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能是谁?老四、老五一个傻一个疯,老九么?”他语气狠辣决绝,“一个失势的落魄郡王,我不可能再叫他起事!那两个奶娃娃更不可能!”
容崇恩盯着他半晌,突然道:“你就没想过会是自己?”
一句话叫严彧脑中嗡一声!
“我知你在西北苦惯了,从未想过这等事,可你终究是先皇后和陛下的儿子,是比他们更尊贵的……皇嫡子!”
严彧脑中空了一瞬。
“陛下此前或许未曾考虑过你,可他现下毫不留情地接连处置掉几位亲王,又不允李啠归京,你认为他是何打算?”
“……”
“你接二连三去跪求,迎李啠,娶郡主,陛下心头怕是又气又恨!他已做到这个份上,你还是这般出息,他怎么可能想见你?”
“……”
“梅安陈兵迫境,对大齐虎视眈眈!你是陛下龙座上最后一张牌,是要做大齐的储君,还是梅安的女婿?”
“……”
严彧竟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从静溪园出来,他非但没有释怀,反而愈加沉重。
马也跑不起来了,踢嗒踢嗒地行至城门口,恰好撞见南境使臣离京。那个吵着要带走他心尖肉的大祭司,带着数百车马浩浩荡荡出城,队伍中没有见到梅煦,他晓得梅煦没走,他住进了梅府,正等着哪天去找陛下商量王女归期呢。
他突然便似想通了什么,双腿一夹马腹,朝着梅府奔去。
梅爻正斜倚在竹榻上乘凉,手上捏着琉璃盏轻轻打转。琥珀色的果酒在霞光中莹着细碎金芒,将她葱白的指尖也染成了蜜色。
梅煦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使惯了刀枪的手正剥离支,倒也熟练,果壳在他指尖裂开,极轻的一声脆响。
“昔日让你上京,是迫不得已,王上大事未成,南境不宜逆着朝廷。”他将剥好的果肉递到她唇边,晶莹的果肉在他指尖微微颤动,“幸得得鸾神庇佑,如今王上霸主南方,正兵强马壮,断无再将你质于京中的道理。”
梅爻张口接了,甜腻的汁水在舌尖漾开,却莫名尝出一丝涩意。她垂眸,无意识地摩挲着琉璃盏上的花纹,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花瓣:“可以再等等么?”
梅煦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却又轻笑:“等什么?”
她不语。不经意地抬眸,指尖忽地一颤,杯中酒液荡出了细小的涟漪。
那花枝掩映后的回廊中,不知何时站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靛蓝色锦袍被暮色镀了一层暗金。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心头却似被什么撞了一下。
竟无人通报,凤舞和夜影还真是……当他是自己人了么?
梅煦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人扶了扶花枝,从廊中一跃而出,直奔这边而来,竟是连路也不好好走了。
“打扰了。”严彧嗓音低哑,像是砂砾碾过绸缎。视线从梅煦沾了甜汁的手指,落向心上人鼓着的圆腮,显得幽涩不明。
只略微迟疑,他便俯身捏住了她的下巴,拇指缓缓蹭去她唇上的汁液,哑声道:“甜么?”
呼吸灼热,落在她轻颤了一下的红唇上。
梅爻耳根发烫,轻轻抿了抿被他碾磨过的唇瓣,努力做出个寻常模样来,仰脸笑道:“甜的,梅煦哥哥专门从南境带过来的,你要不要尝尝?”
听在严彧耳朵里,又软又糯,像裹了蜜,可那声“梅煦哥哥”,十分不爽。
他眸色一暗,突然低头,当着梅煦的面往她唇上咬去,吻得有点凶,犬齿碾过柔嫩的唇瓣,似是要吞掉什么难得的美味。突来的侵袭让梅爻轻哼一声,琉璃盏脱了手,酒液全浇在了自己胸口。
他撒了野,眼里才带了些笑意:“尝过了,确实甜。”
又见那琥珀色的液体,从她领口灌下,如溪流入山壑,眼底便又染了丝欲色。
梅爻已羞得满脸通红,呼吸微乱,往他胸口推了一把:“你可真是愈发冒失了!”
