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这个郡主如此不老实,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挑拨离间。这件事现在估计已经传到陛下耳朵里了......
到了长乐宫,殿内气氛莫名沉静,婢女们小心翼翼地侍候着贵妃,生怕自己有丝毫逾矩让她不悦。
可娘娘表现正常,草草用完午膳,淡淡说自己要歇息一会儿,就把她们都挥退了。
红叶阖上殿门前,忍不住探头看了眼。怎么看都透着一丝不对劲。
娘娘安静得有些奇怪了,原本说好下午要在长乐宫四处走走,熟悉新居,可如今却连门都不愿踏出一步。
她皱眉,弯腰提起想偷偷溜进内殿的朝朝,暗想着:陛下平日那么在意娘娘,为何还未过来?
正元殿内。
陆明章低垂着头,还在等着高座上那人的回应。
半晌,皇帝终于开口,嗓音压抑:“便照你的法子来,不许伤贵妃半分。”
陆明章赶紧伏地:“陛下放心!此药不过是抑制娘娘的记忆,还有些避孕之效,并无其他妨害。”
卫昭阖目,指尖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纹路。
他并不急着让她诞下子嗣。她才安稳留在他身边,除了他,任何东西都不能成为她的羁绊,在她心中占去半分位置。
陆明章小心睨着他神色:“陛下,此药须今日便服下,日日不间断,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卫昭挥手,声音淡漠:“下去吧,把方子给韩玉堂。”
陆院判刚走,一内侍匆匆步入,给皇帝低声禀报方才在小花园发生的一切。
下一瞬,卫昭眼神骤然狠戾。
长华这蠢货!
如此难登大堂日日撩拨太妃便罢,他早已懒得理睬。竟胆敢在钟薏面前搬弄是非。
若是他的漪漪真因几句话和他生分......
卫昭眼睛眯起。
旁边内侍噤若寒蝉,皇帝一甩袖:“去长乐宫。”
正殿大门紧闭,静得毫无声息。
游廊上,几名宫女垂首而立。
见他来,纷纷惊慌跪地,面色多有犹豫。
“娘娘怎样?”
一名年长些的宫女颤着嗓音回答:“回陛下,娘娘午膳用得不多,之后便说自己想歇息,将我们全都遣了出来……”
他心头划过不好的预感,推开门,独自进去。
重重帷幕低垂,双凤戏珠的香炉静燃,殿中陈设豪奢,雕梁璀璨生辉。
黑色朝靴敲击地面,脚步不疾不徐,回荡殿内。
在听竹居他尚需克制手笔,而长乐宫不同,这里是他早已为她准备的金屋。
他将全天下的珍宝堆砌在这里,从宫殿的布局构造,到每一寸装饰,皆由他亲手绘制,精雕细琢。
卫昭走到那张特意挑选的巨大寝榻边,帷幔垂落,少女蜷卧其中。
她背对着他,纤细的腰线在呼吸起伏间隐现,纱衣紧贴,露出半截发丝交缠的细颈。
卫昭寸寸扫过她的轮廓,眸色深沉晦暗。
他没有刻意放轻步伐,若她醒着,这时应当早已欣喜地扑入他怀中,娇声唤他。
可如今她依旧安睡,不曾反应。
她可是被那卫婉宁三言两语蛊惑,连他都不愿搭理了吗?
他目光更暗几分,终于跪上榻,将她圈进怀中。
熟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掌心,柔软细腻。他沉默一会,轻唤:“薏薏......”
卫昭静静等着,怀中人仍未吭声,呼吸平缓。
“你可是信了?”他声音不自觉褪下温和,带着些压迫。
她依旧没反应。
卫昭终于忍不住了,将她翻了个身,正对着自己。
罗帐轻晃,床榻微颤,他垂眸望着怀中人,却怔住了。
——她竟是真的睡着了。
这个动静才将钟薏吵醒,睁开迷蒙的眼看了他一眼,唇瓣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将头埋进他胸口。
卫昭心口骤然一紧,砰砰跳动。感受到她呼吸喷在自己胸膛上,绵软温热。
他僵着身子,有些不知所措。
她这副样子,是没有生气吗?
