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看什么了这么难过?”
阿杼不好意思的在宣沛帝的怀里蹭了蹭,随后取出了那本册子。
“嫔妾就是,就是随便看看打发时间。”
不是那些做着黄粱美梦的糊涂酸秀才,写出的什么乱七八糟,不知所谓的话本子,而是一出......《目连救母》。
宣沛帝一时也没说话。
因着阅历不同,经历不同,在这世间真正能做到感同身受的,当真少之又少。
但宣沛帝也只有一个养母。
在舒妃压着他不停的一退再退,甚至无论对错,都只管对着其他的皇子低头的时候......少时的宣沛帝也想过,若是自己的母妃还在,会不会像那些娘娘一样一心一意的保护他?
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就让他认错赔礼的事是不是不会发生?
可现实就是,没人在乎一个沉默寡言皇子的自尊和脸面。
也没人在乎他高不高兴。
甚至连他喜欢的吃食都被斥责上不得台面,逼着他认错后不许再碰。
无数的委屈不甘,都在边关混着血泪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挣扎着杀出一条血路的宣沛帝,如今看着举目无亲的阿杼......仿佛在某一瞬间看到了少时身处深宫,同样茫然无力又难过的自己。
“阿杼。”
阿杼没有接话。
她甚至都觉得面前这个眼里透着点淡淡悲伤的宣沛帝有种格外不真实的感觉。
不是,她刚刚说什么话了? ???
就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故事,皇帝就这么容易被感动了?
啊???
不能够吧?
事出反常让阿杼是真的觉得有些慌。
她也没敢继续铺垫了,只是窝在宣沛帝的怀里,同样伸手紧紧的抱着他。
两个相互拥抱......或者说更像是蜷缩着相拥取暖的人贴在一起,场面实在温馨极了,温情脉脉的情愫缓慢的涌动。
这一刻不管阿杼开口要什么,宣沛帝都会给她。
但心里没底,怂了的阿杼遗憾错失良机。
而宣沛帝想着坤宁宫内,当着他的面都对着阿杼口口声声用贱婢、洗脚婢羞辱于她的王皇后——
这还是在他眼前发生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阿杼到底受了多少的委屈?
只是一想到这,宣沛帝在坤宁宫中烧起的那点心头火不仅没能熄灭,反倒越发的高涨了。
他抱着阿杼,踩着所谓的“规矩”只道:“朕与你拟一道旨,往后觉得不痛快都不必去中宫请安了。”
闻言阿杼却是不喜反惊。
她正愁只能在请安的时候当众挑衅王皇后的时间太少,遗憾不能自由出入坤宁宫对着王皇后“贴脸开大” 呢。
这岂不是连唯一同王皇后见面的机会都要剥夺了?
阿杼哪里肯依。
“圣上。”
阿杼贴在宣沛帝的心口处,轻声道:“嫔妾的身份本就惹人非议。”
“若是连去中宫同皇后娘娘请安的事都有所懈怠,只怕更是惹得流言蜚语不断,议论纷纷了,连累圣上一并不得清净。”
宣沛帝一下下的摸着阿杼的背。
“若是谁敢多嘴饶舌,朕便亲自下令处置了他。”
刚刚宣沛帝去坤宁宫的事,阿杼早早的就收到信了。
这会儿她敢保证,一定是王皇后那出了差池,狠狠得罪宣沛这个小心眼了。
只恨不能煽风点火、火上浇油,继续挑唆、挑衅的阿杼一点都不想退。
她抬起了头,脸色发红的搭在了宣沛帝的肩上,哼哼唧唧的道:“......就知道瞒不过圣上。”
“嫔妾怕惹人非议是一回事,其实每日去中宫请安,嫔妾更多的也是想......想炫耀。”
宣沛帝摸着阿杼的手一顿。
“炫耀?”
“是。”
应着声的阿杼脸还搭在宣沛帝的肩上。
她看着不远处那尊绘着如意连云纹的粉彩六棱瓶,语气间却是颇有些羞怯却又忍不住得意。
“圣上怜惜嫔妾,更是几度召幸垂怜......嫔妾,嫔妾忍不住想显摆一通,所以每日里都想早早的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心性浅薄又张狂的阿杼这么说当真是不让人觉得半分奇怪。
可这样真实又“翘着尾巴尖”,得意洋洋左摇右摆的阿杼,落在宣沛帝的眼里.......简直可爱的要命。
这会儿他抱住阿杼,笑的两个人的身子都在抖。
“圣上......”
