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识二十载,数年来一起为阮氏,为他们这个家筹谋算计,阮忠良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阮忠良的表情明白告诉他,他要舍弃她求生了。
廖淑妍难以置信瞪大眼睛,她看向阮忠良,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阮忠良,你怎能狠心如此?你可还是个人?”
姜云冉看着他们狗咬狗,心中只有冷笑。
在相遇之初,或许廖淑妍并不知阮忠良的真面目,但一年相处,阮忠良满心算计,廖淑妍不会看不出来。
即便如此,她也义无反顾嫁给了他。
为的不过是阮忠良的奸佞,也为他的薄情寡义,不择手段。
只有这种人,才能平步青云。
他们两人狼狈为奸,一起害人的时候,从不会考虑被害者的痛苦。
曾经能为自己所用的时候,这些都是优点,而现在,当她也被弃如敝履时,才开始咒骂男人的恶毒。
廖淑妍怨恨至极。
她厉声咒骂:“阮忠良,我廖淑妍这一生对不起无数人,唯独对得起你,而你居然要置我于死地,你别忘了……”
阮忠良一个头磕下去,打断了廖淑妍的咒骂。
“陛下,虽然廖氏罪无可赦,但她毕竟是美人娘娘的母亲,是臣的发妻,还请陛下开恩,允其自戕。”
斩首跟自戕,又有什么区别?
还不都是要死。
这一句话,其实是在威胁廖淑妍。
景华琰垂眸看向阮忠良,倏然道:“带下去。”
说罢,他直接起身,淡淡道:“宫宴还未结束,朕不能离席太久。”
“慕容昭仪、姜美人,你们二人亲至安奉殿,先行处置卫美人的丧仪。”
“刘指挥使,着人送阮爱卿出宫归家。”
众人一起躬身行礼:“诺。”
景华琰大步流星向前走去,在与姜云冉擦肩而过时,淡淡扫她一眼。
姜云冉垂眸敛眉,躬身行礼:“恭送陛下。”
不过转瞬,潇湘馆便人去楼空。
等到只剩姜云冉和慕容昭仪,慕容昭仪才叹了口气:“走吧,咱们送她最后一程。”
深夜,姜云冉疲惫回到听雪宫。
她刚一坐下,一碗姜汤就送到手边。
青黛给她解开发髻,紫叶则用温热的帕子给她擦手,就连莺歌也小心翼翼看着她,满脸忧愁。
出乎意料,姜云冉此刻倒是还算平静。
“我还好。”
她安慰三人:“不用太过为我忧心。”
说罢,她拍了一下青黛的手:“你跟着我累了一天,先去沐浴更衣,歇一歇吧。”
青黛有些犹豫。
紫叶就柔声道:“姐姐去吧,这里有我。”
青黛才退了下去。
莺歌虽然年纪小,却很机灵,此刻顶替了青黛的位置,帮姜云冉卸去钗环。
松开发髻,莺歌便给她轻轻按摩头皮。
姜云冉把姜茶一口吃下,这才觉得由内至外温暖起来。
“先去沐浴吧。”
“是。”
等姜云冉沐浴结束,在寝殿落座,青黛也换了一身素色的宫装,跟紫叶一起进了寝殿。
“娘娘,赵医正担心您,特地送来了两味药,让奴婢加在今日的汤药里,您吃下之后能安睡。”
姜云冉也没拒绝。
她把苦涩的汤药一口吃下,然后才问:“宫里可有发生什么事?”
紫叶一整日都在听雪宫,时刻关心长春宫和望月宫的动向,此刻听到她问,便低声道。
“下午时,阮美人被送回长春宫,后来岑医正亲至,给阮美人看诊。”
“阮美人似乎不是很配合,长春宫闹了好一阵,最后才平息下去,”紫叶给她按腿,“灵心宫没有反应。”
姜云冉颔首,她今日在外奔波一日,腿上有些浮肿。
紫叶按了一会儿,她就觉得舒适多了。
“今日你们都早些睡,让莺歌值夜就好,”药效上涌,姜云冉慢慢合上眼睛,“明日定很忙碌。”
“是。”
这一觉,姜云冉睡得很沉。
可能是因为安神的汤药,她一夜没有做梦,可早晨醒来的时候,却又觉得自己很累。
不光身体,精神也相当疲乏。
仿佛一夜都在同人争斗,不休不止。
姜云冉呼了口气,她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头,这才挣扎着起身。
“几时了?”
外面是莺歌和蓝韵。
“娘娘,才刚卯时。”
姜云冉颔首,道:“叫起吧。”
等洗漱更衣之后,姜云冉特地选了一身月白色的袄裙,又只戴了两只白玉簪,就算做罢。
宫门大开,整个长信宫繁忙起来。
一盏盏宫灯亮起,在黑夜里点亮前路。
宫人们默不作声在宫道上穿行,昨日之事虽被仁慧太后口谕,所有人都不得议论,但昨日夜里时分,宫中上下都知道了此事。
此刻宫人们神情紧绷,心中皆打鼓,不知道此事是否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钱小多和紫叶走在宫道上,两人沉默不语,等进入听雪宫,才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早膳很丰盛。
姜云冉其实没什么胃口,并不想吃东西,但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只有吃饱穿暖才有力气对抗一切。
她夹了一只小笼包,慢条斯理吃着。
“娘娘,昨夜卫美人的宫女琥珀失踪,今晨在御花园寻到,被人打晕在梅林中,挨冷受冻一夜,伤寒发作,不能起身。”
姜云冉颔首:“知道了。”
钱小多睨了一眼膳堂众人,压低声音道:“根据琥珀指认,就是廖淑妍打伤的她。”
第106章 我最终还是赢了。
清晨的阮府一片死寂。
下人们缩在后厨,不敢随意在府中走动。
府中前后两门皆紧闭,气氛之严肃更是前所未有。
邹妈妈并未跟随廖夫人入宫,这几日都在忙碌阮府的内务,今日老爷从宫中归来之后面色就很难看,她心中便暗叫不好。
尤其阮氏大门都被仪鸾卫看守,无人再能进出,越发让人心惊胆战。
其他下人们不敢议论,但邹妈妈自持府中的老人,斗胆问了问老爷身边的长随王典。
王典面色惨白,魂不守舍,他被邹妈妈一问,吓得直哆嗦。
左瞧右看,见无人在意,他才低声道:“夫人……夫人出事了。”
邹妈妈心中一紧,问:“什么?”
这事定是瞒不住的,等圣旨下达,全京城都要知晓,不差这一时半刻。
“夫人……夫人在宫宴时杀害了卫美人,被陛下亲眼所见,人赃并获,现已关押至诏狱。”
“我的天爷啊。”
邹妈妈腿上一软,整个人栽倒在地,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怎么会……”
夫人处事一贯谨慎,绝不会留有破绽,又有邢姑姑在旁协助,如何会出这种事端?
邹妈妈深吸口气,一抹脸上的泪痕:“姓邢的呢?她是怎么办事的?”
王典看了她一眼:“邢姑姑早就死了。”
这七个字犹如惊雷,炸在了邹妈妈的头顶上。
她的神情一下子就恍惚起来。
这一瞬间,担忧转成了惊恐,她现在关心的就不是廖夫人的前程,而是自己。
会不会牵连自己?
毕竟她也为廖夫人做了那么多事,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