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和张贵妃位高尊贵不说,膝下都有皇子,而她有什么?
只有一个小气的皇帝靠不靠得住另说......那甚至都还不是她一个人的依靠。
阿杼就是个报仇不隔夜的小人,当然,能隔夜的仇,自然是因为她压根就报不了。
“......你走吧。”
松开抓着明霞的手,阿杼自己呆呆的坐在了地上,声音很小,“我之前还以为你是真的想......我不想在看见你。”
捂着嘴的明霞一下就惊得瞪大了眼,随后她连多余的一个字都不敢说,连滚带爬的就要跑,刚跑到殿门口,忽然就被喝住了。
“等一下!”
本以为逃过一劫,高高提起的心“Duang”的又砸了回去,明霞看着走近的阿杼,捂着嘴哭的格外凄惨。
“白收了我那么多银子,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跑?”
“呸!想的美!”
阿杼走过来从明霞怀里掏出那个荷包。
“这是你赔我的,我应得的。”
要钱啊,要钱好说啊。
呜呜呜,还以为是要她的命呢,一直捂着嘴的明霞上下连连的点着头。
“要是你那位在年福宫伺候张贵妃的姐姐不服气,让她尽管来找我。”
明霞飞快的摇着头,却见阿杼恶狠狠的瞪着她。
“怎么,不服气?”
“没有,没有,我记下了,阿杼,我都记下了。”
明霞恨不能举起手发毒誓。
“我保证往后一辈子都离你离得远远地,不叫你心烦。”
阿杼捏着钱袋放在了袖子里,“快走吧你。”
知情识趣的福海,眼见阿杼和明霞之间另有隐情,便没跟进去讨嫌。
这会儿见明霞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间慌慌张张抹着眼泪跑了,他才进殿。
结果一进去就看见了神色哀哀,坐在地上的阿杼。
福海一惊,连忙上前伸手扶起阿杼。
“阿杼姑娘,这是......”
顺势起身的阿杼垂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这一下就让福海不好多问了,他只得道:“那阿杼姑娘,你暂且休息吧。”
“我如今是御前奉茶宫女。”阿杼犹豫片刻,看向福海,“福公公,若是圣上下朝,我是不是应该先去预备着。”
“刚刚前头传了话,说圣上午膳会在年福宫用,怕是还得好一会儿。”
一听皇帝暂且不回来,正中下怀的阿杼心里一喜,随即她垂下眼,“福公公,我在掖庭的时候,被遣去冷宫送膳时落下了东西,之前一直不得空......我现在想去找找。”
“阿杼姑娘丢了什么,咱家马上吩咐他们去找。”
阿杼摇摇头,“不瞒福公公,我还想顺道去,去掖庭看看孙掌事和那些嬷嬷......”
得了,如今在福海的心里,忠心耿耿的阿杼姑娘,那自然也是重情重义。
没毛病。
福海公公想了想,便请阿杼早去早回。
他还想安排几个人跟着阿杼,都被阿杼不好大张旗鼓(惹皇后着眼)为由婉拒了。
悄悄揣好从香炉里陶腾出来的上品沉水香,阿杼马不停蹄的赶往冷宫。
***
刚从门缝里钻进去,阿杼连忙就点上了香。
“娘娘,您看看这香怎么样?”
“沉而不散,敛而不乱.....这般品质,是御前用的好东西吧。”
阿杼活的糙,自然没法体会那些连盘子摆的地方不对,都没心情用膳的贵人是个什么毛病。
香粉么,她只能分来呛还是不呛,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她称赞冯贵妃的见多识广。
时间紧,阿杼一点也不敢耽搁。
她端端正正的朝着冯贵妃发出声音的地方跪了下来,接连叩首三次。
“上次全赖娘娘指点迷津,奴婢这条命才暂且好好的留着,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行了,起来吧,就咱们两个人,嘻,一个人半个鬼,跪来跪去的不嫌麻烦。”
阿杼没起身,她道:“奴婢愚笨,又有王皇后在一旁虎视眈眈,恨不能抽筋扒皮,还请娘娘教我。”
“若本宫不肯呢?”