听着阿杼可怜巴巴又幽怨的喊他,宣沛帝勉强止住了笑声。
反倒是没忍住自己笑起来的阿杼,笑的软乎乎的凑到宣沛帝的唇边亲了亲。
“圣上,您别和嫔妾一般见识......嫔妾,嫔妾也就这点的爱好消遣了。”
宣沛帝噙着笑揉了揉阿杼的头,他连声应道:“好,好,好,去,你且去坤宁宫请安便是。”
再度达成心愿的阿杼抱着宣沛的笑的眼睛弯弯的。
“圣上真好。”
宣沛帝笑着摸了摸阿杼又长又翘的睫毛,想了想,又忍不住嘱咐她:“往后出了关雎宫就带些人,让跟着的人也警醒些。”
阿杼连连点头。
.......
没得“免罪金牌”的时候,阿杼都恨不能要上天呢,更不用现在简直就要被捧上天的阿杼了。
这两月,宫里的人可算是大开眼界——
阿杼“忠心耿耿”的说辞就像是和皮肉长在了一起黏连在嘴上,在坤宁宫里从不落下。
可她话说的有多客气,有多忠心,有多敬重,实际对着王皇后的态度,就有多咄咄逼人的恶劣不堪,近乎阴阳怪气的嘲讽。
阿杼当真招人恨极了。
偏偏圣上就和被蛊惑蒙蔽了一般,对着姜氏这般没规没矩的放肆行径,视而不见。
甚至在王皇后或者舒太后被气到暴跳如雷要处置姜氏的时候,亲自来护短。
哭的可怜兮兮的姜氏活脱脱就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只流着泪瑟缩在皇帝的怀里。
这种叫人又酸又气的情况没完没了一般,甚至一直延续到了年节跟前。
辞旧迎新之际,本该喜气洋洋的春节......除了阿杼和宣沛帝以外,宫里的其他人,呵,那真是谁也没过好。
因而翻过年开春之际的选秀,对阿杼颇感束手无策之际的妃嫔,竟是头一次这么希望早早的有秀女入宫,来好好杀一杀姜氏的威风。
三年一次的大选在即,王皇后竟然都暂且放下了同张贵妃的那些恩怨,也没使坏着做什么手脚,而是尽心准备着秀女参选的事。
阿杼手上没有宫务,而这事她一点都不着急。
毕竟她才做了多久的妃嫔?
这些事就是现在交到她的手上,她都做不明白。
趁着能哄住皇帝的时候,就先全力哄住皇帝,哄不住皇帝的时候有了地位,自然也就能争一争宫权了。
而这日请安散了后,阿杼却是截住了好不容易露面的贤妃。
“贤妃娘娘。”
唤着贤妃的阿杼,毫不客气的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直接堵住了人。
却又在贤妃紧绷着神经,如临大敌之际,笑着屈膝同她行了一礼。
“嫔妾见过贤妃娘娘。”
“姜嫔不必多礼。”
贤妃连连摆手让阿杼起身。
贤妃想问阿杼拦着她,到底是想做什么......偏偏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毕竟阿杼这几月的行径和宣沛帝的烈火烹油似的偏宠,简直“触目惊心”到让人有些害怕。
即便贤妃如今身处妃位......但身处妃位算什么?
没见就连张贵妃、王皇后甚至是舒太后都不得不退了一步。
眼见关雎宫的人不远不近的围住了这儿,阿杼满眼关切的看着贤妃,一开口却往贤妃的软肋上戳。
“圣上说冬春之际,静仪公主素来都有些爱咳嗽......如今娘娘出来走动,可是静宜公主的咳疾痊愈了?”
贤妃倏地攥紧了拳,她真的是想就这么一把甩开人,不管不顾一走了之的
但看着神情关切的阿杼,贤妃脸上却不得不挤出客气的笑容。
“劳姜嫔关心,这几日静宜是好些了。”
“那就好,那就好。”
阿杼连连点头,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随后看向了贤妃,笑道:“从前公主抱恙在身,不管多加搅扰。”
“如今公主身子既然好些了,嫔妾想去甘泉宫看看六公主。”
贤妃努力挂着那么一丝的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