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本宫已是贵妃,这宫里,除了皇后那个老妇,谁还能比的上本宫?”
“就是皇后......”
张贵妃想想这事就笑的愈发痛快了。
“她只管闹腾,莫不是以为这世上只有她一个聪明人?”
“你瞧瞧,她大张旗鼓的闹到松溪轩去,还不是在狠狠栽了一个跟头?”
张贵妃脸上的笑容似是嘲讽又似自嘲。
“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圣上几次三番搅合到后宫的事来?”
“咱们圣上且稀罕着这新欢呢。”
“她啊,身份卑微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靠不上,可不得指着圣上为她出头?”
所有人都等着看孤零零的姜氏女最后那般凄凉的下场,张贵妃自然也是。
可到底是受过多年宠眷的人,张贵妃也是看王皇后倒霉碰壁,才猛然惊觉——
姜氏谁也靠不了,偏偏又得罪的是皇后,是太后,但凡遇上个什么事,可不得只能靠着他们圣上出头?
谁知道皇帝会不会护着护着就成了习惯?
姜氏未来会不会下场凄凉,张贵妃不知道,她只知道王皇后和姜氏结怨仇深,她能让王皇后栽跟头就够了。
“离着关雎宫的人也远些吧。”
张贵妃甚至打消了同姜氏亲近结盟,联手抗衡压倒王皇后的念头。
“她既是靠着圣宠,才能和王皇后斗的旗鼓相当,还是继续让咱们圣上替她操心吧。”
而只靠皇帝的宠爱,等将来圣眷不在,处置姜氏也会简单不少。
......
正阳宫
阿杼都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榻上就这么坐了多久。
直到眼睁睁的看着锦帐就这么被慢慢的挑起,然后掀开了。
这一刻阿杼是想躺回去继续假装的。
但她脑子里想的很多,身子却挪动不了,四肢僵硬的不听使唤。
她就这么傻傻的看着站在榻前的宣沛帝。
看着神情呆滞的阿杼,宣沛帝蹙着眉,伸手就要去摸阿杼的脑袋,但阿杼却吓得一个激灵,两只手仓皇的抓住了他的手,颤颤的发抖间眼泪无声落了下来。
看着这般模样的阿杼,宣沛帝心里骤然像是被攥了一把,像是一瞬间有些喘不上气。
“嫔妾错了,真的错了,不吃药,不吃药了,呜呜呜,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了,嫔妾真的不敢了。”
看着满眼惊惶哆嗦着哭起来的阿杼,宣沛帝手攥成了拳,竟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圣上,嫔妾错了,真的错了,不吃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皇帝已经没法看着阿杼真的这么难过又害怕哭着的模样了。
只要她一求,再硬的心肠都止不住的软了下来。
接住了歪着身子流着泪扑过来的阿杼,宣沛帝之前所有凶残的想法,这一刻都尽数化成了飞灰。
听着阿杼的哭声,宣沛帝微微仰起了头。
他伸手摸着阿杼的头,“不吃了,再也不吃了,朕答应你,再也不给你吃了。”
本来只是呜咽着求饶的阿杼,嚎啕大哭了起来。
没人能在阿杼的哭声里无动于衷。
殿外候着的陈公公擦了擦眼,轻叹着气离得远了些。
殿内,阿杼什么都不去想,发泄似的全心全意的大哭了一场。
直哭到她身上都渗出细汗,哭的她和宣沛帝身上都是湿的。
说真的,涕泗横流的阿杼哪还注意的了什么模样?
连眼睛都有些肿,实在狼狈的厉害,宣沛帝一直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给她擦了眼泪又擦着鼻涕。
哭的都有些脱力的阿杼慢慢停了下来。
她抽抽噎噎的从宣沛帝怀里抬起了脸。
“把......把圣上的......衣裳都,都弄脏了。”
“嗯。”宣沛帝轻声的应道:“到时候换了就好了。”
看阿杼缓了过来,宣沛帝传召了一声,低着头的陈公公就端着燕窝汤进来,又低着头退了出去。
宣沛帝给阿杼喂着汤。
“先喝一些。”
阿杼抽噎一下,就喝一口,再抽噎一下,又喝一口,宣沛帝慢慢的喂着,喂了小半碗才放下了汤盏。
慢慢揉着阿杼的肚子,等她脸色好一些了,宣沛帝才道:“朕带你去梳洗?”
