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霞说生怕屋里的小满听见,低声说:“家属也可以领,登记一下就行。”
舒苑笑道:“还挺麻烦,要登记的话还有人领吗,都不好意思吧,能领多少?”
李红霞说:“能领仨,那不是不领白不领吗,你也去领去。”
舒苑语气特别豪放:“才领三个,那哪儿够用啊,还不够麻烦一回呢。”
李红霞只觉得老脸臊得慌,闺女说仨不够用!行吧,她一个寡母,只是想拿点厂里的福利,还是算了,不跟闺女谈这个难以启齿的话题。
这天陈载下班,走到办公室门口,觉得似乎落下什么东西,又走回屋里,打开抽屉,把一大把避孕套装进裤兜,才锁门回家。
这是医院给年轻夫妻发的,十个,就放在他办公桌上,总不能明晃晃地放在那儿,他就给收到了抽屉里,又觉得办公室里放这些东西不像话,还是给拿回家。
这些东西让他很尴尬,很不好处置,只能拿回家再说。
走出楼门他就觉得有些不合适,这一大把东西在他裤兜里显出轮廓,他赶紧加快脚步,先是回自己家,把这些东西藏进自己的衣柜,像是卸掉沉重负担一样,这才从容镇定地锁门,出发去电器厂家属院吃晚饭。
——
被陈载藏起来的东西很快被舒苑发现。
晚上父子俩在书房看书,舒苑把阳台晾晒的衣服收起来,熨烫陈载的衬衣裤子,等她把熨好的衣服叠好放进衣柜,觉得衣柜有一丁点不整齐,去整理时突然摸到小塑料包,拿在手里惊呼:“陈医生,看你藏了什么?”
陈载:“……”
听舒苑这语气,肯定是发现了他藏的避孕套。
这东西果然是烫手山芋,是他没藏好。
小满先往他们的卧室跑,边跑边问:“妈妈,爸爸藏啥了。”
舒苑手忙脚乱地把避孕套往角落塞,并用衣服盖上,等小满跑进来已经处理完毕,用嗔怪的语气说:“你爸藏了私房钱。”
陈载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小满发现。
小满马上说:“爸爸,好像藏私房钱不是好事儿哦。”
他随后走进卧室,尽量用平淡无波的声音解释:“不是私房钱,我只是放起来留着备用的。”
小满重复:“妈妈,不是私房钱,是给咱家备用的。”
舒苑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着说:“哦,这样啊,你爸人还真挺好的。”
小小的风波平息,父子俩再回书房,不过陈载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对上舒苑含笑的饱含内容的眉眼。
陈载:“……”
舒苑整理完衣服也去书房看书,这一晚上格外安静,等小满睡着,夫妻俩也都回到房间,舒苑开口:“陈医生,想不到你悄悄藏了这些东西!原来你有这种想法!”
陈载预计到她会这样说,连忙解释:“医院发的计生用品,年轻夫妻都有,我没处放,只好藏衣柜里。”
看他强作淡定,但舒苑熟悉他,明显能看出他的拘束,笑道:“不能藏衣柜,小满会做家务,他会帮你整理衣柜。”
陈载实在想不出可以藏哪儿,问到:“你说放哪儿,总不能扔了吧,橡胶是战略物资,扔掉实在浪费。”
舒苑表示赞同,笑盈盈地说:“对,绝对不能扔,听说这东西不好买,那我们就物尽其用,给用掉吧!”
陈载突然觉得手脚无处安放,她说给用掉!
偏头,目光与她的相碰后迅速垂睫,视线里却是她弯起好看弧度的红唇,小巧的下巴,修长的脖颈跟精致的锁骨,皮肤白皙,散发着柔光。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声音有几不可察的波动:“你在逗我?”
陈医生真是没啥长进,她开过那么多玩笑他还会很局促,欣赏到他俊美脸庞上扭捏的表情,舒苑心满意足:“看你吓得,好啦,不逗你。”
陈载的眼眸深如墨色。
“放到衣柜上?”他抛开一切心思,问道。
舒苑说:“小满站在椅子上会够到,他爱干净,搞卫生的时候会清理衣柜上的尘土。”
俩人商量过后,舒苑拿白纸跟浆糊粘了个大信封,十个避孕套全放进去,封好,放到陈载书桌的抽屉里,上锁。
“行了,这下小满看不到了。”舒苑满意地说。
舒苑入睡很快,可是陈载睡不着。
她的睡姿很安静,曲线起伏,有生动的美感,淡淡收回视线,失落感突然向他袭来。
如果顺着“用掉”的话题说下去,她主动一些,他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他可以不在乎什么底线,放弃底线,但舒苑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如果她想,她会坚持,而不是逗他一句看他笑话。
她只是拿他取乐,并不想跟他有身体上的亲密关系?
他不知道对舒苑抱着怎样的期待,期待她不只是开玩笑,期待她更主动。
但看似舒苑并不会主动。
——
舒苑这些天在筹备拍挂历,晚上跟小满一块儿坐在桌前算账,看陈载站到桌边看着,便说:“我去年拍得挂历卖得很好,比有明星的都畅销,今年报酬涨了,有四千块,拍完就能拿到钱,很快。”
小满马上送上夸奖:“妈妈的收入可真高。”
舒苑瞧了陈载一眼说:“算上这四千块的话,我自己攒的钱都接近一万块了,我要买开照相馆用的门面的话应该用不到你的钱。”
陈载立刻受到打击:“……”
小满翻开自己的存折说:“妈妈,我攒的八百块钱都给你。”
小家伙自豪得很,他也能挣钱,能帮妈妈完成计划。
舒苑欣然接受小满的钱,说:“好,把你的钱先给妈妈用。”
其实根本就用不到小满这点钱,但小家伙积极参与,那就让他开心。
为什么不用他参与?