没什么力道,声音也软得没有半点威慑力。
严彧勾唇低笑,自己直起了身。
看傻了梅煦!
待缓过神来梅煦眼里便着了火,怒道:“严彧你放肆了!”
严彧却不以为意,看也未看他,只望着梅爻一双羞愤桃目,挑衅般道:“我的,有何不可?”
“你胡说什么什么你的?”
她待不下去,起身道,“让开些,我要去换衣裳。”
下一瞬,便被身前人一把捞起,打横抱在怀里。她惊呼一声,裙裾擦过石案,带落了一串离支,鲜红的果壳摔在青砖上,汁水四溅。
严彧眉眼藏了丝坏:“我抱你去。”
见他要将人抱走,梅煦抬脚要去拦,肩膀却被人扣住。
凤舞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笑嘻嘻低语:“别招小姐尴尬了。”
梅煦怔了一下,又扭头看向已走开的人,小姐在他怀里挣扎,那家伙似是低头咬住了她的耳朵。
严彧走得招摇,反倒是路上下人全都垂首躲远了。
他一脚踹开门,反脚一勾又将门带上,就近将人抵在了紫檀屏风上。
“这便是你的好哥哥?我没喂过你?”
他扣着她腕子压下来,火热的唇舌辗转在她唇间、下颚,颈间、耳后,逼得她轻颤,扬起鹅颈喘息不已。她晓得他又吃醋,只语不成句地解释:“你想多了……他大我十来岁,我几岁上……唔……似这等剥
壳去皮之事,他常做的……啊!”
锁骨处被他重重咬了一口!
他喘着粗气道:“这又不是你小时候!我了解男人,他看你的眼神不对……”
“你多虑了,他很守礼,从未僭越……”
“若非看在他还算守礼,我会叫他在京城消失!”
“你不可以乱来!”
他口气软下来:”那你哄哄我。“
她望着他较劲儿又带了丝委屈的眉眼,仰头朝他喘息间微动的喉结亲上去。柔软湿润的唇瓣贴上那小小凸起,他不可自抑地闷哼一声。下一瞬,便又反客为主般亲了回来。
她喘息着推拒:“我、我衣服湿着难受,我要换……”
“我帮你。”
他不舍地松开她,去解她裙带。襦裙的诃子绕了又绕,他挑了两下解不开,唇角勾起,只听“呲啦”一声,薄薄的纱衣竟被他直接扯开。“小衣也污了。”随着指尖一挑,藕色的抱腹也落了地。琥珀色的酒渍沾在玉白的肌肤上,看得他眼热,低头覆了上去。
“你干什么?”
湿热滑软的唇舌沿着酒渍舔过,她颤抖着软了身子。
“帮你清理。”
声音都哑了几分。
怀里人绵软无力,他干脆掐腰将人按向自己,膝盖顶进她缀在腰间的裙裾里,埋头沿着酒渍一寸寸舔过,酒香混着她独有的气息在他舌尖蔓延开,他有些熏熏然,开口哑涩:“这里,还有这里……都好甜……“
她下意识抱住他头,手指没入他发间,随着每一下卷舔轻颤,被带起难耐的酥麻痒意,却不知如何缓解,扭躲间愈发煎熬,直到他一口含住重吮,她终似得了实处般喟叹出声。
他被她娇颤颤地嗓音激到,极力克制的欲念几欲决堤。仰头,便见她双颊绯红,眼神已带了些迷离醉意。他又往她裙裾间欺近,声音似藏了火:“哄哄它,嗯?”
她望进他炽热的眸子,红着脸去解他衣袍,劲瘦腰腹撞入眼中时,他突然将她抱起按在了妆台上。铜镜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他咬着她后颈软肉,要她抬头,她云鬓散乱,眉眼如丝,身后人如擒获猎物的凶兽,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掺了狠劲,“你是我的,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都是!”
