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陆离另一只手解开了他的斗篷,把自己也给一并盖进去,然后重新在他领前打结,而付邀今严重怀疑陆离抱得这么紧是怕他拒绝分享斗篷从而采取的强制措施。
“……”
拢在暖和斗篷下的陆离小幅度舒展了一下四肢,握住付邀今更加冰冷的手一起搓揉,还把脸埋在他肩头左右蹭了蹭,“我也快冻死了,这鬼天气,昼夜温差怎么这么大。”
“……”
付邀今很疑惑他为什么之前会觉得和陆离之间有距离感?
哪有什么距离感,他都觉得过于拥挤了,他要窒息了。
既然陆离做事这么我行我素,付邀今也彻底不同他客气,放松身体向后靠,把陆离柔韧温暖的胸膛当做了免费靠垫,回去路上舒服得差点睡着。
陆离也没有真的混不吝到把平遥郡主堂而皇之带进自己的寝帐,他悄悄抹黑带着付邀今钻进了侍卫阿努的帐里,还恰好阿努和同帐的人都爬起来去救火了,帐篷空着,两个坏人二话不说霸占了可怜小侍卫们的床,还不要脸地用人家辛苦烧好的热水和木盆。
付邀今都把脏兮兮沾满泥的脚放进水盆里了,才后知后觉地问:“这该不会是阿努的脸盆吧?”
“……没事,大不了回去我赔他三个盆。”陆离慷他人之慨非常熟练。
等到放在更亮堂的光源下,撩起裤腿,陆离这才看到付邀今的小腿上都是交错纵横树枝草叶割出来的细小伤口,他的脚底也被尖锐的石子划伤,其中有一道伤口还挺深。
因为怕骤冷骤热生冻疮,一开始盆里倒的是凉水,等过了一遍再换成温水,最后才是热水。
陆离在帐篷里转了一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个饼,拿热水泡泡就往嘴里塞,两三口就吃掉大半,等到最后一点了才想起帐篷里还有个付邀今,假惺惺地问他吃不吃,得到否认答案之后立刻就塞进自己嘴里。
他拍了拍手上的粉,搬个小马扎坐付邀今对面,等他泡完脚身上终于有了点暖意,从怀里摸出之前还是付邀今给他的伤药,将付邀今的脚放到自己膝盖上,垂下眸,安安静静地给他伤口上涂药。
帐篷内安安静静,就连烛苗也乖顺地立着,不闪不摇。付邀今低下头,注视着陆离的一举一动,看他温热的手指动作既稳又轻柔,将药膏均匀涂抹在他的伤处,带来一丝凉意。
付邀今心尖莫名有些发痒,倏然心念一动,开口道:“陆离,我有个想法……”
“我拒绝。”陆离头也不抬地说,放下付邀今的一条腿,勾勾手指,示意他把另一条腿伸过来。
付邀今从善如流地把脚搁上去等人伺候,“我还什么都没说。”
“就你这张破嘴里还能吐出什么?”陆离戏谑地抬眸瞥他一眼,“无非就是工作,既然是工作,那就没什么好听的,我拒绝工作。”
……该死,被他完全看透了。
作者有话说:
996岁的年轻小伙06喊出了拒绝996的口号!
第33章
“你不工作,来这里做什么?”付邀今尝试用歪理压迫陆离,“来这里就是要工作。”
坚决拒绝加班的陆离义正辞严:“我来这里是为了和我新交的朋友欢聚一堂,而不是义务加班。”
“你不加班,你的朋友就不能和你欢聚一堂。”
陆离爽快地把付邀今的脚往床上一丢:“那就不要这个朋友了。”
“……”
他正得意于自己的妙语连珠,准备起身,衣领却倏然被人一把攥住。
付邀今单手撑在驼绒毛毡简单铺就的床上,倾身逼近,一头乌黑长发随着动作从肩头倾泻而下,有几缕墨丝滑进了陆离敞开的领口,若有若无地触碰他的锁骨和胸膛。
“陆离……”付邀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刻意压低了嗓音,以一种诱哄的语气问:“你就直说吧,有什么条件?”
