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彧挑眉看他,手上油纸包发出几声窸窣脆响。
夜影扫了眼他手上东西,似是白日里街边打包的蜜食。他肃然道:“梅府也有不饮酒的护卫。”
严彧倏地一笑:“下不为例。”
西厢中间那间,风秀正在收拾小姐褪下的钗环,忽见门帘微动,严将军的身影已立在屏风旁。她抿唇一笑,抱起妆匣悄声退下,临走还不忘将门扇带上。
梅爻懒懒歪在榻上,乌发如瀑散落肩头枕间,寝衣领口松松,露出一小片莹白肌肤。指尖捻着话本子的页角,忽觉面前一暗,书页上那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被一道阴影覆住。
她还未回神,话本子已被人抽走。
“狐说……”严彧低醇的嗓音擦过她耳畔,漫不经心翻着书页,“书生哥哥的尾巴……摸不得?”
梅爻耳根一热,抬手便抢,却被他顺势扣住手腕。他手里的书掉落床侧,散开的书页上,狐狸尾巴正缠在女子腰间,尾尖勾着半解的罗带。
他噙着笑朝她压下来,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鼻尖,“喜欢这个?”
她秉着呼吸往后靠,偏头躲他气息:“胡说什么……”
发间露出的耳尖已然红透。
他低笑,又朝她压近些,几乎擦着她耳尖私语:“你想不想……摸尾巴?”
她呼吸陡然加重。
他似得逞般朝她耳尖亲上去,呼吸间尽是他贪恋的味道。耳垂香软,他亲了几下便不由地又咬,惹来她一声娇吟,被他箍在身侧的小手挣扎着想抽出来,他干脆松了手,拦腰一抱,将人搂进怀里,一个翻转,自己靠在床头,让怀里的姑娘趴在了自己身上,头埋在她微敞的领口,深深一吸。
她身体不由地颤了颤,往他宽肩锤了几下,嗔道:“又行孟浪,快放开我!”
“不放。”
他唇舌被阻,声音闷闷的,扣在她腰间的大手又重了几分。
她一时绵软无力,下意识抱了他头,又忽觉背上一热,一只大手悄无声息钻进寝衣,带起一阵酥麻。
那闷闷的声音再响起:“听说你带了个书生,他给你的?”
“不是他……”
谁会实名丢人呢?书是唐云熙送她的,可这个也不能说。
她分神回答的功夫,却不知小衣带子已被不着痕迹地挑开。
“哦?是么?”
一声落,胸前被他咬了一口!
“唔……”
一个天旋地转,她被他压在了身下,小衣被轻巧地抽出来,丢开。
他居高临下望着她,眼神发烫:“纸上得来终觉浅……”
他拿下她抵在他肩上的小手,十指相扣压进了凉被里,“还是要真操实练一番……才得妙趣。”
语落,火热的吻已压下来,将她要出口反驳之语尽数吞没在唇齿间。
几日来的隐忍克制,似在这一刻全部决堤,他越亲越重,灵舌长驱直入,带着不容抗拒的侵袭,将所有情绪都融进了愈加粗重的喘息里。
她逐渐喘不过气,手指下意识用力,却被他攥得更紧。她似窒息的鱼儿想避开,他终于肯离开她的唇,又沿着她唇角,一路磨向下巴、鹅颈、锁骨……
那双禁锢她指腕的大手也松开了,他一手穿过她肩背,扣在了颈后,另只手直接探入她衣襟,掌心贴上她腰间细软,痴缠留恋几许后,又向上游去。
手口都被满足着,可他仍不忘多讨些福利,哑着声音哄道:“你要不要……摸摸我的尾巴?”
她呼吸已乱,闻及此,一颗心似真被毛茸尾巴擦过,酥痒难耐。
“彧哥哥……”她颤颤地唤他。
他微微抬起了腰腹,等她去解。
榻上的话本子早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书页摊开,露出那幅狐狸尾巴缠腕的图绘,此刻倒像是某种微妙的映照——她已擒住那条作乱的尾巴,而那狡猾的狐狸正试图反抗,肆无忌惮地欺咬,交缠紧贴的画面,比图绘更叫人血脉贲张。
窗外,偶尔传来前院行酒令的吆喝声和哄笑声,夜风卷着幽幽酒香和院中花香潜入屋内,醉了两人。烛火摇曳间,榻上的影子已交叠成一片。
霜启耳朵到底更好使些,提着剑从隔壁出来,在院中站了片刻,又往月洞门走。
一眼便见夜影大人抱着剑,在门一侧靠墙而立。
霜启顿了一下,靠去了另一边。
夜影问她:“你是不是没拦?”
她反问:“你不也没拦?”
