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的马上功夫,那等物件岂会轻易掉落,还偏偏掉在我跟前。便是掉,郡主也有能力避开身后凶险捡起来,可你硬是不躲不避,是笃定了人前我不会袖手旁观对么?”
他的确没说错。
梅爻有些被拆穿的窘意,却也不想输了气势,硬声道:“那你此刻讲出来又是为何?想警告我,还是羞辱我?”
“你目标是谁?李享?还是我?”
“你。”梅爻直言。
他朝她压近,梅爻不躲不避迎上他的目光,听到他语带挑衅:“放着两个皇子不要,勾引我?”
他这目光可毫无情趣可言。
梅爻大胆地朝他身下某处看去,勾唇一笑道:“你当时,上钩了不是么?”
他轻笑一声道:“正常反应而已……怎么,文山郡主想要嫁给我?”
梅爻也欺近一步,几乎贴到他身上去,清冽的气息就这么钻进了鼻息。她声音娇软酥媚:“不可以么?”
严彧垂眸盯着那双盈盈水眸,说出的话却无情:“两个异姓王结亲,南北一气,你是想让陛下白天夜里都睡不着么?”
“原来是担心这个。”梅爻忽地笑了,带了丝调皮,“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
“想多了!郡主还是把心思放在合适之人身上吧。”
严彧说完转身便走,梅爻突然道:“严将军上了我的榻,便是如此担当?”
严彧脚下猛地一滞,蛮主悍女,还真是什么都敢讲!
幸好此地再无旁人。
他回身道:“郡主慎言!”
梅爻又恢复了一脸娇媚:“于将军不利的事,我自不会说出去,将军放心。”
他又折回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威胁我?”
她突然抓起他的手按向了自己胸口,眼里的柔情都要溢出来:“真心的。”
掌心被她的温软塞了个满当,他竟有股想捏一捏的冲动。
于是便捏了!
梅爻身上一紧,这反应落进他眼里,外强中干!
他笑了,缓缓抽回手,声音却分外凉薄:“这里不是南境,郡主收敛着吧!”
严彧说罢转身,脑子里竟浮现出栖云镇那晚,梅爻泪眼朦胧亲吻他的一幕。
掌心温软的触感好似还未褪尽,他攥起了拳头。
这回梅爻倒是没再激他,原地愣了一息,抬足跟上。
风秀瞧着方才一幕,瞧得一愣一愣的。愣完了觉着,这位桀骜将军顶着张小玉的脸,性子可比小玉孟浪得多!以往自家小姐也曾对小玉起些坏心思,可那个少年不解风情得很,全不似眼前这位荤素不忌,还会反客为主。
梅爻也未料到他竟如此大胆,后知后觉自己是拿小玉的反应度量他,可显然这位严将军的毛,不是这么捋的。
她跟在他后面,望着那道挺拔身影,宽肩阔背,腰腿健硕,抬足展臂间襟袍扬动,与她记忆中的小玉哥哥重合,她竟有种说不出的酸涩感,想再抱一抱他。
她想起两年前在山里,小玉也是这样走在她前面,她便是这样默默看着他。
她那时才及笄,还存着几分稚气,他比她大几岁,已有些男人的样子。他身上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吸引着她,哪怕只是看着他,她也觉得心里被塞满,又甜又涨。
崎岖山路上,她对着宽肩窄腰的少年胡思乱想,一不留神便崴了脚。
听到动静的少年回身,便看到她捂着脚腕蹲在地上,疼的鼻尖都冒了汗。
他打量她不像是装的,终于肯来扶她。
他问她:“还能走吗?”
她有点气,都疼成这样了,他是瞎么?
“走不了!”她声音里带着委屈。
“那便歇会。”他想扶她坐下。
“我不要坐!”小蛮主的脾气说来便来。
他愣了,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一时竟没有动作。
她低着头抚着脚腕,很疼,眼泪开始吧嗒吧嗒掉。
心里莫名地气!
却听他道:“小姐既不能走,也不要歇,那要怎样?要我抱?”
她猛地抬起头,见他说得认真,几乎脱口而出:“可、可以吗?”
“不可以。”他说。
这不是添油点火嘛!
她觉得自己要炸了,却听他又道:“可以背。”
他说着果真朝她走近两步,转过身,在她身前蹲了下去。
然后,她便如愿以偿的亲近了那具馋人的身体,她趴在他背上,环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颈间,声音都软了下来:“小玉哥哥,你很好闻。”
少年的身体一瞬间紧绷,但他继续走着没吭声。
梅爻想着想着,眼里便又湿了。
下一刻,她便觉脑袋磕在了身前那具宽厚的背脊上。
怎么回事,走好好的他停什么!