陈载感受到的打击加倍,淡声说:“小满那点钱你都能要,为啥不用我的钱?”
他的视线落在她花瓣一样的唇上,有那么一瞬间想咬上去,质问她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把他排除在外!
他的思绪翻腾,可舒苑的语气轻描淡写:“也不是完全不用你的钱,只是我跟小满的钱应该够了。”
陈载:“……”
等舒苑回到卧室,陈载立刻跟着回屋,在黑暗中,边换睡衣边说:“舒苑,你不肯用我的钱,这样我们显得很生分。”
舒苑诧异:“这不是好事儿吗,说明你不用养家糊口。”
陈载明确表明自己的想法:“可是我有责任让你们俩衣食无忧。”
舒苑的声音带着笑音:“好啦,我把你的钱算进去,需要就用,不需要就存着,给我们的小家庭备用。”
陈载觉得沟通不太顺畅。
他又不是小满那么大,就这样糊弄两句怎么够!
当他想进一步,就频频有舒苑很冷淡的感觉,不知道以前的他是不是也是如此。
之前舒苑的感觉是很糟糕,还是不怎么在意?
——
又是几天的繁忙,经过观察,陈载觉得并非自己对两人关系密切程度期待值提高而认为舒苑冷淡,舒苑确实跟以前有些变化。
她更加关心他,她会给他夹菜;会在他出门前会询问工作忙不忙,几点下班;她会把他的衣裤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只是她跟他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他这才意识到她之前看他的眼神璀璨明亮情意流转,但总被他刻意忽略,现在他不会忽略,但她却刻意回避。
陈载感觉到了疏离,大概自己之前对舒苑就是这种态度。
“不用把我的衬衣烫得这么平整,会花你好多时间。”陈载说。
舒苑低着头,手里拿着大熨斗,手上动作不停:“你当然要穿得干净点,这样我会觉得赏心悦目,是不是,陈医生?”
她总是说这种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
他希望关系更近一步,想要对她更好一些,可是她在退缩,这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他从书房回到卧室,听着卫生间里传出的水声,打开衣柜,把里面的所有衣服都取出来,重新叠得整整齐齐再放回去,等舒苑从卫生间走出,尽量用清淡的语气说:“舒苑,你有没有觉得对我的态度跟之前不一样?”
舒苑语气特别随意:“帮我把蓝色格子睡衣拿出来,我态度哪儿不一样,对你不挺好的吗?”
陈载把睡衣找出,走到床边递给她,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毛巾,帮她擦拭长发,边说:“你对我的态度,最好从一而终,要冷淡就一直冷淡,要热情就一直热情,我不需要变化。”
他接受不了突然而来的心灵上的疏远。
舒苑被他高大的身躯笼罩在阴影里,乖顺地等着他擦头发,觉察出了他语气中难以辨别的失落,她宁可看他冷淡,冷漠,也不忍心看他失落。
她转向朝向他,脸上是明亮舒展的笑意:“我的态度没有变化。”
终于触到她波光盈盈的目光,陈载的视线没有移开,想要探寻到她的内心深处,保持平稳音调:“有变化,那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
舒苑只觉得陈载黑沉的目光像是能将她吞噬,披散着半干的头发,舒展开双臂环住他的腰,声音带笑:“我的态度就是要抱你。”
陈载把毛巾挂到椅背上,伸出有力的双臂拥她入怀,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声线低沉,带着警告意味却很悦耳:“你的态度再有变化我不会放过你。”
舒苑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喃喃低语:“我不想离开你跟小满。”
他和缓的声音不容置疑:“我不会让你离开。”
舒苑被他干净清冽的气息裹挟,感受着两人融合在一起的心跳,控诉:“你会。”
她这样说并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对某些事情不确定,陈载的声音温和坚定:“我不会。”
他的手臂收紧,再收紧,嘴唇轻轻触过她的额头、鼻尖,狠狠地压到她的唇上。
他感觉得到,舒苑很喜欢他。
他想要索取的更多。
既然她想要逃避,那么他就要掌控、进攻跟掠夺。
舒苑领略到了他的进攻性,这个亲吻火热绵长,她被他亲得五迷三道,身体发软支撑不住又被他推倒压在床上。
只有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才感觉不到她的疏离。
次日,舒苑又被陈载叫起来去跑步,他坐在床边,居高临下看向她,依旧相貌俊美,矜持、温和、清淡,没有多余的表情,但舒苑看他眼底有深色的光芒,看向她的坚定的眼神像是盯着猎物,浑身散发着势在必得的侵略性。
舒苑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对方气场实在太过强大,舒苑觉得自己的气势完全被挤压,像是被猛兽追捕的兔子,乖乖起床,跟他一块儿带小满去跑步。
小满边跑边说:“爸爸,妈妈今天跑步特别积极,她都跑了五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