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了。”闻杨举手,指指头顶,“我来查电箱。”
许见深点点头,说自己也是看停电了所以出来看看,既然有人捷足先登,那他干脆帮打下手,替闻杨打灯。
闻杨余光瞟到许见深披着的衣服,问:“外套是新买的?”
“不是,衣服带少了,借了晓山的。”许见深说。
“‘晓山’是谁?”闻杨停下手,站直了看他。
许见深莫名被看得心虚,转念又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定了定神,解释道:“就是这家民宿的老板……上次那个拨片记得吗?就是我从他那买的。”
“哦。”闻杨这才继续检查电路,状似无意地问,“你们很熟。”
许见深照实说:“嗯,很多年的朋友了。”
说话间,走廊的灯丝跳了两下,终于亮了。
闻杨板着脸,往旁边一坐:“修好了。”
许见深蹲下来,视线与他平行,温和地笑着:“闻杨,你好棒啊。”
这是他在兖港带团队养成的习惯,鼓励引导式工作,可以事半功倍。
但在闻杨听来,这几个字像是某些场景的特定用语似的,无异于在耳朵里煽风点火,让他身上发热。
“你……你别这么说话。”闻杨转过身,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指责。
“啊?”许见深指着自己,“我说啥了?”
闻杨偏过头,咳了声:“算了,没事。我的问题。”
许见深一头雾水地去了公共餐厅,他醒了之后就很难睡着,所以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放进奶锅里煮,试图喝完助眠。
公区是闻杨回房间的必经之路,许见深理所当然地问:“我打算煮个牛奶,你想喝吗?”
理智告诉闻杨,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半,不适合与许见深单独待共处,但他一点儿也不想拒绝:“谢谢。”
许见深便转过身,将奶锅加满,小火慢慢煮着。
热气很快升起来,许见深关掉火,问闻杨,“哪个是你的杯子?”
闻杨指着右边的白瓷杯说:“这个。”
民宿的杯子长得都一样,大家通常靠小记号来辨别。比如闻杨的杯底编号是01,许见深的是02。
许见深倒满两杯后,怕锅凉了不好洗,赶紧拿去净水池那儿先冲完了再折回来。
杯中牛奶已经放了会,结了层奶皮。
许见深轻轻吹开它,轻轻抿了一口,像是对自己的技术还算满意,笑着说:“还行,都热了。”
许见深的唇边沾了一小圈白色,被灵巧的舌头舔掉。
舌尖带着水光,是柔软的,粉色的。
闻杨看着他的嘴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许见深拿着杯子,将衣服朝自己身上拢了下,跟闻杨道别:“那我先回屋啦。”
“OK,好梦。”闻杨点头致意。
许见深没听到最后一句,越走越远,走到房间后关上门。
他的背影模糊但美好,外套在肩膀上晃荡,像两只小翅膀。
闻杨低下头,摩挲着桌上被剩下的杯子。
杯底写着“02”,显然是属于许见深的。
闻杨不但没有纠正归属权问题,还端着被误拿的咖啡杯,看着紧闭的卧室门,深深品尝了一口。
第34章 我们回家
林晓山说一共有两位客人被滞留在对岸,闻杨看来就是其中一个,另一个则到半夜才来。
许见深喝完牛奶,再次洗漱时,听到楼下一阵嘈杂。
除了有人拖箱子,好像还有林晓山的声音,听着像是在吵架。
许见深认为一定是自己太困出现幻听,毕竟林老板从不急眼,他的情场佳话不是浪得虚名,要不是他对谁都和煦爱笑,哪能得到那么多青眼。
许见深躺到床上,纠结要不要下去看看。没几秒,外面没动静了,他便安心继续睡觉。
抱着一种报复性补休心理,在岛上,许见深恨不得把过去缺的觉都补回来,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收拾完毕后,许见深打算出去转转,下楼,发现大堂里其他客人都不在,只有闻杨在跟前台聊天。
听到身后动静,闻杨转过头,笑了笑:“早安。”
“早……”许见深说完都心虚,毕竟已经中午了。
闻杨问:“吃过吗?”
许见深愣住:“还没有。”
“我也还没有,”闻杨走到楼梯边,问,“一起?”
