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含璋自然应允:“姑姑定夺便是。”
说罢,她直接起身,道:“姑姑好生休息,我去忙了。”
等阮含璋离开,佩兰才紧紧攥着手里的薄被。
她喘了好几口气,才平复翻涌情绪,挣扎着下了床榻,展开书信,她凝眉深思。
如今阮含璋这般得宠,未及两月便直升为主位娘娘,放眼整个后宫,都是独一份的存在。
这般有本事,是她完全没有意料到的。
佩兰知晓,即便阮含珍再入宫闱,怕也不会有如今这般盛景,或许要在宫中苦熬多年,才能一步步往上爬,就如同今日的吴端嫔这般,入宫四年,才因有孕升为九嫔。
阮含璋这般轻松,实在无人能及。
此时,宫外阮家肯定收到了消息。
万一老爷和夫人舍不得这棵摇钱树可怎么办?
不行,不行,阮含璋绝对不能活着。
她早就想要杀了她。
每每看到她,她总是会回忆起那张七窍流血的面庞,闭眼都是噩梦。
她忍不下去了。
阮含璋必须得死。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这样畅快肆意,荣华富贵。
她不能过好日子。
佩兰深吸口气,提笔奋笔疾书。
之后几日,棠梨阁赏赐不断。
阮含璋临时叫了两个扫洗宫女,让她们跟着青黛忙碌,才勉强忙完了那些迎来送往,客套走礼。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距离徐德妃生辰只剩三日了。
最近这几日,因昌河等地水患,景华琰一直忙政事,并未招寝妃嫔,等阮含璋在棠梨阁看到小柳公公,都有些意外。
小柳公公道:“庄嫔娘娘,陛下召您至乾元宫伴驾。”
阮含璋呼了口气,温婉一笑:“好。”
等到了乾元宫,阮含璋直接被带去了小书房。
景华琰还在处理政事,桌案上的奏折一摞接着一摞,看着就十分累人。
他眼睛微红,这几日可能都没休息好,精神倒不显疲惫。
到底年轻,干劲十足。
阮含璋轻手轻脚来到景华琰身后,轻轻给他揉捏肩膀。
景华琰写完最后一份奏折,扔回桌上。
梁三泰小碎步上前,把奏折全部收拾干净,连人带折一起滚了下去。
书房安静,只龙涎香冷燃。
景华琰闭上眼眸,往后靠在椅背上,享受阮含璋的服侍。
“陛下的肩膀都有些僵硬了,”阮含璋声音很轻,“还是得时常捏一捏,否则以后脖颈会痛。”
她轻巧说着家常话,没有矫揉造作的词语,也没有其他深意。
景华琰应了一声:“好。”
“国事再忙,陛下也要好好用膳,不能废寝忘食,以免伤了脾胃。”
景华琰彻底放松下来。
他脸上难得露出这些时日来第一个笑容,声音虽依旧喑哑,语气却很闲适。
“知道了。”
阮含璋垂着眼眸看他。
景华琰的容貌犹如工匠雕刻,精美绝伦,尤其是长眉飞扬,凝眸浅笑时,越发英气逼人。
端是芝兰玉树,鹤骨松姿,戛玉锵金。
他生来便是天潢贵胄,皇帝长子,气势斐然,不怒自威。
陪伴这样一个男人,阮含璋从不觉得自己亏了。
不过今日一别,他日机缘尚未可知。
阮含璋凝眸深望,似要把他铭记于心。
景华琰似乎感受到别样气氛,他倏然睁眼,星眸一瞬便凝聚光彩。
他是从来不会让自己彻底放松的。
“怎么?”
景华琰伸手拍了一下阮含璋的手背,道:“若是累了就不要忙了。”
阮含璋摇了摇头。
她抿唇对他笑,犹如远山芙蓉,端丽无双。
“只是忽然觉得,臣妾很幸运。”
阮含璋抬起头,遥遥看向前方。
一片琉璃珠帘之外,是影影绰绰的雅室景物,再往外有碧纱橱阻挡,只余落日的余晖洒入罗汉床一隅。
宫中的荣华富贵,雕梁画栋,似与她无甚关系。
想要把这些都牢牢握在手心里,她要踩着恶鬼尸骨,要用尽浑身力气攀爬。
“臣妾能入宫侍奉陛下,得陛下这般恩宠,午夜梦回,总觉的好是在仙侠梦境,一切都如梦如幻。”
“总怕有一日,海市蜃楼破灭,自余一地灰烬。”
景华琰坐直身体,起身回眸,揽着她的细腰,把她纳入怀中。
“爱妃因何这样想?”
“你如今已身处荣华,落于凡间,自不会美梦破灭。”
阮含璋抬眸看向他的眼睛。
桌上的宫灯摇曳,忽然暗了一瞬。
阮含璋踮起脚尖,在景华琰脸颊上落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吻。
“陛下,臣妾喜欢时刻陪伴在陛下左右。”
她微微一笑,语带期盼:“他日若能诞育麟儿,好事成双,此生便无遗憾。”
第27章 姑姑,静思的味道如何?【一+二更】
灯花跳跃,光阴迷离。
景华琰脸上慢慢扬起笑容。
怀中美人语含爱意,期盼幸福的模样,自让人心情愉悦。
虽政事繁忙,却到底有这般的解语花,能缓解繁杂思绪,短暂放松。
景华琰伸手,抚摸上阮含璋娇嫩的粉腮,忽然在她眉心点了一下。
“朕应允你便是。”
他仿佛逗弄狸奴那般,捏了一下阮含璋的脸颊,笑着说:“你只要乖顺柔静,朕便会让你心想事成。”
阮含璋垂眸看向他,见他依旧慵懒无谓,心中并未泛起丝毫波澜。
景华琰总是这般。
他偶尔强势,偶尔温柔,偶尔冷漠,偶尔亲昵。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只能他想给,只能他愿给。
宫中所有人,都没有拒绝的机会。
景华琰松开手,揽着她的腰身放回地上,才道:“你升为庄嫔,是众人艳羡的喜事,怎这般伤春悲秋?”
他重新握住阮含璋得手,口吻不容置疑:“你应当高兴才是。”
阮含璋深吸口气,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对他娇柔一笑。
“是,臣妾明白。”
景华琰深深凝望她半阖的眼眸,在她脸上仔细探寻片刻,方才轻笑一声:“爱妃一贯贴心,你知道应当如何做。”
阮含璋心底很清楚,他只需要听话的狸奴。
她眨了一下眼睛,再起身时,便是满脸笑容。
“陛下,到了晚膳时分,该歇一歇了。”
用过了晚膳,阮含璋陪着景华琰在乾元宫的游廊中散步。
月色皎洁,星光灿烂,一片银辉落于大地,点亮屋脊上的琉璃瓦。
整个长信宫落于一片静谧之中,只宫灯燃着,照亮来时路。
阮含璋挽着景华琰的臂膀,轻声细语:“陛下心情可好些了?”
景华琰道:“好些了,爱妃有心了。”
只要她听话懂事,按照他的心意行事,就值得表扬。
景华琰从来赏罚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