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琰,快看看,这里有你名字!”齐勇拿着一张报纸过来,打断了她的回忆。
她顺着他指尖看过去,果然在一处看到自己的名字,写在洛城市护理学校下面。
这一期的《人民日报》,把今年录取的考生姓名按学校全部登了出来。
齐勇把报纸折了折,“我把这页剪下来,回头你贴在剪报本上。”
“我来。”姜琰把报纸拿过来,“我找找有没有熟人的名字。”
她低头从北燕大学开始找。
北燕的学校不少,她找完一通没看见苏林瑾的名字,自言自语,“她没考上?”
“谁?”齐勇问。
听见这话,姜琰一愣,齐勇也愣了一下,他很快说,“我随口问的,没,没想……”
他从不问她的事。一来怕哪里触到什么不合适的话题,二来,怕她又想起以前的,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点信任又退回原点。
姜琰把他的小心翼翼看在眼里,忽然笑了下:“是我弟媳妇,我老跟她较劲呢,但她……嗐,她人不错。”
气氛又回到了刚才的样子,齐勇甚至觉得比刚才还好点儿。姜琰的那个世界,似乎向他打开了一条小缝,他往前走了走:“那我一块儿找,这么多名字呢,你找到什么时候去。”
姜琰分了一张给他:“你找,她叫苏林瑾。”
“好。”
两人在餐桌上找了好半天,终于在沪江大学名字下看到了这个名字,苏林瑾排第一个。
“她居然要去沪江上学……”姜琰喃喃地说了一句,紧接着她就又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叶小茉。
她俩考上了同一个学校。
这会是巧合吗?
姜琰很快又想起苏林瑾把她诓到叶小茉家的事儿,看来那时候她们就认识。
这念头起来的时候,她居然没什么感觉。
看齐勇把带着她名字的录取清单剪了下来,她把报纸推过去:“这一页也剪下来。”
然后,抬眼看着他,“我跟你说说我家的事儿吧。”
第110章
姜望给北燕打了一圈电话,把苏林瑾考上沪江大学的消息报了一遍喜。
老爷子即便有些不痛快,也在雪片般的恭贺声里,渐渐消散了去。
元晴买了一大兜的大白兔奶糖,请乡亲裁了红纸包起来,给附近的几个村熟悉的村民发糖。
阮令齐烤了一些小饼干,姜望拿去放在食堂,中午放饭的时候,一人拿一块。
炊事班大婶一边还现编了一首顺口溜一样的曲子:“吃了状元饼,明年当状元,基地一家亲,军属显实力……”
刘爱玲跟徐婶说:“不得不承认,苏姐说的一句话是真有道理。”
“什么话?”
“每个人都至少有一件事,能做得比别人强。大婶虽然做饭不行,但山歌编得不错!这叫,不会唱山歌的炊事班大婶,不是好厨子。”
“哈哈哈哈……”
滇南山沟沟里出了个高考状元。
无论这状元是不是滇南本地培养出来的,都叫这一带淳朴的村民一传十十传百地传了出去。
韦霞蔚自然也不例外。
她从自己收竹编的老乡这里听到了不下十次,到第十一次的时候:“烦死了,就没别的话可以说了么?看来你们还是不够卖力!”
“阿诗玛,吃糖。”村民拿出糖给她。
韦霞蔚看了一眼:“哪里来的奶糖?”
她自然不稀罕一颗糖的价钱,但村寨出去一趟不方便,奶糖的确是稀罕物,她也爱吃。
村民很热情:“乌雅夫人给的!她儿媳妇考上了……”
又来。
韦霞蔚剥开糖纸打断了村民的话:“知道了知道了!”
众人离开后,她静了静转身回房,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一块布来。
摸着上面的花纹,想起奶奶在世那会儿教她这种花纹时候说的话:“霞,你看这种花纹,意思就是如意,跟汉人的如意不一样,我们的如意,意思是才华如意。”
才华如意,在她们这个民族的语言中,意思是能唱出自己心里想的话来。
一向是阿诗玛在重大节日时才会穿戴的纹饰,比如夏昭节。
这片绣布是她自己绣的。
一代阿诗玛绣了传给下一代。
苏林瑾算不算如意?