许见深倒是不介意,反正一份外卖也是点,两份外卖也是送。不过闻杨说他想吃现做的,许见深想想也是,好不容易离开都市,何必把自己困在预制菜里。
“那走吧,附近有家海鲜店。”许见深说。
闻杨和他并排走出民宿,在一家写着“活鱼现杀”“海鲜现捞”等标牌的餐厅前停下。
许见深征求闻杨的意见,后者说自己不常点菜,许见深便代劳,点了些当地特色,怕闻杨吃不惯海鲜,又上了些日常炒菜。
之前跟闻杨吃过几次饭,许见深基本将他的喜好摸透,点起来餐很快,且都能投其所好。
闻杨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许见深笑道:“都一起吃过这么多次饭了,我还记不住?”
闻杨的嘴角微微翘起,低头拨弄碗里的蘸料。
“一会,你想去哪玩吗?”许见深问。
闻杨说是来旅游,但完全没做计划。他拿起手机现搜攻略,搜到不远处有个村落,据说保存着当地古老的民族音乐。
闻杨提议:“僚村每年这个时候都有游灵节,我想去看看。”
许见深原定去沙滩,听到民俗节日也有点兴趣,问:“什么是游灵节?”
“就是家家户户会带着自制的乐器出来游街,唱歌跳舞,请灵送灵。”闻杨照着攻略百科念道。
许见深说:“听着很有意思。”*
“嗯,不远,才三公里。”闻杨将路线也查好,“要一起去吗?”
许见深难以抗拒民俗音乐的吸引,很快答应了。
于是原定的海边散心一日游,莫名变成了古村落采风。
——居然还是跟闻杨一起。
三公里的路程比较尴尬,走路嫌远,打车嫌近,岛上网约车和出租都少,最后二人决定借民宿老板的车一用。
许见深跟林晓山熟,借车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在从前台抽屉拿到车钥匙时,许见深问了林老板另一个问题:“你不在店里吗?”
“不在。”林晓山语焉不详,“我出来办点事。”
许见深怕耽误他工作,问:“那你借我车,没影响吗?”
“不影响,我就在附近。”林晓山欲言又止,“唉没事,你赶紧去吧,回来再说。”
许见深半信半疑地走了。
虽然补了觉,但有点越睡越困的意思。
许见深还没上车,就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闻杨看在眼里,问他:“要不要我开?”
许见深拉车门的手顿了下,随后他点头说:“也行。”
闻杨跟他换了个边,坐进驾驶室,看许见深上了副驾,才关上门,系好安全带:“你眯会吧,十分钟就到了。”
许见深伸了个懒腰,靠在座椅上说:“还是这儿好,不绕也不堵车。要是在咱那儿,怎么不得兜个小半小时。”
闻杨“嗯”了声,一脚油门下去,没多久就到了村落门口。
庆柏岛上旅游开发不算完全,游客停车都不规矩,合适位置难找,耽误了点时间。
许见深一边帮着寻车位,一边找话题:“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正在忙签约的事儿?”
闻杨面不改色地说:“暂时不忙了,公司还没联系我。”
许见深“哦”了声,出于同行好奇,问道:“是意向已经定了?”
“嗯。”闻杨顿住后,点了点头,“你应该熟。”
许见深“啊”了声,手指着自己问:“我吗?”
闻杨抬眼看他,认真地观察表情:“甘潮。”
许见深眨了下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缓了会才确认:“甘潮?”
“是的。”闻杨比起他要平静许多,只是吞咽口水的动作让他看起来紧张,“……你介意吗?”
这个问题许见深没法回答,因为陆非晚不再是男朋友,现阶段他跟甘潮自然也再没情感联结。
许见深勉强扯着嘴角:“嗐,我有什么可介意的。”
“那就好。”闻杨收回眼神,语气比刚才轻快不少。
许见深追问:“不过,为什么是甘潮?”
闻杨照实回答:“因为伯乐不常有。”
他花了十分钟,讲完赵权和伯克利的渊源,以及自己在低谷期遇见音乐总监牵线搭桥的故事。
许见深感慨这位音乐总监的慧眼识珠:“原来是这样……赵总监确实人不错,眼光也好。”
闻杨本担心许见深不乐意听,现在终于松了口气:“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