”
他确实都已经计划好了,周全到让人怀疑他究竟想了多久。
“然后……我们就会离开京城吗?”
“嗯,要不了……”
齐文锦的话没说完,他声音到这突然停住了,原本疲惫但还算温情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就这么直直地看了过来。
他太了解戚钰了,以至于此刻,从这样的只言片语中,就好像揣测到了女人的心思。
“你不想走吗?”
连语气,都冷了几分。
戚钰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在齐岱年的房间里时,齐文锦有一句话说对了,这么些年过去了,当年青州城里的官员,早就四处调任了。
想要再一个个地查,难如登天。
但有一个人,是可以做到的。
以前以为仇人只有躺在那里的齐岱年时,戚钰没生出过什么心思,因为她一个人就足够了,但是现在……
咚得一声,是齐文锦从椅子上突然站起来。
“你在想什么?留下来?留下来做什么?求他?”
嫉妒让男人的声调都变得尖锐了。该死的!该死的!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偏偏中间出了差池!他原本就不得安宁的心,这会儿又被怒火攻占。
“这么久了,你要查?怎么查?当年青州里的官员,死得死,走得走,还有如今在朝中身居高位的。这中间牵连多少人,他会帮你查?”
“他就算是查,也无非
是拿几个无关紧要的替死鬼来你面前邀功。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戚钰,我都为你做了这个地步了,你现在想留下来?”
他那狂躁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来。
戚钰抬眸看了他一眼。
依旧是冷冷的眼神,只是隐隐多了些脆弱与委屈在里。
只是被这么看了一眼,齐文锦几乎是瞬间投降,一肚子火焰又慢慢熄灭下去。
他又蹲下来:“阿钰,那老不死的就是成心不想让你好过,他那是在污蔑你哥!我们先不想别的,先回青州去好不好?”
他是真的怕了,怕戚钰的心偏向李瓒,怕昭儿的身份暴露,自己就彻底没了胜算。
“夫人,”门外丫鬟的声音响起,“您的孝服要现在给您……”
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却又不能对戚钰发的齐文锦,一听什么孝服,怒吼一声:“滚出去!”
下人再也没有一声响,大概是忙不迭地跑开了。
戚钰皱眉,到底还是不想这个时候与他争执,忍了忍才开口:“我什么都没说呢,你先自言自语了一大堆。前边正忙着吧?你先去吧。晚会儿等昭儿回来了再说。”
齐文锦确实是抽着空来看她的,这会儿家里一团乱,他抽不开身。
再忍忍,他握着戚钰的手想着。
再忍忍好了。
就这么几天了,只要他看着点,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齐文锦出了房门看到下人拿着的孝服,再次皱了皱眉。
阿钰怕是只会觉得晦气。
“拿走吧,夫人身体不适,灵堂就去不了了,让她在房里好生休息。”
“是。”
***
李瓒也得到了消息。
齐府的风吹草动都会有人汇报给他,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事。
“齐昭已经被接出宫了?”
“回皇上,是的,早起宫门一开,齐府就来人了。说齐公子是长孙,得给齐老爷子守灵。”
李瓒冷笑出了声:“这个齐文锦,倒是够狠。”
这话语气不明,放在从前,或许还有可能是夸奖,但这会儿明显只有怒火。
吏部的折子已经火速地递上来了,毕竟齐文锦走了,留下的户部尚书可是个肥差,这会儿不知道多少人在绞尽脑汁地想要往这个位置上来。
“那皇上,齐尚书……”
“尚书~”男人光是加重语气的两个字,就已经让人心底发寒。“这般无君、无父之人,倒是也能做尚书。”
那不是他自己提拔的吗?
但王林也只敢看着地面不说话。
李瓒把吏部的折子扣下了:“让御史台来人。”
“是。”
***
御史那边的人没走太久,就有人来传报,说苏将军求见。
李瓒闭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出声:“宣。”
李瓒的大殿常年四面都通着风,这个时辰已经有些晚了,宫人们正在依次点燃着大殿里的灯盏,点燃后便立刻用灯罩罩住,让跳动的火苗安静下来。
“臣参见皇上。”
龙椅上的人一身黑色蟒袍,不怒而威。苏绍幼年时,对这个姐夫确实亲近得很,但如今的他懂得君臣有别的道理,神情都不自觉地严肃了些。
“免了。”李瓒手一挥,示意宫人赐座,“有些日子没见你入宫了,怎的今日突然想着来了?”
苏绍笑笑:“我与二皇子殿下相约了今日要考考他的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