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
舒太后的话先冲着“不速之客”宣沛帝去了。
“如今姜嫔既然怀了身孕,你总让她好生静养安胎才是正理。”
“这宫里还有许多妃嫔能到御前侍奉。”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
更会装模作样的宣沛帝,不阴不阳的顶了回去。
“只是朕实在不是急色之徒,姜嫔如今行动不便,朕不亲眼看着,实在不怎么放心。”
舒太后:......
眼见宣沛帝这般任性肆意,舒太后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恼怒,只她努力压住了。
“姜嫔这第一次生产便是双生胎,实在凶险。”
“待来日生产之后,只怕还要好生将养,千万别落下病根才是。”
“她如今年纪尚轻,身边伺候的宫人也不是历练稳重的。”
“这产婆和奶嬷嬷,如今哀家都已经仔细挑选过了,到时候也能好好照顾哀家的皇孙。”
话说到这,宣沛帝已经听明白舒太后是什么意思了。
本就敏感多疑又因着阿杼此番怀孕担忧惊虑的宣沛帝,看向舒太后的眼神已然格外的不善。
毕竟这宫里“留子去母”的操作不是什么新鲜花样。
舒太后却稳稳的坐着,她是太后,关心皇孙是天经地义的事。
更何况,即便真有万一,皇家颜面为重,还能真丢丑丢到外人眼里?
只怕皇帝都要想方设法的遮掩才是。
看着有恃无恐的舒太后,宣沛帝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太后娘娘如今上了年纪,本身就时常需卧床静养。”
“照顾稚童本就不易,更何况皇子的生母还在,怎么能让太后这般殚精竭虑颇费心神?”
“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臣民说朕的不孝?”
“皇帝!”
“放肆,简直放肆!”
舒太后气的有些发抖,她指着宣沛帝:“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宣沛帝暂且没搭理舒太后,只是摸了摸阿杼的头,嘱咐道:“你先回宫吧。”
自打进殿后一句话都没多说的阿杼,愣愣的点了点头,随后就被御前的人送回了关雎宫。
她才回宫坐下不久,就听寿康宫里宣沛帝传了太医——舒太后染了风寒。
反正自打舒太后回宫以后,她老人家就三天两头的身子不痛快,时常抱恙......因而这消息传出来当真一点水花都没泛起。
而寿康宫内,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伺候的宫人都换了。
便是李嬷嬷都不见了,只有一个面生的吴嬷嬷紧紧跟在舒太后身边侍奉。
便是宫妃都接到了为抱恙在身的舒太后抄经祈福的吩咐。
不仅没人觉得奇怪,相反还有些妃嫔暗地里嘀咕起了舒太后,颇有些埋怨她老人家不折腾其他人就不舒服的毛病。
......
第76章 首 姜嫔要生了?
坤宁宫
为着抱恙在身的太后娘娘祈福之事, 近一个月来,宫中的后妃们不得不尽心尽力的一直抄写经文,连王皇后也抄经抄的有些心浮气躁。
经文每五日奉一次。
这会儿正是请安的时候, 看着底下妃嫔奉上的厚厚一叠经文, 王皇后恍惚觉得上头的字都会扭动一般。
王皇后实在是提不起翻看经文欲望了。
她只象征性的翻了翻, 就要开口带过这事时, 目光忽然凝在了手里那份与众不同的经文上。
这是......
看着上头已经变成暗红色的字迹, 王皇后这才反应过来,竟然是一份血经。
上首王皇后高居凤椅翻看经文的时候, 坐在底下的阿杼,扶着椅子微微仰了仰身子。
她如今肚子大, 也耐不住久坐。
至于经文么,反正阿杼从头到尾就没抄过一个字, 也无所谓这宫里谁抄的怎么样。
“唐昭仪,这是你宫中奉上的经文?”
