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乎了大半天,就为了这一瞬间,这一口鲜香甜美的滋味,足以叫她忘却一切烦恼,只为口中的美食叫好!
蟹肉,甜!蟹黄蟹膏,香!她慢慢的品着,嚼着,面上不自觉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再看成功吃到人生中第一只螃蟹的小甜,同样在开心的手舞足蹈呢!
尝过了大闸蟹,再来吃香辣蟹和香辣虾!香辣虾香辣入味,虾肉鲜嫩紧实弹牙,好吃又上头,玉米香甜软糯,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甜中带辣,蘸满了浓郁汤汁的玉米粒,嚼起来那个过瘾!
藕片依旧保留着脆爽的口感,吃起来脆生生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藕香。土豆条经过高温油炸后,味道和口感都得到了升华,仿佛在吃裹了辣酱的薯条,外焦内软,越吃越香。
炒蛏子一口一个,先吃软嫩的蛏子肉,再嘬裹满了汤汁,又香又辣的蛏子壳,香得醉人,辣得过瘾,再举起高脚杯,共饮一杯,晕晕乎乎,越吃越香,越喝越美,简直有些飘飘欲仙了。
吃完了自己做的海鲜,再来尝尝霍大娘的手艺。霍大娘做的菜粗暴简单,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外形,只有诚意满满的肉,乔檀吃了块酱大排,又尝了尝葱爆肉,只觉得肉香满满,唇齿之间都是咸香的气味,十分的满足。
菜尝了一个遍,葡萄酒也喝了一轮,霍大娘等人蒸的大包子刚好也出锅啦!
猪肉大葱馅的包子,散发着热气的同时尽情展示着自身的香气,不遗余力地勾引着人。没有人能抵挡包子香,乔檀也是一样,明明才填饱的肚子瞬间又有些饿了,看着那些又白又胖的油皮包子口水满地,忙拿了一个,捧着吹了吹后咬下一大口。
啊,香!
太香了!
她一口气吃下半个,这才对啃着香辣蟹的霍氏和徐氏道:“霍大娘,徐婶,你们这包子做得真好!”
“是吗?”霍氏咬下一块蒜瓣似的蟹肉,美滋滋道,“你这个厨神说好,想必是真的好。”
“那咱们卖包子吧!”徐氏道,“就叫它麓平包子,没准也能和葡萄酒一样,卖的红红火火呢。”
徐氏喝多了葡萄酒,人有些飘飘然的,这话显然是在开玩笑,奈何同样喝多了的高村正却说了句可以考虑,弄得徐氏认真起来,开始描绘麓平大包子的宏伟蓝图,偏生高茵几个跟着一唱一和,仿佛真要成事,明天就要出摊卖包子似得。
乔檀知道她们在说笑,便默默吃包子不吭声,小甜却听不下去了,戳了她娘一下道:“娘,你别是掉钱眼里了吧!这包子再好也是包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谁愿意买啊?况且咱们整日酿酒,做点心都忙不过来,哪还能腾出时间蒸包子!”
徐氏正说在兴头上,无端端被小甜打断,很是生气。她猛地灌了一口葡萄酒,手一叉腰,捏了捏小甜鼓囊囊的面颊,“我就是掉钱眼里了,想着多挣点钱,好给你添嫁妆,早些把你嫁出去!”
一席话,把小甜的脸说得比她跟前的大闸蟹还红。
“那你还是别挣钱了!一文也别挣!”小甜伸出油腻腻的手将乔檀一环,“我要跟着檀儿姐发财,才不要嫁人呢!对吧檀儿姐!”
正往蟹黄蟹肉里淋酱醋的乔檀微微一笑,装模作样地晃了晃脑袋道:“哎呀呀,我不知道,我醉了,脑袋晕的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又晃了晃头,东倒西歪的样子逗得元宝哈哈笑。
见乔檀装醉,小甜迅速加入,抱着她一起摇头晃脑起来:“哎呀哎呀,我也醉了,我娘刚刚说什么来着?呀,没听清……”
“你呀!”
