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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_分节阅读_第51节
小说作者:林叙然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412 KB   上传时间:2025-09-07 14:51:32

  ◎十六岁始离家,迄今十二载,吾儿何在啊?◎

  府里从上至下忙忙碌碌地折腾了大半夜,至月上中天,蒋萱强打起精神,劝韦湘先去休息:“母亲先去歇息吧。您这几年操心得太多,不宜再过多操劳了。”

  韦湘摇头:“便是回去也睡不着,就在这儿守着反而好些。”

  “二郎想必不愿意见您这样。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您先回澄思堂,待一有消息,我即遣人来知会您。”

  韦湘方听了劝,不再出言反对。

  蒋萱边唤人准备肩舆,边送她往外,行过地罩,一抬眼,瞧见屏风后伫立着一个身影。

  崔述不知是何时来的,孙圣手暂且避出后,她便与婆母回了内间,那时听闻崔述正送王举出府,不曾打过照面。

  此后这几个时辰,她与婆母不曾出过这间屋子,也未曾听到一丝响动,并不知他是何时回返,又在此站了多久。

  崔述见她二人过来,微微垂首见礼:“母亲,二嫂。”

  韦湘看他一眼,哀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先出去了。

  蒋萱跟着送出去,待随侍的婆子丫鬟出了月洞门,才转回内间来。

  崔述仍纹丝不动站在屏风后,仿佛好几个时辰都站在这里,分毫没有动过。

  “已命人将可园简单收拾出来了,三弟先回去休息吧。”蒋萱道。

  崔述没有回头,目光仍旧落在屏风上所绘的春山雅集图上,画面正中,有一士子正盘膝而坐,横笛吹奏,周遭流水落英,不扰其神。

  “二嫂,对不住。”

  蒋萱微微闭眼,将即将滚落的泪逼了回去:“都是一家人,同根而生,荣辱相系,没有什么对不住的,你认为你做的事是正确的便罢。”

  明明已站了这般久,此刻闻言,崔述默然须臾,却转身往外行去:“不叨扰二嫂了。”

  待脚步声走远,蒋萱才绕过屏风,转至榻前,半跪下去,扶着崔则的手,隐隐啜泣起来。

  天将明时,蒋萱振衣起身,在丫鬟的伺候下梳洗毕,在窗下坐了,听完管事婆子的禀事,叫人晚些将今日早膳单独送至澄思堂,又安排好崔含灵的事,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这么大的家宅,难偷一日闲。

  一宿无眠,身子困乏得厉害,她走路已有些飘,然而意识却极清醒,一点倦意都无,只仰头去看天际露出的一线青白。

  埋首时,余光才瞥见檐下站着一个身影。

  崔述仍穿着昨日的常服,应是昨日从值房匆匆赶去宫中延请太医时未及更换,回府后亦不曾回过可园旧居,便一直未曾换过。

  听见声响,他转过头来,同她见礼:“二嫂。”

  知他亦是一夜未眠,蒋萱颔首受了这礼,吩咐婆子:“带三郎去东厢盥洗吧。”

  崔述不便再辞,正要动身,忽听小厮举着一笺纸来报,说是孙太医那头终于辨出毒源,已开出药方。

  蒋萱一时喜不自胜,连忙吩咐小厮去照方抓药,又吩咐婆子去膳房通知厨娘赶紧先将药罐与火炉备好。诸事准备妥当,又遣人去澄思堂知会韦湘,叫她宽心。

  玉清院里又忙碌起来,韦湘也闻讯赶过来,同蒋萱一道守在内间。

  崔述在外头候了半日,待日头已炽,额间渗出薄薄一层汗时,里头传来一声喜极而泣的颤音:“福生无量,谢天谢地。”

  知崔则已转危为安,他转身往外行去,方过月洞门,撞见急急赶回的崔允望,住脚问好:“父亲。”见他神色焦灼,又补道,“二哥已无大碍了,父亲不必焦灼。”

  崔允望闻言,神色稍缓,然又铁青着脸看他,冷声道:“你去哪里?”

  “值上事多,我先回衙署了。”崔述拱手作别。

  “你站住。”崔允望面色森然,语气比平素更厉三分,“就在此地候着。”

  “是。”

