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杼。”
宣沛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垂眸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如今朕在这,只要你肯说,所有的事都不是什么麻烦。”
“可你若是再这么害怕,朕怕自己先对你没分寸。”
宣沛帝的话听的阿杼心里是真的哆嗦了一下,但她......还是咬着牙选择了坚持。
明知道寿康宫是“龙潭虎穴”还要去踩一脚的感觉,实在让人难受。
甚至阿杼胡思乱想间,还怕明日忽然有个什么闪失,留她在宫中养伤,落在舒太后的手里让她随便再出个什么意外,狗命不保。
“圣上。”
阿杼微微发颤的声音,就和挠在人心尖似的。
她继续用那种娇怯怯的眼神看着宣沛帝。
“嫔妾明日去寿康宫请安,嫔妾害怕。”
宣沛帝抱着阿杼倒在了榻上,他亲在了阿杼的耳侧,又咬了咬她的耳朵。
“太后娘娘称病卧床静养许久,如今凤体大安,明日朕也去寿康宫请安。”
哦~皇帝也去,那就没事了。
明日请安的事一解决,阿杼的心思就飞到猎场上去了。
她伸手揽住了宣沛帝的脖颈,眼神里又期待又害怕的道:“圣上,后日去猎场,嫔妾也想骑马,那儿都有些什么马......嫔妾会不会摔下来啊。”
“不会。”
宣沛帝握着了阿杼的腰,扶着人示意她从自己的腰间解下那枚金令。
见阿杼整个人都有些颤使不上劲,他停在那不动了,柔声笑着鼓励阿杼道:“只要你能拿到这枚令牌,整个猎场你都畅通无阻。”
“到时你自去马苑选了合眼缘的马,朕亲自教你。”
全身泛粉的阿杼眼里水润润的,她一边抖着手,努力去解这面小金令,一面还不忘道:“圣上真好。”
......
寿康宫
舒太后眼睁睁的看着王皇后领着一众妃嫔,跟在宣沛帝的身后,进来同她请安的。
皇帝已经被蛊惑的迷了心窍——无比确定这一点的舒太后已经不想多劝了。
话都说的那般清楚,现在继续劝来劝去只会多生龌龊,反倒耽搁了府中那对姐妹花入宫的事。
等吧,她当年能等到太后的这个位置,还有什么等不到?
不停这么劝慰自己的舒太后,脸色平和了下来,对阿杼这个妖邪般的“余孽”也只做看不见。
于是本该紧张的问罪现场,变成了“皇家仁孝典范”的现场,场面一度可堪入画。
请安的废话说了一通,宣沛帝就关心舒太后的身子能不能经得起舟车劳顿。
舒太后还想着那对双生花呢,自然表示身子无恙,能去猎场散散心也好。
而前几日试探宣沛帝口风,听着他压根没有放赵婕妤出宫的意思,王皇后这会儿又当众提起了这事。
舒太后明知故问:“赵婕妤?”
“原是长丽宫的静婕妤。”舒太后一开口,王皇后就又接过了话茬:“她因着与姜嫔口舌之事,惹得圣上震怒,褫夺了封号,至今还禁足宫中。”
“原来如此。”
舒太后轻叹了一口气。
“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还犯这种错,不过皇帝呀......”话锋一转的舒太后那是一脸的慈悲为怀和不忍,语重心长的道:“到底也是潜邸就伺候你的妃嫔了,又诞育皇子有功。”
“你既然已经夺了她的封号,又禁闭思过这般久......出宫入府的皇子同后妃见一面实在不易,明日的围猎,便让她一同去吧。”
宣沛帝神色淡淡的,就这么一直静静的看着王皇后和舒太后一唱一和的配合。
等舒太后的话说完,他才应道:“此事是朕考虑不周,既然太后娘娘有意,赵婕妤自然一同去围猎。”
阿杼看着神色端庄的王皇后,再看看神态慈和的舒太后......总觉得宣沛帝今日会来寿康宫的事,这两人瞧着不是很意外。
一直到平平安安的出了寿康宫,有种预判落空感觉的阿杼摇摇头,
舒太后和王皇后只要能稳得住,压根就没有她挑拨生事的余地。
这会儿阿杼不想回关雎宫。
看看天色还早,又想趁着皇帝偏宠,试试会不会有人坐不住凑过来生事,她就在这宫里四处溜达着赏景了。
路过岫玉园的时候,隔着老远就遇到了贤妃。
想着那位软萌可爱到让人心肝发颤的六公主,阿杼难得来了些精神。
她一脸笑意的过去见礼。
“见过贤妃娘娘,娘娘如意吉祥。”
贤妃端着温婉的神情同阿杼颔首。
“姜嫔不必多礼。”
在这宫里,贤妃一贯就是温婉又看起来可亲的性子,再加上她只有公主,没有皇子搅和进朝堂的恩怨是非里,即便不得圣宠,已贵为一宫主位的贤妃也没人敢招惹。
阿杼也不是见人就呲牙的疯子。
待说了两句客气话,阿杼就忍不住提起了六公主。
“公主还说她养了只鹦鹉呢,就站在那儿一个劲儿的说吉祥,吉祥。”
阿杼那日的“吉祥三连”,让静宜公主下意识也提到了那只叫吉祥的鹦鹉。
“今日天气好,怎么没见娘娘带公主出来散散心?”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贤妃看着话里话外总拿捏着静宜的阿杼,那是恨不能让她立即在眼前消失。
“静宜这些日子有些咳嗽。”
贤妃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得体的应付道:“太后娘娘如今又大病初愈。”
“本宫怕给太后娘娘过了病气......这才让静宜好好在宫里静养,没让她出来走动。”
阿杼一脸的原来如此。
其实若不是怕过于冒昧,阿杼都想去甘泉宫探望六公主的。
知道贤妃急着回宫照顾六公主,阿杼不敢多打扰,很快就和贤妃分开了。
贤妃回头看着阿杼离开的身影,她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绣帕,只觉得阿杼装模作样实在会演又实在心狠的厉害。
舒太后是她的姨母,这宫里谁人不知?