虽然韦霞蔚不愿意承认,但自从自己赚钱开始,她阿爸和阿妈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阿妈没有再催她找阿里哥了,阿爸甚至找她商量说要不要去范家原来的邦子收些药材。
算了。
承认苏林瑾如意没有什么,她是阿诗玛,代表月亮跟她和解。
韦霞蔚认得基地的路,她开着阿爸的破车到了基地门口。
登记完后,又等了很久,苏林瑾才姗姗来迟。
韦霞蔚不快:“你怎么这么慢?”
苏林瑾站定:“这里很大。怎么是你?我妈去村委会了,不在家。”
“我是来找你的。”
苏林瑾一脸“你找我是来打架吗”的表情,往后退了两步,退回基地大门里。
“我是来……”算了,和解这事儿太难了。
韦霞蔚把绣布递过去,“这个给你。”
苏林瑾接过后,她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启动车子掉头,扬长而去。
苏林瑾打开绣布,云霞一般绚烂的绣花在面前展开。
这是什么意思?
她这正百思不得其解呢,刘爱玲远远看到她了,奔过来:“苏姐,我正要去找你呢,上头说有个报社想跟你约个时间采访……咦?你从哪弄来的?这可是如意纹啊,是阿诗玛给你的吗?”
这种语境下,阿诗玛别无他想,只代表韦霞蔚一个人。
“是啊,刚刚莫名其妙给我的。”还一脸想打架的样子。
刘爱玲表情震撼到空白,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声音:“她,她把代表阿诗玛的绣布给你了!”
“什么意思?”
刘爱玲搔搔脑袋:“大概就是,下一任阿诗玛的意思吧。”
苏林瑾:???
元晴知道后也很吃惊,毕竟,当年韦霞蔚从她奶奶那里得到她穿去夏昭节上跳舞的裙子时,高兴了好长时间。
“收好吧,也是霞蔚的一片心意。”
她把如意纹的来历跟传统给苏林瑾简单说了说:“她应该是不好意思跟你说,又想表达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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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家欢喜几家愁。
叶家的氛围就不怎么好了。
叶小茉成绩出来那会儿,叶爸和叶妈还挺高兴的——直到收到录取通知书。
叶爸把她提溜进房间,关上了门训话:“你什么时候自说自话改的志愿?”
“没改过,一直就是这么填的。”
“你……”叶爸把通知书一扔,“不许……”
叶小茉想也没想,捡起来排干净,顶嘴:“怎么?不许去?这不可能!腿长我自己身上,我想去就去。”
叶爸看着闺女认真的表情,心里忽然生出一种陌生感,还有随之而来浓重的失控感。
“你回去好好想想,不行我们明年继续考!”叶爸让叶小茉回去,说不清这会儿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用想了,我不会改想法的。”叶小茉摔门而出。
她就知道会闹这么一遭,但真的来了,心里却很平静。
没想到叶小茉还没说什么,叶韬倒是红着眼主动找上爹妈了。
“我姐去沪江是上大学,你们怎么想的?她又不是不回来了,难道在北燕上学,以后毕业分配就一定在北燕?胡同里谁不夸我姐一句聪明能耐?你们俩也太不懂事了,自家的闺女不护着不夸着也就罢了,还拖后腿?”
叶韬越说越气愤,眼泪包在眼眶里,看着格外激动,“我偏要说,我姐就该离开北燕!”
“你……你个逆子!”
叶爸如鲠在喉。
到了晚上,叶妈忽然流着眼泪说:“她爸,让她去吧,我怕我们再这么跟孩子拧一回,她毕业以后都不想回来,不就四年么?”
“罢了……”这台阶来得有些硬,但叶爸闭了闭眼,“由她去吧。”
跟叶家一样,林舒家也气氛不怎么好。
按资排辈,林舒今年轮上了出国工作的机会,被委派到隔壁国家,按计划得去三年。
三年,林舒回来已经快26岁,即便是林家这样开明的家庭,林老爷子也觉得有点耽误,就动了让她先结婚再出国的念头。
但林舒二话不说给家里和陆征留了信之后溜了,第一站溜到了滇南。
根据苏林瑾信封上的地址,她先到了联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