这般大哭了一场的阿杼虽然还是难过的要命,但她的脑子却无比的清醒——她不能和宣沛帝有隔阂。
愧疚这玩意儿的力度她也把握不好,皇帝应该没那么多耐心一直哄着她。
所谓的愧疚很快就会变成逃避,慢慢的变成视而不见。
既然皇帝试图握紧她,那就干脆让他全盘掌握——到时候,威胁她的人,不就是威胁皇帝的人?
眼里还像是噙着两包眼泪的阿杼,可怜巴巴,抽抽噎噎的看着宣沛帝:“圣上答应,答应过......要带嫔妾去泡热汤的......”
你说这谁能不心软?
“好,朕带你去。”宣沛帝自是连连道:“现在就去。”
这几日抱习惯了,宣沛帝还是亲手抱着裹了大氅的阿杼,一同去的畅和园。
热乎乎的汤池里,阿杼像个受惊过度的狸奴似的黏人,整个人挂在宣沛帝的身上。
宣沛帝自是伸手抱着片刻不离左右,又一下下的伸手摸着阿杼的背,慢慢的安抚她。
趁着现在氛围正好,宣沛帝瞧着对她还是心软的时候......阿杼斟酌再三,还是选择冒险掀开承恩侯府的事问一问。
毕竟“发疯”总要有个由头的。
更何况,这事始终都是横亘心头的刺,不挑出来扎的人实在不安。
“圣上。”
半晌,紧紧贴在身上,坐靠在他怀里的阿杼开口了。
宣沛帝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嫔妾当日......是因着害怕。”
宣沛帝的手一顿,“害怕?”
阿杼闭着眼,轻声道:“当日给嫔妾腿伤上药的是......姜府从前伺候的侍女,她给嫔妾看了一封信。”
宣沛帝又开始鼓励似的,慢慢的一下下顺着阿杼的背,顺着她的话道:“一封信?”
“是。”阿杼没敢抬头看宣沛帝的神情,只坚持说完:“信是嫔妾,嫔妾的父亲当年亲笔所书,说......姜府谋逆之事是承恩侯府......”
宣沛帝的手停住了,他抬起了阿杼的脸。
“所以你觉得这事,是朕指使的?”
阿杼咬着唇,红着眼,身子有些发抖却没有说话。
又怕又可怜,又对他说了实话的阿杼谁能舍得怪她?
宣沛帝都轻叹了一口气。
“承恩侯府是承恩侯府,到底不是太后,莫不是他们忽然也多个生养了朕一场的恩情?”
“当年朕远在边关,先帝处置了太子后......朕才赶赴京中。”
“阿杼。”
“当年为此事死的人太多了,朕携重兵入京为压下动乱也杀了许多人。”
“朕不是什么吃斋念佛的好性,若姜府的事当真是出于朕的授意,朕是决计不会留下你的,只会斩草除根,你明白吗?”
听着宣沛帝轻飘飘却杀气腾腾的“斩草除根”四个字,阿杼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随后她不闪不躲,反倒将宣沛帝抱得愈发紧了。
她甚至抬眼看着宣沛帝,真挚又诚恳的认错:“是嫔妾太笨了。”
“可是嫔妾只有圣上了,在这世上也只信圣上一个人的......”
“嫔妾以为圣上都在欺骗嫔妾......一时悲痛欲绝,生无可恋,万念俱灰下才想着不如就这么去了。”
看看阿杼多可怜呐,没了皇帝的信任和依靠,她连活都活不下去。
既窝心又无奈的宣沛帝亲了亲阿杼的额头。
“既然知道自己是个糊涂鬼,往后有个什么事,最起码先与朕说一声。”
“朕许了你的事,什么时候没兑现过?”
脸色红红的阿杼亲了亲宣沛帝,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往后嫔妾的事一定都告诉圣上,圣上不能嫌嫔妾烦。”
“你的话,朕记住了。”
“你若是食言,朕可不会轻饶了你。”
阿杼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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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挨个亲亲。[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