看着王皇后手里扬起的那份血红刺啦的经文, 在座的妃嫔“呼啦”一下看向了唐昭仪。
“回皇后娘娘的话,此经确是嫔妾宫中赵淑女抄奉的经文。”
唐昭仪起身,轻声道:“太后娘娘如今抱恙, 卧病多日迟迟不见好转。”
“赵淑女听闻以血作经虔诚敬上, 恐有奇效,这才抄了血经。”
“今日嫔妾要来中宫请安, 赵淑女也随侍在侧,此刻就在殿外候着呢。”
王皇后看了眼手里的经文, 略一思忖,便道:“让她进来。”
宫人去殿外传话,很快,门帘掀起, 一个穿着粉青广袖锦绣裙的妃嫔走了进来。
如今受限于位份,赵淑女通身穿着打扮也很简单,但她正是十七、八岁,芳华最好的年纪,打扮再简单,人也难看不到哪去。
甚至生的娇俏貌美的赵淑女因着脸色略显苍白,平添了几分楚楚可人的姿韵。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娘娘如意吉祥,长乐未央。”
赵淑女行礼的功夫,众人都能看见她被白色的细纱布层层裹住的手腕。
这般割腕放血,然后蘸血作经,混着血的墨总会凝固的更快些,抄这么多的经......那得反复撕开伤口几次啊?
阿杼下意识捂着自己的手腕往后缩了缩。
很有些怕疼的阿杼,从前便是一意求死的时候,都是但求一个痛快,光是想想这种钝刀子割肉都疼的慌。
“也难为你这片孝心了。”
上首的王皇后却是夸赞起了赵淑女。
“都如你这般敬诚恭孝,想来漫天神佛都会降下福照,让太后娘娘凤体尽早恢复康健。”
赵淑女只低着头,连连道这都是她应该做的,不敢居功。
收了经文,因着奉经的吉时要紧,因而坤宁宫内今早的请安,早早的就散了。
一众妃嫔出殿后,王皇后却是没急着动身奉经,她看了眼手里的经文。
“这赵淑女,可是刑部侍郎府上的?”
绘月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回娘娘的话,正是呢。”
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太子如今身边有什么人,王皇后自是心中有数。
而对太子身边这种关系更显亲近些的朝臣,王皇后也不吝啬多些好脸色。
为贵人抄经以表孝心,也是宫里重要的“面子工程”。
王皇后正思忖着要不要立起一个“典型”呢,花姑姑都匆匆的进了殿。
“娘娘,赵淑女还没走,正候在殿外求见呢。”
王皇后略微蹙了蹙眉,却还是点了点头:“既如此,就传她进来吧。”
“皇后娘娘。”不似刚刚只是在殿内规规矩矩行礼的模样,赵淑女一进殿,就朝着王皇后跪下了。
赵淑女也算是身份体面些的贵女,再加上她的父兄又与太子有旧,因而王皇后连连道:“赵淑女,你何故行礼大礼?”
“还不快起来。”
“嫔妾在家的时候,就常听皇后娘娘您宽宏仁慈,母仪天下的风范,嫔妾心生敬慕,绝不敢有丝毫的冒犯不敬。”
跪着不起身的赵淑女,膝行至王皇后的身前。
她眼圈发红的,连连叩首跪求:“皇后娘娘,嫔妾不知做错了什么,自选秀入宫至今还未得圣上召见。”
“嫔妾实在是......”
“皇后娘娘,求您发发慈悲,可怜可怜嫔妾,给嫔妾指一条活路。”
赵淑女磕的额前一片发红。
“嫔妾便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德,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该说不说,赵淑女看起来是真的点背。
王惜穗是王皇后的妹妹,她得不得圣眷也没人敢凑到她身前嚼舌头的奚落于她。
舒府的那对姐妹花更是。
她们可是太后娘娘的亲眷,就那尊“老佛爷”的性子,你敢说点什么不好听的风凉话?
你不要命了?
只怕谁敢张嘴,舒太后就能命人撕烂他的嘴。
卢美人......想必此刻正在长丽宫和赵婕妤作伴呢。
一宫主位闭宫思过,连累底下的妃嫔也一同幽禁长丽宫,那真是“大哥别笑二哥”,谁也别说谁。
唯独赵淑女......她没病没灾的也没禁足,明明是好事,可永棠宫里闲言碎语就是揪住她不放,那是恨不能冷言冷语的挤兑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