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他楚楚闪烁的一双无辜眼睛,更让长乐狐疑,他是不是真的学坏了,带着什么坏心思才将她设计过来。
……
她主动挪到那窗景前站着,推了窗,看夜色。贺兰澈则在她身后发誓,绝对没有半分邪意。
想了片刻,她才轻声道谢,跟他说这个“残忍”的事情。
“只是之后,林霁若分府,我还是要去找他……”
她想到,大概乌太师之事结案,再过几天该有着落了。或许在结案前,能是不多的轻松时候吧。
她并非真因这些掉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怪贺兰澈,反而补解着:“当然,我找他是因……”
贺兰澈竟然没有失落,而是打断她:“是去老林家见到了熟悉的人吗?”
他今天和她相处,知道她像心中搬掉一块大石头。
长乐果然点点头,轻松惬意。
风抚开她的发,她高兴,他就高兴,贺兰澈突然在此时喃喃:“我好像知道‘乐’偶怎么做了。”
长乐没搭理他时不时会窜出来的傻话,继续和他解释道:“我好像找到家人了,应该算是家人吧。你们以后能不能和睦一些?”
她还没继续叮嘱,他就懂:
“其实老林若不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他。”
“那等他闭关出来,我陪你一起接他吧。”
“我答应你,以后不让你再为难。”
长乐轻轻点头,竟然唤他过来一起看风景。
窗前是京陵夜幕,人间万象灯火,许多人家闲坐之时。
这会儿从后往前揽住的拥抱,他不曾事先排练过,果然无论何时,面对她都会动心。他就在她身后,还没挨着她,长乐反而往后靠了靠!
他一点一点从背后搂住她,就像藤蔓攀岩,小心生长一样,直到完全搂住,她都不拒绝。
这窗风甜酿把两人都灌得不清醒,不知道她为何转身,是贺兰澈先低头,他比她高许多,才看见她嫣红的唇,垂下的眼睫,他的鼻尖已经先探路了。画梦成真一般,忍不住想吻去。
只看见她也在抬脸,两个人对视时纷纷眼波欲滴,却不知道该怎么亲,就有一个先想起了那本盘盘团团的春宫教科,另一个好像感应到了,面颊酡红,要真正亲到之前,长乐先躲回脸。
《黄楼梦》书里就是这么画的,两个人先是互喊亲亲乖乖的,抱着说话。然后就开啃,从窗边啃到桌上,啃到榻上,最后就团团圆圆的盘起来了。翻一页书就是过一日,每天都在盘,屋里盘完院里盘,秋千上盘,马车上盘,山上林子,花湖草地的树上盘。
她羞得将脸埋起来,他好像听见她在怀里迷迷糊糊说了一句“等我”,她想等什么呢?
这句话煽得他全身滚烫,越来越浓重的吐息让他意识到不妙。他反而催促小贺兰澈恢复理智,以免做错事。其实不只是男德经制约着他的礼节,他还想要给她尊重。他真的不是为了把她骗到这里来,有什么不正规的、违反男德的打算。
长乐应该是喜欢被尊重的。
虽然这才哪到哪儿,亲都没亲上,都不妨碍贺兰澈脑中跑了万里路,不知道扯哪里去了:
“我家人也要来药王庙会……他们很好相处的。”
他思路很快把三书六礼又走了一遍全流程,却不知道长乐那句忧心忡忡的“等我”。
等乌太师结案,无相陵并查的结果,是她不敢深想的绝望,要怎么斗得过呢——保全所有人的斗得过。
可是,她只要看一眼贺兰澈,就坚定一分。
只要他好好的,什么都不做,她就有盔甲。
她可以的!
【作者有话说】
callback65章经典环节,忘了的记得回顾,跳章的不要错过,哈哈哈哈哈哈哈
zjk老师,这是男女主感情大进展啊!我们是正规的[可怜]
第91章
“澈澈哥哥……”
仿佛还是方才的窗景,也有些像在鹤州的屋里,总之他怀里的长乐这次没有跑掉,笑脸如娇艳欲滴的玫瑰,盛放在她常穿的青衣下。
一阵窸窣的摸索后,她还在拒绝他:“澈澈哥哥别亲我了。”
“乐儿……快把衣服穿上。”
他手里拎着条火红的丝滑的裙子,难以理喻的脑子里只觉得她穿一定好看,尤其是这样的红,他还没见过。
她最后的抵抗是:“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好?”
“这样很好,今日当该如此……”他非要缠着她穿这件衣服。
“对啊,这样很好,我们正在成婚。”长乐突然同意,看来,她想起来了,原来手里这件是喜服。
“我以后再也不凶你,不离开你了,澈澈哥哥。”
她很主动,凑来环搂他的脖子,樱桃小口,吐气幽兰,如缎墨发,愈来愈近,全都一起贴着他,痒缕如丝。
“好……”他哑音涩声,抚过她的脸,“今日也要易容吗?我好久都没见过乐儿的原貌。”
她双目含情,滴滴洽洽地考验着小贺兰澈的神魂,“澈澈哥哥,若想识得真容,便当亲身入此山中……”
小手随着她声,来拂弄他的下颌,触感变得……
?