  崔允望迈着大步匆匆进院,见着崔则脱离危险,孙太医也称已无大碍,从昨夜王举命人送信至时便一直狂跳的心终于慢慢平定下来,又与韦湘和蒋萱多说了两句,才出得门来。

  崔述仍恭顺地站在方才的位置上,半分不曾移动以避让炽烈的日头。

  崔允望一言不发地绕过他往前走,崔述提步跟上,二人沿着长长的游廊往西走。

  日头炽盛,崔述微眯着眼仰头去望,被晃花了眼,心神也被带得轻微晃动起来,到后来,似是晃累了,终是一点点沉了下去。

  已历百余年风霜的乌漆大门紧阖着,他有三年未曾在家中辞岁,自然亦有三年不曾参与过府中的祭祖,对这间敞阔的祠堂,已生了陌生之感。

  仆役上前推开门,与外头盛日带来的晃眼、闷热半分不似,里间经年的沉闷、厚重扑面而来,一刹间,竟有些周身发寒。

  崔允望往里走去,崔述跟随入内,未待吩咐,先一步在先祖灵位前跪了下来。

  崔允望扶着那支再难离身的黄花梨木手杖,侧身垂目看着他,半晌方道:“二品大员,常于御前行走,不看僧面看佛面,如今我已训不得你了。”

  “父训子,天经地义,圣上亦怪罪不得。”崔述恭敬垂首。

  崔允望目光落在先祖灵位上的描金大字上,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人不服老不行,我老了,再天经地义,也训不动你了。”

  崔述没有接话。

  崔允望叹了一声:“永昌九年,你拜入杜攸同门下时才十岁,本正是贪玩的年纪,但每日坊门初开,便立即登车出门,数九寒天也不曾误过一日。我那时便想,你们兄弟三人中,你不仅是天资最高的一个,更是心性最韧的一个,来日也必是走得最远的一个。”

  “但而今回望,我真是后悔。”崔允望捻香,敬呈先祖,方接道,“后悔因他身负真才实学,便送你拜入他门下。杜攸同此人,先时混迹市井,后转性拜入聆山书院,师从先儒裴观,苦学入仕,厚积薄发,不惑之年后入政事堂,一鸣惊人。永昌九年卸职致仕,收你做了关门弟子,永昌十五年起复,虽未掌实权,只任散职,但拜太傅,恩荣阖族。”

  “你朝考后不肯让家里帮你找门路留京,反而要听吏部安排乖乖去那临溪做知县,我那时便该知道,你已中了杜攸同这老匹夫的计,早晚要与崔家离心。恨我那时识人不清,连亲手养大的儿子都看不明白,竟纵着你让你离了京。”

  崔允望仰头看向窗外的苍柏,慨然一叹:“十六岁始离家,迄今十二载,吾儿何在啊?”

  崔述抬眸去看,已过天命之年的人发已白了一半,腿脚这两年越发不便利起来,手杖常年不离身,连往昔挺得笔直的脊背,也已渐渐有了佝偻之势。

  他轻唤了一声:“父亲。”

  崔允望悲凉地笑了一下:“我自知劝你不动,但寄望你再好生想想。你若真走上杜攸同的老路,他在政事堂沉浮四载,终于落败,一朝罢黜,白丁之身整整六年,五十多岁华发早生垂垂老矣时,先帝方念他往日之功起复,拜太傅保其尊荣,却到底也没有再重用。一生多少岁月,都蹉跎了在了其间啊。”

  “人之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八年?”崔允望沉沉一叹,“述安,回头是岸啊。”

  “凡人一生,众多虚妄,勘不破,踏不平,任有十个十八载,又能如何?”

  崔述平视着香案上徐徐升起的青烟,平静道:“若能遂愿,便只区区数载光阴,亦足矣。”

  崔允望胸中猝然凝结起一股躁郁之气,逆流其上,在喉腔间噎了一下,腥甜之气竟慢慢自唇齿间溢散开来。

  他竟是存了死志来为此事。

  不复年轻时清明的双瞳里滚溢出两行泪来,崔允望拄着手杖,无力地慢慢蹲下身来:“凡家族衰亡,皆自人丁凋零始。长子早亡,长女远嫁,又至你……崔家绵延数百年,传到我这里,竟走上了这样骨肉离散的下坡路。”

  一滴浊泪滚落下来,浸湿了崔述肩头。

  “你二哥会乘我的车驾,是因为他劝我早去清丈田庄,尽早将田契交于户部。”

  崔述蓦然抬眼,侧头看向崔允望,然而后者却只是垂着头,并不愿与他对视。

  “先帝能保下杜攸同,一来,是因为杜攸同那时更为刚硬不知转圜,一开始便招致了最为猛烈的反扑,早早落败。虽致先帝毕生不敢再用他,更终其一生也不敢再提新政二字,但好歹是保住了性命。二来,则是因为先帝寿长,权势渐稳,方能在六年之后,念及昔日师生情谊,授他太傅,保他阖族荣华。”

  “若真论起来,我年迈眼花,识人已不明,但依我观之,圣上似比先帝心思更沉,你这马前卒,往后如何,恐不好论。”

  崔述没有出言,不曾争辩,亦不曾宽慰。

  由来君心难测,姑妄言之,并无甚意义,也不能令这个历三朝沉浮的老臣信服。

  “既劝不动你,你今日得势,崔家无法沾你荣光,来日你若落败,崔家乃至整个崔氏亦不能再受你牵连。”