第7章
这家伙后背硬的像石头,梅爻揉了揉碰疼的额头,还未及开口,便听一个娇憨的声音从桃林路上飘了过来:“彧哥哥换个衣服要换这么久,莫不是已走了?”
是马场那位又急又恼的千金贵女。
一听这声音,严彧转身对梅爻道:“你未见过我!”说完便纵身越过迎春花丛,消失在了墙另一边。
跑得比兔子还快!
梅爻心下不爽利,她凭什么要配合他撒谎演戏?
她摊开手掌,是枚白玉腰佩,方才从严彧身上拽下来的,就在他要跑的那刻。
严彧自然知晓自己丢了东西,可跟应付那个让人头大的声音比,他觉得这腰佩也不那么急。
此时那道华丽身影已从繁花后绕出来,身侧跟着卢婉和婢女。那女子脚步匆匆,待看清梅爻,忽而一缓。
卢婉紧着上前道:“这位便是文山郡主梅爻,这位是大将军府的昭华郡主!”
昭华郡主,便是长公主李忆如与大将军李开阳的嫡女,李姌。梅爻打量她时,她也在打量梅爻。
李姌眼里,眼前这位文山郡主,不过是朝廷安抚边王的一个名头。梅安近几年屡遭打压,他的女儿自然是没法跟自己这个长公主嫡女比。
李姌扬脸问道:“你,可见了彧哥哥?”
梅爻见她开头便问了这么一句,心下不豫,却仍带着笑道:“不曾。”
李姌又上下打量她一眼,抬脚便走,走出去几步又折了回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梅爻手中露着半截穗子,她张开手,是那枚精致的白玉葫芦,淡淡道:“腰佩。”
“是彧哥哥的腰佩!”李姌有些激动,往前一步道,“为何在你手里?还说你没见他?”
梅爻不作声。
卢婉也有些诧异,这东西她也认得,一直挂在严彧腰上的。但眼前俩人她都惹不起,打圆场道:“想来是文山郡主捡到的吧,严将军不慎掉落也是有的。”
李姌听了面色稍霁,伸手道:“那你给我吧,我还给他!”
梅爻觉得可笑,又想到严彧躲她躲得比兔子还快,便道:“昭华郡主与严将军,是何关系?”
一句话问得李姌哑住,是何关系?一个追一个跑的关系。
李姌面皮一红,有些恼意:“这与你说不着,还我!”说着便上手去夺。
梅爻握拳抬臂,李姌抓了个空。
她饶有兴趣地盯着李姌道:“郡主方才也说,这是严将军的东西,既不是你的,怎当得一个‘还’字?便是要还,也是我还于严将军!”
“你……”李姌气坏了,长这么大还没谁这般辱她,她怒气冲冲朝身边人呵道,“你们,去给我抢回来!”
她身边婢子大约也是跟着她跋扈惯了,抬脚便要上前,风秀横身怒道:“屎糊了脑子么,要跟郡主动手?”
显然军中长大的风秀,气势上要比李姌的婢子强的多,这一声喝倒让对方一时不敢上前。
“都在这处做什么!”一声不善的呵斥,竟是李幼彤带人从花后绕了过来。她见更衣的人迟迟不回,又听闻李姌过来了,便不放心地找了来,果见两拨人差点掐起来!
李姌见了表姐,委屈地扒上她的胳膊,半哭道:“彤姐姐你来得正好,如今什么人都能欺负我了……嘤嘤嘤。”
梅爻微微拧了眉,说得好像她是什么不堪的人。
李幼彤朝梅爻看去,梅爻欠了欠身却没作声。
李幼彤拍拍李姌扒着她胳膊的小手,安抚道:“你也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急了!行了,祖母听闻你
来了,正到处找你,快去吧!”
“可是她还拿着……”李姌想再说什么,可瞧着李幼彤脸色沉下来,只能憋了回去。若论跋扈,扶光恼了可比她这个昭华郡主严重得多,她只好不甘心地应了一声,“知道了,我这就去!”
瞧着李姌去了,李幼彤过来牵了梅爻的手,柔声道:“咱们也走吧,快开宴了!”
卢婉瞧着方才这一幕,心里的天平从昭华郡主往文山郡主偏了偏。
梅爻随李幼彤走着,不动声色地朝迎春花丛的矮墙边瞥了一眼。这一眼如有实质,让墙头下的护卫天禧下意识伏了下身,低声道:“爷,你这小蛮主还真是混不吝,到了上京也是一点不收敛啊!”
“我的,蛮主?”严彧挑眉反问。
天禧似是完全不察主子的不豫,继续道:“属下瞧着昭华郡主缠爷,不比当年的文山郡主弱啊……”
“你瞧个屁!”严彧语气凉戾,“回府!”
“宴席要开始了,不吃?”
“王府少你一口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