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事情太多,不想去应付他,”姜云冉说,“咱们这位陛下,疑心太重。”
“待我安排好了再说。”
赵庭芳无不可,她被烤橘子酸得皱了一下脸,看起来格外年轻可爱。
姜云冉又笑了一声。
她凑到她耳边,说:“当年恭肃皇后的事情,咱们未曾查过,今日我听陛下之言,总觉得此事也有些蹊跷。”
赵庭芳蹙起眉头,思索起来。
“可这都二十年了,如何查?”
姜云冉点了一下她的额心:“你啊,真是呆子。”
“当年恭肃皇后据说是小产血崩而亡,对于此事最清楚的,自然是太医了。”
赵庭芳眼睛一亮。
“我知晓了。”
她道:“如今太医院的两位院正,白院正已经在宫中侍奉二十载,当年他只是不起眼的太医院行走,又为人古板,怕是不好询问。”
“倒是麦院正,听闻她姑母以前便是太医院的院判,人也十分亲和,倒是可以问一问。”
姜云冉提醒她:“万事小心。”
赵庭芳拍了拍她的手,说:“你放心,我知晓如何做,你好好养病,好好用药,观你脉相,已经好了许多。”
姜云冉颔首,送她离开,思索片刻,又把莺歌唤了进来。
之后几日,姜美人安心养病,倒是卫美人康复如初,寻了个晴日,特地领着宫人去御花园散心。
失踪了一个宫女,在宫里掀不起任何风浪,不过三五日,所有人都不记得银坠是谁。
卫美人被琥珀扶着,面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瞧着已经好转,都能出宫赏景了。
两人一起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琥珀费劲心思逗卫美人开心。
本来卫美人已经面有笑容,可忽然,一阵娇俏的嗓音响起。
“不过是个卑贱的宫女,哪里值得兴师动众?”
卫美人脚步微顿,她回过头,穿过一层又一层的翠竹,看向之后八角凉亭中的俏丽女子。
阮惠嫔娘娘身穿厚实的大氅,正同苏宝林玩笑。
语气里满是轻慢。
“谁知道她是不是跟哪个阉货跑了?”
第97章 夜里一起研学《红钗记》可好?
廖夫人出宫之后,阮含珍终于又重新成为了长春宫的主人。
即便长春宫还有苏宝林,但苏宝林性格软弱,一切以她马首是瞻。
这几日她过得春风得意,又有懂事的素雪在身边吹捧,更是让她心情愉悦。
今日她唤了苏宝林和韩才人,三人一起来御花园赏雪。
松柏和香樟树上的雪覆盖了一层,远远看去洁白与松绿相交,美不胜收。
吃了一会儿茶点,韩才人就说起了银坠的事。
她只是感叹:“那日我瞧着她是个好性子的,怪可惜的。”
阮含珍根本不记得卫美人的宫女叫什么名字,听到这里,就想到素雪说的话,不由嘲讽几句。
可谁承想,就这么凑巧被卫美人听见了。
此刻阮含珍愣愣看着冲到自己面前的卫美人,一时间都不知要如何反应。
卫美人的消瘦孱弱,一张脸素白无血色,此刻她站在冰天雪地里,仿佛时刻阴森盯着仇人的鬼物。
阮含珍身后侍奉的邢姑姑抿了一下嘴唇,下意识躲开了卫美人阴鸷的视线。
“你再说一遍。”
卫美人的声音冰冷,带着浓浓的质问。
阮含珍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
她自己从无察觉,现在的她思想有多偏激,行事有多么乖张。
升为九嫔之一,父亲又被褒奖,阮含珍的日子畅快肆意,觉得无论她做了什么事,都不会被责难。
就像素雪说的那样,如今陛下正重用阮氏,自然会珍重她。
阮含珍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一个美人,就敢在她面前撒野。
阮含珍猛地站起身,满含怒气看向卫美人:“本宫说了又如何?”
她声音尖锐,气焰嚣张。
“你一个美人也敢质问我?谁给你的胆量?邢姑姑,掌嘴。”
邢姑姑还真不敢。
她敢仗势欺人,欺辱选侍采女们,却不敢动才人以上的宫妃。
更何况,卫新竹已是美人娘娘。
她心里有鬼,被卫新竹那双眼睛盯着,头都不敢抬。
谁能想到,这个一贯病弱和气的卫美人,会为了一个宫女大费周章,发疯似得到处寻找。
若她知晓,绝对不敢动手。
可一切都晚了,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回。
邢姑姑心慌得动弹不得。
阮含珍吩咐完,本来想得意洋洋看卫美人挨打,谁知邢姑姑一动不动,只站在她身后发呆。
阮含珍难以置信回头:“本宫使唤不了你了?”
邢姑姑慌忙劝她:“娘娘,要不还是算了吧,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伤了和气?”
她不劝还好,她这一劝,阮含珍简直气急攻心。
波若的药效在她脑海中发作,让她理智全无。
“不是大事?”
“我不过就说她的宫女活该,她就敢这样以下犯上,若是人人都如此,那宫中可还有规矩?”
阮含珍怒气上脸,脸颊涨得通红,她那双眼睛犹如染了鲜血,看起来吓人极了。
苏宝林和韩才人都有些惊惧,两人一起起身,不由后退几步。
看到这场面,阮含珍更是生气。
她高高扬起手,这就要向卫美人扇过去。
“娘娘!”
“姐姐,莫动怒!”
几声叠在一起,却没能阻拦清脆的巴掌声。
“啪”的一声,阮含珍的头歪在一边,牙齿磕在舌头上,鲜血顺着唇角滑落。
竟是卫美人一把抓住了阮含珍的手腕,反手甩了她一个巴掌。
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声音几乎在御花园回荡。
阮含珍脑子嗡嗡作响,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摸了一下唇边的血。
鲜红刺目。
“你敢打我?”
阮含珍气红了眼睛:“你居然敢打我?”
卫美人死死攥着她的手腕,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几乎要把阮含珍纤细的手腕捏碎。
“我为何不敢打你。”
“作为嫔娘娘,你没有任何怜爱慈悲之心,对于失踪的宫女毫无关怀,恶意嘲讽和栽赃,你这样的人,我为何不能打?”
阮含珍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脸颊胀痛,嘴里满是血味,怒气上涌,思维迟滞,反而不如以前练达精明。
邢姑姑此刻也不敢再做缩头乌龟了。
若此事真闹大,完全无法收场。
她一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打开卫美人的手。
卫美人却先她一步瞪向她。
阴鸷的浅灰色眸子冰凉刺骨,似乎能穿透邢姑姑心中的黑暗。
“我最近日日都做梦。”
卫美人说:“梦里,银坠满脸是血,她哭着跟我说好疼,好冷。”
卫美人此刻一瞬不瞬盯着邢姑姑,声音幽冷:“她说,有人害死了她,害死了她。”
“她要爬出来偿命。”
邢姑姑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她心里慌得不行,不知道卫美人是如何知晓的。
她怎么知道,银坠在哪里……?
难道,真是怨鬼托梦?
这样一想,邢姑姑脊背发凉,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