“……”陆离没说话,喉结滚动,深邃的蓝色眼瞳中逐渐浮现出强烈的攻击性。他仰视着付邀今,目光如有实质地描摹过他开合的嘴唇,这张脸比付邀今真正的面容要更柔和一些,但眉眼间那股锐利高傲的劲儿从未改变。
“我已经排除了帮助贝托达成心愿的方案,如果你能帮我,我就不必去和想要我命的鄂多虚与委蛇,”付邀今平静地陈述着他的思路,“陆离,我想让你当鹰王,让贝托意识到即使重来一世,掌握未来、操控先机也依旧无法称王。没有二王子,还会有三王子,他注定与王位无缘,从而消除执念。”
陆离啧啧两声:“你好残忍哦小妈。”
“……”付邀今不想被陆离破坏气氛,顿了顿继续道:“上次你的条件是让我假扮你的男友,我们合作得很愉快。那么这一次,我又要如何做才能让你愿意帮我?”
垂钓者抛下诱饵,稍微后退了些,让湖面看起来清澈而安全,静待鱼儿上钩。付邀今在毛毡毯上坐正,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真诚一些,要和陆离真心换真心。
但陆离不是什么呆头鹅,他是一条狡猾的游鱼,长着细密的利齿。他仰着头,还给付邀今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怎么才会帮你,这是你要思考的问题,付邀今,是你来想如何才能说服我,而不是把问题抛过来,由我来开条件。”陆离心思敏捷,在意识到主动权掌握在他手上的瞬间就明目张胆地待价而沽。他笑容乖张,说出口的话更是戏谑又气人,“……毕竟我人微言轻,怎么知道在付老师的心目中究竟价值几何?”
“……”
付邀今闭了闭眼,恨得牙痒,又有些想笑,有种‘事态果然会这样发展’的预感。
阴险狡诈的陆离哪那么容易对付,又不是傻狗子图那……图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天到晚裸着个上身在那里色诱他,要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诚然对付邀今来说,陆离的帮助并不是完成任务的必需品,他有很多其他方式达成目的,顶多麻烦一点,多费时间,再遭一些罪。
亦或这种时候直接扭头就走,将陆离晾着置之不理,打压他的嚣张气焰。这家伙觉得无趣了,也就不会像只开了屏孔雀的一样在这里几哇乱叫,惹人心烦。
——可是同样的,收下陆离的挑衅,与虎谋皮,对付邀今而言也是一种乐趣。
陆离的胡搅蛮缠,他也不是纯粹只觉得厌烦,反而……乐在其中?
“陆离,”付邀今忽然开口,“你设下的锚点是什么?记忆恢复的锚点。”
“……怎么突然问这个?”陆离有些防备地看着他。
“你不是想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价值吗?我也想知道我在你心里的价值。毕竟你口口声声说来这里是为了找我这个朋友,朋友向你求助,你又百般推脱。”
陆离有些不耐烦地移开视线,也可能是由心虚伪装的不耐烦,“这是两码事,你不要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见他不正面回答,付邀今就已然对答案有了猜测。但他就是要坏心眼地逼迫陆离亲口说出来,“你要是不讲,那我就去查世界源代码。”
说着他就五指在空中一划,亮出管理员屏幕。陆离连忙扑过来一把攥住他的手熄灭了悬浮屏,脸上满是被抓住了把柄的不爽。
他沉默了几秒,而后才淡淡地说:“我把你设为了锚点,当你叫出我名字的时候,我就会瞬间明白我就是陆离。”
虽然在这之前付邀今就猜出了大致答案,却没想到真正的答案比想象中的还要直接。他噎了下,本来想要试探的话咽回去,变成愤怒指控:“那你还装?‘陆离是谁,你的情郎吗?’装傻子装得像模像样?”
“我这不是触发锚点的瞬间有点恍惚,又想掩饰异样随口一说,”陆离没什么诚意地解释道,恶人反而先委屈起来,“后面那两次就是想逗逗你……再说我一开始都没认出你,你长得大变样……”
“你的长相不也变化很大?”付邀今扯扯他的卷发,又用目光暗指他的深色巧克力榛果皮。
陆离低头看了眼自己,倏然一笑:“你更喜欢哪一种?是Alpha的我,还是混血的我?”
付邀今的答案早已注定:“都不喜欢。”
“都不喜欢?”陆离挑起一边眉梢,明显是不信,“真的?”