毛茸茸的。
贺兰澈睁眼,锦锦这只白雪大肥貂又扬起火焰色的大尾巴,来回清扫他的脸!起势,屁股对准,准备坐下。
他赶紧闪开。
这只“耗子”真是太坏了,这件事它乐此不疲!
他把锦锦捞过来,装是长乐一样,狠狠叹口气:“干嘛让我现在醒来。”
可是锦锦到底和长乐不一样,无论你把它揣进袖子,还是把它抱到床上摆成大字型,它绝对不抵抗,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呼。
贺兰澈想到刚刚梦里,自己的粗暴放涎,以及长乐的乖顺俏媚,都觉得好笑。可又觉得做这个梦太不体面,心里惴惴打鼓。
看天色还早,不舍脱离美梦,他把脸埋进软枕,想要重入那个不管不顾的梦里,接着做下去——
“那就怪不得哥哥啦!”
……
可是,长乐消失了。只有晋江书局的管三拿着一只红锁在向他招手。
贺兰澈立刻坐起来。
他带着清醒理智时,没法勾勒出美妙却逢迎的长乐,也舍不得这样幻想她,创造她,亵渎她。
昔年他造傀儡时,重点在还原颜面五官,长乐生就一副不挑衣裳形制的骨相,无论为其裁制圆领、曲领还是交领,造出的傀儡皆如遗世神女,容色昳丽无匹。
还是怪那本《黄楼梦》!自从他买来看过,眼神就变味了!他根本不敢去回顾原来造的傀儡,因为知道了衣领以下的尺寸是错的!
昨晚遇见的那条宵纱,更是在他心尖儿荡下惊鸿一瞥的幻想,才导致这个坏梦的出现。
“呜呜——”贺兰澈发出痛恨的声音,长乐在梦里这般唤他的名字,他白日想都不敢想。
绝对不能让她知晓自己是这样的人,她一定会很失望的。
贺兰澈反复念诵《男德经》第一卷,坚信“未婚则守身如玉,坚修男德方得善佑”,终于在上楼前将脑子洗干净了。
*
清早的晨阳彻底照耀摘星阁的五楼,仍是贺兰澈为长乐亲选早膳,由昭天楼的侍从端来两份蟹黄面,可怜了五月的小螃蟹,没成熟就要奔赴下一世。
长乐没换他准备的任何一套新衣服,还是穿自己那身药王谷的青衣,临窗观赏京陵早晨的繁华街市,冷脸不知细思什么。
贺兰澈罕见话少,用完膳,一早上就伏在她身旁,“安静地”捣鼓东西。
一阵嗞哩哇拉的锯磨切削后,贺兰澈打出个玉牌,缠着让长乐写:医助。
他自己再用最小号篆刀,于玉牌背面,工工整整地刻出一个:长乐神医专属。
其它字儿都很小,“长乐”“专属”四字特别大。
抹上金漆后微微晾干,他就郑重绑在腰间,从此替代玉珏。
为此,贺兰澈今日甚至换了一身鹅黄锦袍,银条掐边的对襟,来配她的青衣。
站在她身边自言自语:“就像一根丝瓜旁边必须搭配小黄花一样和谐……”
他转头看她:“有这牌子,我也算名正言顺,林大人要逮捕我,我也不算违反男德了,对吗?”
长乐点点头,决定今天闲来无事,该于京陵到处逛逛。她和贺兰澈走在街上时,确信:如果不是因为太蠢,他肯定把玉牌挂脸上!
那玉牌如果被步子掀成了正面,只露出“医助”两个字,他就会不动声色地将它翻过来。
经过每一个蘑菇头的摩尔向导,他都要叉腰显摆显摆,尤其是给那两个叫瑞奇和杰瑞的看。
他们今日几乎把京陵逛遍了,至少长乐已经摸清了每条主路的走向,以及乌太师被查封的府邸、林霁那套正在修的新府在何处。
“这便是那赵鉴锋的旧府,如今竟是林大人的新家,这世间缘分也真是奇妙。”贺兰澈真心感叹。
忆及前一个月,旧庙痘疫之灾,他首次真正大杀四方,便是与赵鉴锋。
“若非是那赵大人做出错事,好像我也不能照顾你,如今我们也不能……”他喃喃念出来,但是又皱起眉头,“可是那一掌,你挨得极重。”
这是十分两难的抉择,若她没有晕倒被他趁机日夜陪护,一定没有今日。可有了今日,她也遭了极痛的代价!要是当时他不挪开该多好,他挨一掌,长乐照顾他,也许,也有今日。
他已经可以相对自然的去搂她,手不自禁触到她背心,想问问她还疼不疼。
哦唷,遭她眼神烫到了,贺兰澈又想起那个坏梦,赶紧把脸移开。
长乐目含探究,往日贺兰澈这傻蛋都是一双清澄大眼睛,时不时把她凝望住,含情脉脉的,她歪头,他就跟着歪头。
包括昨日,他真像磁石,旁人拖都拖不开。
今天避她好几次。
她邪气泄出,郑重喊他一声:“贺兰澈。”
他才真挚的转过眼来,见是熟悉眼神,长乐放心了。
他却说:“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