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醒自己,这人动情时比贺兰澈野蛮、恐怖、粗烈得多。
邪恶,流着邪恶的血脉。
仇人,记得这是仇人的儿子。
她挤出笑,双指玩闹般虚掐在他颈间。
他只当是长乐的小情趣,在抚弄他的喉结,丝毫不觉危险。
何时喜欢他的?这个问题,他一定要问明白。
长乐便回答道,“你们都不懂我,我自儿时起,便最倾慕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的男子。要沉稳如山,气势迫人,方能镇得住我。殿下你野心昭昭,生机勃发,八方独绝,何况……还生得这般俊美无俦,我自然最想嫁给你呀。”
【作者有话说】
注意:zjk老师,他只是想让她摸腹肌,不是别的地方。我们是很正规的。
记住最后一段话,以后要考,最好明天的新章回温一下最后一段。
贞洁其实不算什么,只是她不想罢了。
下一章高能,也许是本书最高能场面。
第136章
她轻轻叹了口气:“还如那日所说一样,你若爱我,先为我办最风光最盛大的婚仪,等你向全天下人证明,你心中只有我一人,洞房之日,我送你一份大礼……”
那年在灵蛇虫谷,五毒虫窟之中,她要逃出去之前,只能从蛇身之上踩过——越怕什么,越要直面什么。
那年面对疯疯癫癫的婆婆,她要挽着她的手,夸赞虫谷的美丽奇绝,甜言蜜语,哄得她说出一切。
今日一样。
最后几日了,最后几日了!坚持,坚持!
长乐闭上眼。
视死如归般,她主动凑近季临渊的脸颊,打算印下一吻。靠这主动的一吻,换他脑子被蜂糖糊住,甜蜜蜜地把人都召来。
哄得他让所有精御卫进不了内院,哄得他心甘情愿将所有奉上,听她调遣。
他的父王要江山,毁了她的满门,毁了她的一生。
她要亲手让他们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她再次提醒自己:这不是季临渊,而是邺王的儿子!
趁邺王的儿子尚未反应过来,她迅速在那张流淌着仇敌血脉的脸上印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啄,随即钻出他的怀抱,噔噔噔往外跑。
拉开门——
贺兰澈。
贺兰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他手中怎么也握着一根腰带。
他满眼的不敢置信,连呼吸都忘了。
他惊愕,惊骇,呆若木石。
长乐吃了一惊。
接着,季临渊也吃了一惊,眉心一蹙,起身过来。他心头那丝慌乱很快被压下。
一直在想,用什么方式让阿澈接受,能让他少受伤害。可惜偏偏成了最伤人的一种。
贺兰澈眼睑剧烈跳动好几下,才缓缓举起手中的腰带,仍是那副惊骇的神情看着长乐,看得她难过极了,只觉得心都要碎开。
“听人说,林霁要来邺城,我做了这根腰带,本想叫你看,下次,好转送于他。”
他目光艰难地转向季临渊,声音干涩:“大哥,也在这里。”
长乐垂眸。她脑中飞速旋转,还要骗。一句“你何时来的?”脱口而出。
“从你们休息得不好开始——”
“大婚?”
“你们,解释一下呢?”
哦,幸好。
长乐松了口气,至少他听见的是后半截,衣服穿好了。太险了,什么“不举”“弄疼”之类的屁话,没听见就好……可随即又冒出一身冷汗:她那战术性的一吻,也被看见了吗?
老天,离谱,她掠过一瞬被捉奸的心虚感,紧张后悔难过自责羞愤,凭什么要有这种感觉!
只听季临渊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他将长乐从贺兰澈面前挪开,挡在两人之间,语气义正辞严。
他甚至抬手整理了一下方才被弄乱的衣襟:
“阿澈,如你所见,我们两心相悦,准备成婚了,却一直不知该如何告知你。”
“乐儿,你先去偏殿等我,我会同他说清楚。”
贺兰澈亲眼目睹大哥对她的温柔。
就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剜在心上。
*
等候之时,长乐心中的忐忑之纠结,达到她生平顶峰。
箭已在弦,到了她布局中最紧要之关头。
要是有什么毒什么药,能让贺兰澈立刻晕过去,直接跳过眼前快进到她完成最后一步,事后再告诉他这一切皆是情非得已,那长乐定会毫不犹豫地用。
药!她现在就要去找药!
不,现在光用药都不够了,还得有什么忘川水忘川花,让他把方才的一幕彻底忘光光。
望见他的一瞬,她心中只剩慌张,只想安抚、拖延。她愧疚,那战术性的一吻,终究是做错了。
她去扒门,生怕这两兄弟会不会反目成仇,兵刃相向,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护着谁,也知道心之所向。
她从不想活了,重燃出还能活一活的念头。
生死之间,有一个他。
贺兰澈是她的,唯一例外。
也害怕,怕贺兰澈是例外。
例外,会毁了所有筹谋。
可是眼下要她如何做?此时去解释?绝不可能。季临渊城府极深,利用他本就不易。他自恃骄矜,倘若发现一切都是骗局,那她多年蛰伏,又算什么?
八十七口人命!流浪蟒川的艰难躲藏,痛入骨髓的怨戾憾恨!
她必须攒齐那些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快的法子?
情爱于她,究竟算什么?
最终,她压下悔意,寻找开脱:
“贺兰澈,你若不招惹我,便不会有今天!”
话虽如此,长乐还是忍不住紧盯里面,生怕他们打起来。
*
季临渊仍作兄长姿态,骄昂着头,如少年时与贺兰澈一同看上某物般开口。
他向来以赠赐口吻,将一切捧给弟妹。
这次,他却寸步不让。
“阿澈,今后无论你想要什么,大哥都会给你。”
“唯有她,我做不到。”
贺兰澈素来开朗话多,此刻却如鲠在喉,寄希望于所见皆是幻象、噩梦一场。可分明真实的声音不停钻入耳中,令他几近崩溃。
这句话倒是击醒了他长久以来被情爱蒙蔽的理智,狠狠勾起那段回忆:
“你想要的,大哥都会许你。”
“只是长乐不行。”
“唯有长乐,大哥给不了你。”
是啊……这话,鹤州、旧庙、珀穹湖边,大哥就曾说过!
这段记忆,令他此刻更是羞愤交加,目眦欲裂!
那篇《畸形爱恋》,写他们夜晚偷会
他那段日子,成日奔波,熬夜督稿,只为洗清他们三人的流言?
他在忙着抵挡林霁,和林霁缠斗的每一天,大哥都在做什么?
她说此生没有成婚的打算。
她说要与自己暗通款曲。
方才呢?
他简直像个跳梁小丑!
一个胸怀开阔的丑角!
一桩天大的笑话!
贺兰澈发出几声似笑似喘的怪响,几乎笑出眼泪,最终沙哑质问:
“什么都给我?你还记得?我从来都听你吩咐,唯有长乐……这么多年,我们,你们……你要和我争?”
抬眼时,两人眼底皆翻涌着痛色,无人幸免。
贺兰澈听见大哥斩钉截铁的回斥:
“你哪里从来都听我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