上锋不拦,她干脆连面都没露。
夜影闭着眼,淡淡道:“我拦了……没拦住。”
霜启歪头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不是凤舞,又把头靠了回去,憋了良久才道:”刚想起来,我不当值。“
当值的人在熏小姐明日要穿的衣裳和帕子。
官驿的熏笼不如王府的好使,风秀小心翼翼守着,以防衣物沾上碳火烟气。可她未料馆驿的床架也可疑,就连墙壁也忒薄了些。
她小脸红红,不知是被熏笼熏得,还是被染了酒气的夜风醉到。
不知过了多久,衣物熏好收好,她又似突然想起什么,走出门去。
刚出月洞门,便见一左一右站着俩人。
俩人见她也挺意外,竟这么……激烈,一个也待不下么?
好在夜色重,掩去了风秀面上绯色。她似是看出俩人心思,可夜影是男子,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说去再要一次水。
迟疑间,一贯冰冷的夜影大人嘴角似是不易察觉地抽动一下,开口道:“你回去伺候,还是我去。”
厢房纱帐中,一时春色无边。
周身绵软的梅爻窝在严彧怀里,额头抵着他颈窝,呼吸间尽是他的气息。严彧的手掌贴在她后腰,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滑腻肌肤,另只手笼着她长发,将散乱青丝一缕一缕理顺。
发丝拨开,露出她潮红未褪的小脸,眉眼亦是湿漉漉的,好似雨后春棠。严彧低头,吻了吻她饱满的额头,又顺着鼻梁往下,含住那红殷殷的唇瓣。
“彧哥哥……”她声音黏软,像化开的蜜糖。
“嗯,在。”他抵着她唇缝回应,嗓音低哑。
这声“在”字出口,她突然又将脸往他胸口埋得更深。他察觉她肩头细微的颤抖,掌心抚上她后颈,轻柔地捏了捏:“怎么了?”
她不应,只摇了摇头。
他忽然翻身将她罩住,指尖擦过她微红的眼尾,软着声音哄道:“纵是我一时不在,心也是在的。”腰身一沉,灼热的体温烙在她肌肤上,“我和它,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她望着他灼灼的目光,喉间发紧:“……彧哥哥。”
他眸色幽深,低头吻住她,将她未尽的酸涩与缠绵尽数吞没。
只是这份温柔似是饮鸩止渴,他越是哄慰,她越是难过,最后竟搂着他脖子呜呜哭了起来。
她哭得他心里酸痛,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默了几息,他突然道:“等着,我送你样东西!”
她泪眼模糊,看着那未着寸缕的人下榻又回来,再将
她搂回怀里时,她眼前多了件东西——
黑龙佩!
她不哭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怔怔望着他,不知何意。
“我把它给你,可能让你安心些?”
他说着抓起她的手,将龙佩按进她掌心。
玉质冰凉,而他手掌滚烫。
她自是晓得这是何物,上巳节那日,她陷在李晟圈套中,有人持这枚“龙符”解了围,后来知晓是严彧的人。而之后她和严彧在南苑花溪隐留宿,他竟意外丢了它,而她为了夺回它,遭李姌逼迫,受了有生以来最难堪的一茬罪。
她虽不知此物底细,却晓得是他最要紧之物。他从小戴到大,除那次例外从不离身。
最重要的,它是枚龙佩!
她像是托着枚烫手火种,一时间脑中闪过许多细枝末节的碎片,诸如他重伤昏迷前,喟叹“龙种无凡性,龙行无暂舍”,诸如他夜闯康王府,险些勒死李茂,又如他夜闯宫禁,发疯逼婚……以及最初相遇时,她中了媚香,他带她躲避的地方,是先皇后的长乐宫。
她只觉一颗心要跳出来。
严彧并不知她一时都想了些什么,只瞧她盯着龙佩失神,摊开的手掌迟迟未曾收拢,便索性攥着她的小手,握紧。
“这是……何物?”她声音发颤。
“你不是认识?”他似不在意,“我从小戴到大的,在我去接回你前,让它陪你可好?”
他避重就轻,可一番心意她已明白。
“彧哥哥……”
她鼻头泛酸,喉咙发涩,喊完竟接不出下句。
见她又要哭,他索性把人抱紧,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抚:“你若再哭,我可忍不住要让队伍调头了……”
她将落未落的泪珠闪了闪,终是没有掉下来。
手里的龙佩已被握得温润,她摩挲了几下又塞回他手里:“我不能要,它不属于我,亦不该……出现在南境。”
她从枕下摸出那枚骨哨,“我有它足够了。”
“真不要?”
她潮着眼睛摇头。
他替她抹去眼角的泪,轻声道:“……你倒是不贪。”
她痴痴道:“不,我很贪的……”
他低笑,将人按回怀里,搂紧:“知道。”
外面仨人一通忙活,到底也没用上。三更时严彧从房里出来,说小姐睡着了,好生守着,明日启程,随她几时醒来几时算。
梅爻睁眼已是辰时末,房里并不乱,亦不知是他还是风秀收拾过。风秀打来水伺候她洗漱、更衣、梳妆,又用了些吃食,已是隅中时分。
她问风秀:“前院可有事?”
风秀一笑:“狼主问过几时启程,奴婢说小姐体恤大伙远途疲累,又饮了酒,允许多歇两个时辰。”
说话间便见霜启领着个小厮进院,竟是京中梅府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