这位姜嫔娘娘在寿康宫当众小产,心里难道没有半分的怨恨?
贤妃扪心自问,她自己绝对是大度不到这个地步。
若她是姜嫔,必定还会迁怒旁人,尤其是太后的亲眷。
可今日一见,姜嫔不仅不似在坤宁宫里的咄咄逼人,甚至还若无其事,笑语盈盈的一直问起静宜......她想干什么?!
她到底想干什么?!!!
死死攥着帕子的贤妃心慌的实在厉害。
贤妃入府的早,又在宫里侍奉太后多年。
她深知太后和皇帝这对天家母子的关系并不和睦,不说相见两厌,其实也没多少体己话说,只撑着层“母慈子孝”的皮给外人看。
不然恨不能一直在宫里被人尊着,捧着,作威作福的舒太后,能去福台山吃苦?
今日他们圣上就是为着这姜嫔来的。
甚至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圣上的目光也时有时无的落在姜嫔身上......都说虎毒不食子,但这话你试试对着先帝说?
就是宫里口口声声的规矩,你看他们圣上的规矩落在姜嫔的身上哪条灵验了?
“去坤宁宫。”贤妃想了想,只道:“静宜身子不适,这次围猎本宫就不去了。”
观棋顿了顿,“娘娘,静宜公主还一直惦记着能去猎场看看她的那匹小马。”
“马什么时候都能看,人的命能有几条?”
贤妃拼命压着满腹的情绪。
“姜嫔才失了腹中的孩子,如今却和没事人似的试探本宫......猎场上人多事乱,若是静宜出了什么事,你让本宫怎么办?”
这事观棋哪能保证?
她只能沉默着扶贤妃,一行人转道又去了坤宁宫。
......
沐兰围猎的地址是在皇家的九龙园。
在专门赏景和供皇亲贵胄休息的园内,宫室庭轩遍布,又有假山奇石林立,接引的清泉引为池。
出了园林就是勤德殿,历来帝王都在此处设宴,顺着左右宫墙再往外,就是林场的位置了,平原连着山丘和郁郁葱葱的树林,横穿过环绕的碧玉河,就是一处马厩。
宫中不管做什么都偏爱吉时,所以圣驾御临九龙园后会先开始进行修整。
等里里外外差不多都收拾齐整,吉时也到了,皇帝才会在召集群臣命妇,在勤德殿外率先射一箭,宣布这次围猎开始。
乘着马车一到这九龙园,望着一望无垠的山林,阿杼的心早就飞了。
她压根就顾不上赏园的事,同青榴和绿芙一道换好了衣裳,她握着金令就往马厩去。
宣沛帝说出口的事,倒是还真从未骗过阿杼。
只要看见金令,不管是巡逻的侍卫还是院内的仆役,无人敢有二话,只跪着行礼后静听吩咐。
阿杼手持金令,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的就到了马厩。
除了专门供皇帝乘坐的御马之外,阿杼一眼就瞧上了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威风凛凛,鬃毛就和染了红霞的绸缎似的发着光。
但这匹马显然很不好接近,看着阿杼就昂着马脸对她喷鼻。
一旁伺候的八福,见阿杼就稀罕这马,细看又见她是个女郎,不仅通身华贵,锦衣绣服,还持着金令而来,生怕出了岔子,便想让她改主意去选那些小马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