铜镜因剧烈动作而微微震颤,妆台上的胭脂水粉、篦子首饰,稀里哗啦被撞落一地,殷红的粉末洒开,像被碾碎的花汁。空气中浮动着甜香,混着他身上龙涎香,让她好似淹没在旖旎的幻境里,恍惚得什么也不能想。
第113章
暮色初临,园中渐次亮起绢纱宫灯。临湖的折露亭中,凤舞提了壶酒,让人烹了几道小菜,摆了满满一桌。他放下块银子,笑嘻嘻道:“我赌炸毛狼三句话内,必提‘严彧亲她’这事。”
梅六一脸坏笑:“我赌他第一句便是。”
只夜影默不作声。
“凤舞!”梅煦一声喝,惊起亭角雀儿扑簌簌飞走,“你们便这么看着他对小姐放肆的?!”
凤舞叹气,把银子推给梅六:“连个赌局都不叫人尽兴!”
梅六笑呵呵揣进怀里,低笑道:“新赌局,赌他会不会揍你,押十两送严彧同款葫芦……”
梅煦已冲进亭里,凤舞躲在夜影身后,讨好道:“狼主快坐!小姐私藏的佳酿,若非您来,我等都喝不到的!”
夜影终于开口:“梅兄消消气,坐下说。”
梅六扯了他胳膊坐下,又倒好酒端到他跟前。
梅煦仍有不忿,瞪着凤舞道:“严彧闯进园中时,你在回廊嗑瓜子?那混账大庭广众之下亲她,你还数他亲了几息?你可真是好护卫!”
“三息又七眨。”凤舞笑着坐回去,“比前几回都短,想是被狼主你吓的……其实这等事,狼主你还是见得少,偶然撞见便觉是了不得的大事。小姐她早非挂在你怀里的五岁娃娃,她两年前便对那张脸着迷,你又不是不晓得……想开些。”
眼看着梅煦又要变脸,梅六提杯道:“喝酒喝酒!南境大捷狼主功不可没,北上又是一路劳苦,敬将军!”
美酒下肚,烦躁便去了一半。
凤舞笑嘻嘻问:“这京城虽繁华,也是真他娘乱!还是南境好,是不是快能回去啦?”
梅煦道:“王上在试探大齐的皇帝,老皇帝也在试探我们!梅帅在台海,名为剿匪,实则备战。台州是大齐盐政要地,那边几个贪官墨吏却只知中饱私囊,打起仗来全是炮灰!自古盐铁是命脉,老皇帝不会不三思而行。他若不允王女回归,正好给了我们出兵的口实!”
一口酒灌下去,梅煦冷哼一声:“他托病不见,也拖不了几日,待到梅帅战报抵京,我倒想瞧瞧他能打出什么牌!”
梅六感慨道:“小姐来京时,诸皇子还都意气风发,不过半年多便七零八落,眼下殿上竟无可承大位之人!狼主,你骂的那个混账小子,手段还是可以的!不过陛下能容他以虎杀龙,想必还是属意先皇后的嫡脉吧。”
“那必然是了!”凤舞挺兴奋,“南境那位回来,咱们小姐回去,一换一,也算公平,剩下的便各凭本事了!”
梅六莫名想起梅敇,一时竟觉“死掉”的世子,要比活着的三小姐更幸福些。
几人边吃边聊,南南北北一通胡侃,一坛酒已见底,梅煦已有三分醉意,忽地又似想起什么,朝梅香阁方向看过去。
凤舞输了赌局,酒也未尽兴,逗起梅煦来便毫不嘴软,指尖轻轻扣着台沿,低笑道:“严将军抱小姐去更衣,似是还没出来呀?更衣入幕……莫不是把闺房做了洞房……”
“凤舞!”夜影一声呵斥,“喝高了便去醒酒,不要命了敢唐突小姐!”
因着夜影这声厉喝,梅煦捏成拳的手,终究没朝凤舞砸过去。
梅香阁的寝室里,严彧确然在更衣,帮梅爻更衣。
他不要风秀伺候,执意要自己来,奈何女子衣衫繁琐,缀饰颇多,腰带绑了拆,拆了绑,怎么也系不好看,忙活半晌鼻尖已冒了汗。
梅爻望着腰间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果然是做别的很灵活,这等事还是缺练,不由得低笑。
他手一顿,紧跟着一个收力,将人拉进了怀里。腰带也不系了,下巴抵着她额头,服软道:“我系不好了,我还是更擅长解……等会叫风秀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