  案上的香燃尽,“嚓”一声折断,香灰颓然坠了下来。

  崔述也终于听到了他来时路上便已有所预料的话:“今日,我以族长之名,将你削籍除名,并报于有司,你便自此除籍出族,与崔氏义绝,不得再入崔家一步,更不许私祭祖先。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自珍重罢。”

  崔述起身燃香,对先祖行三跪九叩之礼,而后对崔允望叩首拜别:“谢二老多年教养之恩。儿子不孝,此世不得奉养高堂,愧怍难安。惟愿椿萱并茂,儿孙绕膝,晨昏皆宁。”

  待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那道颀长的身形消逝在了门后。

  崔允望这才扶着沉重的手杖,慢慢伏跪下去,痛哭出声:“教养不力,为我一人之过,列位先祖若有怪罪,还请降于我一人之身。愿诸君在天之灵,佑述安一路长吉,逢险化夷,遇难成祥。”

  

第63章

  ◎愿为娘娘马前卒。◎

  崔允望动作迅速,当日便移文京兆府,翌日一得批复,当即将文书送至吏部备案。

  如此大事,吏部各主事纷纷搁下手头的事,聚在一处将那文书看了又看,议论了一番。不多时,消息便生了双翼,四散传开。

  传至景和宫时,章容正在听祝淮禀事。

  明日便是七夕,宫中有仪程安排,中宫将于吉时在乞巧楼设宴,列瓜果酒馔,与外命妇同祀牛女二星,对月穿针,既联络宗亲,更以倡教化。

  命妇名单由尚宫局会同尚仪局参酌,初步商定后呈中宫过目,章容正自思虑间,司檀将这一消息递了进来。

  章容半晌没有应声。

  待司檀退后两步,章容的目光复又落回这名册上。

  祝淮问道:“可是哪里不妥?请娘娘示下。”

  章容命添上崔蕴真,薛向得圣上看重,其妻虽暂无诰命,但薛向请封的奏本已上,诰封不过待流程走完后早晚的事,对于章容的这一安排,祝淮惭愧道:“是臣疏忽,还是娘娘考虑得周到。”

  章容再阅了一遍名单,这回却是亲自执笔添上了蒋萱。

  “清田稽户策上,崔薛两家都没有犯浑,逾制田产主动依律充公,没有阻拦户部丈田。至于崔家,门风则更好些,竟只收留了些自愿冒籍投献以逃税的小民,强占、放贷等事一样未沾。也难怪这些年,不过是赖着往日恒产过活,竟有一日不如一日之光景。”

  祝淮接过礼册名单,应道:“崔家毕竟名门,文亭伯爵位已传四代,崔公先时那也是清誉满朝野的人物,自然不屑于同流合污,做这种愧对朝廷的事。”

  章容哂道:“你瞧朝中哪位要员不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实则背地里敛财聚银的事又哪点做少了?便是崔公本人,为他那两个儿子……”说到此处,想起方才司檀禀报的消息,将后半句止住了。

  祝淮亦反应过来,不敢接话。

  章容静了半晌,叹了口气:“崔家二郎之子为殿下伴读,其父遇刺,当慰劳一番。昨儿个宜州进献的浮光锦,圣上派人送了几匹过来,届时分赐给崔氏三人。”

  祝淮记下,安排宫人去崔薛二府请人明日赴宴。

  至第二日,章容又听尚宫尚仪一同细禀晚间的仪程细节,外头传信的宫人面色焦急地进来,司檀先一步将她拦在殿外,低声呵斥:“没瞧见林尚宫和祝尚仪在禀事么,慌慌张张地做什么,不可坏了规矩。”

  宫人扑通跪地:“文庙有大事发生,请速禀娘娘。”

  宫人吓得狠了,得到允准后连滚带爬地扑到殿中,在章容面前磕头:“禀娘娘,百名宗妇聚哭文庙。”

  章容拍案而起,鬓间凤冠颤颤巍巍,承受着这滔天怒火:“你说什么?”

  章容素来宽厚,宫人从未见过她这般仪态,吓得不轻,一时语无伦次,话答得含糊不清。

  司檀嫌她不中用,在她身后轻踹了一脚,令她噤了声,自个儿细禀道:“今晨巳时,百名宗妇群集文庙,哭诉圣上纵容奸佞,行灭祖宗礼法之实,动摇国本社稷。声势浩大,引众多百姓围观,因参与者皆有诰命在身,文庙教谕不敢动粗驱逐,故层层上报,目前已调兵封锁,请示中宫旨意。”

  章容神色慢慢冷了下来,瞧不出方才那般急切,平静问道:“以谁为首?既哭祖宗礼法,为何又去文庙,在百姓面前丢这个人?”

  “未有明确为首者,但参与者中,以大长公主和肃王妃身份最为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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