可他却隐隐有些怒意了。
她为何如此不在意自己?就连旁人对她说,他曾有过别人,她也毫不不在意吗?
他憋着股气,凝视着怀中人,指尖收紧,力道大得似要把她揉进骨血。
钟薏梦中感觉到不适,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又被他拦住。
两人便这样搂抱着睡了半下午。
钟薏醒来时,金红色的光影刚好透过窗棂洒到床帐,被分为两半。她一睁眼,发现自己在卫昭怀中,对上他的眼神,立刻清醒了。
他一直睁着眼看着自己,好像一个下午都没睡
。
原来下午不是梦。
她抿了抿唇,又想起中午卫婉宁的话,看到面前的俊朗眉眼,一股怨气涌上心间。
她本来是不开心的,下午躺在榻上也在回想这件事。只是昨夜实在没有睡好,不知不觉间便昏沉了过去。
“你抱这么紧做甚?”她皱着眉,伸出手推他胸口。
卫昭没有松手,低下头望着她,轻声:“薏薏,你可是不开心?”
“我有什么不开心。”她挪开视线。
“那卫婉宁,与你说的......不要信。”
钟薏呼吸一滞,转过头:“你都知道了?”
卫昭薄唇微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
他忘了这茬,也不敢说他派去长乐宫守住她的人,就连她午膳吃了几口都能给他一一报上,只把脏水泼在红叶身上:
“你那圆脸婢子与我说,你回来时心情不好。”
钟薏拍开他的手臂,终于得以坐起:“是,我是不高兴。”
“你以前是不是真的有别人?”她深吸口气,手指撇开挡在胸口的发丝,望着他。
卫昭心头骤然一松,连带着嘴角都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他畅快地想着,漪漪还是在乎他的。
不过他面上不显,一双黑眸诚挚地望着她:“薏薏,我同你承诺,我此生,只有过你一个人。”
声音低沉而郑重,笃定得让钟薏也犹疑起来。
“那为何长华郡主说你有?”
他眉头拢起,神情透着几分受伤:“你是信她还是信我?我与她素无深交,她随口造谣,你便当真了?”
钟薏的心被这两个卫家人一左一右地拉扯着,努力找出他话里的漏洞:“可我听说,你很喜欢她,所以才给她郡主之位。”
卫昭听出她话里的酸意,眼底划过愉悦:“我只是看在长公主的面上,当年我身陷囹圄......长公主对我多有照拂。”
他又提到他过去的那段时光。
钟薏瞬间哑然。
她虽然想要个答案,但也不想去揭开他的陈年伤疤,只好说:“你发誓。”
卫昭看着眼前跪坐着的女郎,发丝凌乱,胸口白皙,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可她不知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里有多可爱诱人。
他慢慢靠上去,鼻尖相碰,声音清润:“我对你发誓,她说的全是无稽之谈。”
她还未反应,他又吐出一句:
“我用我卫氏族谱发誓。”
钟薏被他吓了一跳,伸手去捂他的嘴:“你......你说这么严重做什么!”
卫昭目光深深,握住她放在自己脸上的小手含吻:“那薏薏可是信我了?”
钟薏想了想,在自己的亲夫和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郡主之间,还是选择夫君了。
她点点头,声音也柔了几分:“......信了。”又生出一些歉意,嗫嚅着:“......我不该如此质疑你。”
卫昭心中软成一池春水。
他的漪漪从来都是如此善良。
若是她不信,或者因此便想离开,那么金屋也可以变成囚笼。
卫昭笑了,清风朗月温雅端方,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只高兴,高兴薏薏愿意信我......”
她望着他,感受到手掌下砰砰的跳动,心底越发愧疚。
感受到她自发靠近自己,应是不再质疑,卫昭放下心,渐渐抵上。
钟薏心中有愧,看着他温润深情的脸庞,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动作,顺从地仰起头,轻轻张开唇。
一开始他只是缓慢碾压,舌尖浅浅地舔舐,描摹她的唇形,带着隐忍已久的耐心和克制。
但很快,这个吻就不再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