那自然是最坏的结果。
阿杼咬了咬唇,最后还是道:“本就是求娘娘的事,一直扰了娘娘清净。”
“往后,往后奴婢一定想法子,多送些香来给娘娘解闷。”
阿杼说完又磕了几个头就要起身离开。
到底她也不敢留的太久,她躲在含元殿还好说,要是晃出来被王皇后的人抓住,皇帝肯不肯为她费功夫还两说呢。
“就这么急急忙忙的要走了?”
“娘娘恕罪,奴婢如今是御前奉茶的宫女,不敢耽搁太久。”
“奉茶宫女?”
冯贵妃略微惊讶了一瞬后笑了起来:“啊~,孺子可教,果然是大有出息。”
“姜杼,你要不怕,就带着本宫走吧。”
一旦插手,帮了旁人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的冯贵妃显然也不例外。
“等本宫看够热闹了,你就寻个吉利的好时候,敲敲打打的送本宫走。”
“隔了这么多年,想必那些晦气的贱人应该早就投胎去了,黄泉路上也不会遇见。”
什么叫惊喜?
这**的就是惊喜!
“多谢娘娘!”
眉开眼笑的阿杼一瞬间就从地上兴奋的跳了起来。
按着冯贵妃的指导,她挖出枚沁了血的半截玉簪贴身藏好。
紧接着阿杼就奔去了掖庭,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小心行事总是好的。
*
掖庭
没了搅风搅雨的“搅屎棍”,如今里头又恢复了往日安静的模样。
倒是守在外头的青荷乍然看到阿杼时,眼神有怨,神情厌憎,但青荷却到底什么都不敢说,只低头送阿杼进屋。
“孙,孙掌事。”
看着孙掌事如今还泛着红肿,透着青痕的脸,阿杼膝盖就没直起来过。
她羞愧的跪在遭了她牵连的孙掌事面前,说不出话来。
倒是孙掌事的神情从容平和多了。
她摸了摸阿杼的头,“世事难料,又是在这宫里,哪里就能全怪你,起来吧。”
看阿杼臊眉耷眼不肯起来的模样,孙掌事笑道:“如今咱们阿杼可是圣上身边伺候的人,怎么不算风光?”
如今除了御前的人,其他人对阿杼到底是不是“爬上龙床”这事也拿捏不准。
毕竟单看宣沛帝,那是最重规矩,若是阿杼当真御前承恩,肯定是会封了什么位份落在后宫。
但阿杼偏偏只有个御前宫女的名头。
眼看阿杼起身,孙掌事这才有精力注意其他的地方。
待看清阿杼身上的服饰虽然样式规矩,但衣料却是苏绣蚕丝提花的贡缎后,孙掌事微微一惊,随即叹了口气。
“当初你在掖庭里的时候,就一门心思往上走,你心有志气,又有奔着人上人的勇气,其他人拦不住。”
“原本想着有皇后娘娘托举你一把,你的贵人之路能走的顺畅一些,不想......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阿杼,嬷嬷我在这宫里看的实在太多了。”
“到底君恩如流水,伴君如伴虎......你还是尽早为自己做打算的好。”
然而,孙嬷嬷这番恳切的良言并没有得到积极的响应。
相反,她身前的阿杼以一种,一种颇为......让人说不上来的眼神看着她。
这无法言喻的诡异眼神,看的孙掌事心里只觉突突的。
“阿杼?”
“掌,掌事。”
阿杼的声音都有些哑,“您,您是说我一直想着的是,是所谓的什么贵人之路,是攀龙附凤......一心想爬到龙床上,去?”
这,这事还用问,这不是明摆的吗?
你随便在掖庭里的拉住哪个宫人问起阿杼,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阿杼看懂了孙掌事的无言和诧异。
在这宫里,被千夫所指万言唾弃的时候,阿杼都忍住了。
哪怕是气咻咻的掉眼泪,她也嘀嘀咕咕的在背后一个个的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