“真的。”
“行。”陆离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露出了一副‘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治你’的表情。
这个时候,他才忽然意识期间一直攥着付邀今的手腕。陆离垂眸看了一眼,默默地松开,却在下一秒被付邀今反握住,没用力,只是轻轻地扣着。
“你不是想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价值……?”付邀今低头用双手将陆离这只手掌的五指一一展平,指腹从掌纹划到每一个指节,又在陆离想要合拢右手回握住他的时候强硬地阻止。
在对方略带困惑的目光中,付邀今倏然抬起了眼睫。
昏暗摇晃的烛火下,一双璀璨的金色瞳徐徐摆脱阴影的束缚,如同跃出地平线的晨曦,摄魂夺魄。
他就这么专注而认真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一点一点捧起他的右手,微微伏下身子,将脸颊凑到了他温热的掌心之中,垂下眼睫,安静地磨蹭了两下。
这是喜宴当日,老鹰王想要付邀今为他做出的姿势,以归顺者的姿态,折腰臣服。
但就从陆离瞳孔收缩倒吸一口凉气的模样来说,究竟最后会是谁臣服于谁,还远没有定论。
付邀今如愿得到了想要的反应,再次抬眸,就看到了陆离眼底浓稠到快要滴出来的侵略性,他看到了付邀今上扬的唇角,知道这个动作背后是不怀好意的引诱,但他却像着了魔一样地朝这双唇俯首,又猛的回神停下动作,挺直脊背扭过了头。
付邀今眼底的笑意更深。
男人,果然都一个尿性。
虽然他也是男人……他确实也是一个尿性。如果陆离愿意躺在床上敞开上衣,让他随意玩弄那对巧克力奶,他可能也是差不多这种受到刺激的反应。
想到这里,他看向闭着眼睛正在平复心情的陆离——
如果手玩过了还能再用脚玩……
付邀今皱紧眉头,将这些无关杂念摒除脑海。
两个各怀鬼胎的带恶人面对面地沉默不语,许久后,陆离大致是平静下来了,冷冷地瞪付邀今一眼。
“勾引我是吧?”他的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够下作,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啊付老师。”
“叫小塔姆。”付邀今笑着说,“能不能有点职业素养,都换世界副本了还念着上次的事情?易感期闹得不过瘾?”
“当然不过瘾,”缓过劲的陆离脸皮厚了不止一倍,再没了当初连夜搬家写下‘抱歉’纸条的羞涩。
“你想要我任劳任怨地加班,这么简单地蹭一蹭可远远不够……而且重点是我对你现在的样子不是很感冒,还是你本体更合我口味一点,你再怎么费尽心思地勾引我,也差那么点意思。”他游刃有余地挑了起来,“要是这个俯首称臣的动作由付老师来做,我肯定就着了道,等到回过神来都已经和你睡过了,吃人手短没法赖账,也就不得不帮你的忙了。”
“做什么梦,我没打算为了工作献身。”付邀今直起身,眼瞳中非人感极强的金色也随之消失,变回了黑瞳。
“你本体是什么?”这回轮到陆离好奇了,“金色眼睛?”
“乌鸦。”付邀今张口就来,“喜欢收集各种亮晶晶的小石头。”
“金乌?”
“就是乌鸦,非常小心眼,惹急了我会在你头上拉屎的那种。”
“……”
……
大火烧了一夜,在隔日太阳升起之后还时不时炸出点火星。
冬狩的行程暂且搁置,后勤事务官统计了损失,因为发现得还算及时,起火点又处于下风口,只烧毁了以小王妃寝帐为中心周围的六座毡帐,损失完全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看着底下人呈上来的羊皮卷,二王子鄂多面不改色地抬眸看了眼坐在他对面,正端着一杯热茶小口小口抿的平遥郡主,以及端坐在她身边的三王子图那,垂下眸,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老首领坐在主座,听完属下关于昨夜大致情形的陈述,微微一笑,“无人员伤亡就好,小王妃真是福泽深厚,竟然恰好出帐躲过了火势。”
大王子贝托坐在一旁,着急问道:“小塔姆,昨夜究竟是什么情况?”
闻言,鄂多也抬眸看向失踪了半夜又忽然出现的平遥公主。
付邀今放下茶杯,满怀歉意地说:“是妾起夜不慎打翻了烛台,又未曾察觉便出了寝帐,等到意识到之时,不想已酿成大祸。”
第34章
不等其他人说什么,图那连忙先一步为平遥郡主讲话:“无碍,只是损失些身外之物,不打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