徐氏佯装生气,在小甜腰上狠狠掐了一把,小甜哎呦叫了一声,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不小心将手里的螃蟹盖呼到了乔檀头上,乔檀唬了一跳,呆呆地顶着螃蟹盖看了大家伙一眼,忍不住噗嗤一笑,那笑声有传染力似得,迅速感染了在坐的每一个人,一时间,村正家的院子里充满了笑声,便是院子里的大黄狗都跟着汪汪叫起来,摇着尾巴在院门口跑来跑去。
乔檀这边欢声笑语不断,而远在慈水镇的乔员外家里,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大病初愈的朱庄头和媳妇席氏一并跪在朱采薇面前,一遍又一遍的数落着乔檀的不是。
“那乔檀真真像变了个人,口齿伶俐,满腹心机,倚靠着田员外横行霸道,硬生生将我们逼到这副田地。”
“因为她,庄子上损失惨重,我想尽办法想要弥补,奈何身子亏损的太厉害,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庄子,只请夫人责罚便是。”
朱庄头一边说一边擦眼泪,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同情几分,他媳妇席氏更是一直在哭,只有提到乔檀时会插几句话,将乔檀形容的如财狼虎豹一般。
“那乔檀模样和性子随了他娘十成十,是个狐媚的!”席氏道,“她先是勾引了庄上的长工,又讨好了田员外,把他们哄得一愣一愣的,挑拨得他们和咱们作对,那些个长工便罢了,田员外是万万得罪不起的,我们已经一忍再忍了,奈何那乔檀步步紧逼,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是呀!差点要了我们的命。”朱庄头挤着嗓子咳嗽了几声,哭诉,“夫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第58章 婚宴
朱采薇面沉如水地听着朱庄头和席氏的话, 边听边转着手里的佛珠,眼底一片虔诚,分毫没有世俗的算计,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尖利得像根针, “被个小蹄子祸害成这样,只能说你们无能, 你们守在庄子里这么多年, 随便想个办法出来, 便能捏死他们三个, 怎的纵容他们活到今日, 反过来差点捏死你们。”
朱庄头听出一头冷汗,“夫人说得对。小人现在也很是后悔,当初就不该心软, 放任那姜氏在麓平村活了下来, 还养大了那三个小畜生!”
席氏在一旁点了点头, 深深喘了口气, 小心翼翼道:“小人本以为那姜氏病歪歪的,活不了太久就会死, 没成想她硬是撑了好些年, 把三个孩子都拉扯大了才闭眼。她们娘几个一直过得苦,小人想着他们不过是挨日子, 活受罪, 生不如死的感觉更令人解气, 就、就一直没朝他们下死手。”
说完深深埋下头, 看都不敢看坐在贵妃榻上的朱采薇一眼。
朱采薇缓缓转着手里的佛珠,漫不经心道:“之前听你们形容姜氏带着她的孩子过得如何如何凄苦,确实很解气, 如今那贱人死了,贱人的孩子却长大了,一个个又跑来碍我的眼,不过这也没什么,除了就是了。”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却令跪在地上的朱贤和席氏狠狠打了个哆嗦。
“账簿找出来了吗?”
二人尚未反应过来,朱采薇又抛出一句。
朱贤这下子脸都白了,他僵硬地摇了下头,“还、还没有。”
朱采薇默了默,抬眼,冷冷将朱贤一瞪,“废物!”
朱贤唇角抖了抖,苦着一张脸道:“那、那乔檀心眼多得很,逼着我们签了什么认罪书,以此作为要挟,我们用强也不是,示弱也不是,便一直耽搁到现在。”
朱采薇面色一变,怒斥:“耽搁耽搁,再耽搁下去就过年了,到时候老爷问起账目来,你如何交代?”
朱庄头汗如雨下,忙将一本新账簿奉到朱采薇面前,“新、新账簿已经做好了,反正、反正今年庄上亏了不少钱,到时候把责任都推到乔檀身上便是。”
朱采薇瞥了身边的丫鬟一眼,丫鬟立刻将朱庄头手上的账簿接了过来,交给了朱采薇。
朱采薇转着佛珠大致浏览了一遍,表情这才好看了些。这些年,她一直纵容着朱贤夫妇,替他们在乔忠跟前遮掩着做假账的事,只为能多贪些银子傍身,另贴补娘家。那乔忠名字虽然带个忠字,然却是个最花心的,在外面不知养了多少女人,花了多少钱,她既然拦不住,那便多多卷走他的家财,给自己攒足了银子,如此,便是乔忠家里落败了也不怕。
然她悄悄贪污银子是一回事,被乔忠发现了,就是另一回事了,为了不让自己惹上没必要的大麻烦,务必要把账簿要回来,杜绝隐患。
“账簿不能在那小贱人手上,否则必生祸事。”朱采薇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你们刚刚不是说,那贱人的一对龙凤胎在义孰上上学吗?她能捏着你们的软肋来要挟,你们就不会也捏住她的软肋吗?”
朱贤一顿,“夫人的意思是……”他反应过来,讶道,“要我们绑架了乔樱乔松去?”
朱采薇意味深长地盯着朱贤,挑眉否认,“我可什么都没说,办法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
朱贤会意,转过脸,看了看同样面白如纸的席氏。
夫妻俩正面面相觑着,披着狐裘的朱锦在下人的簇拥下跑了进来,一头扎进了朱采薇的怀中。
“娘,娘,我回来了!”
朱采薇放下佛珠,笑盈盈地将朱锦抱在了怀里,“锦儿,乖,快让娘看看,冻坏了没有!”
“没有,娘,我穿得可暖和了!”
“暖和就好,娘生怕外面的天气冻坏了你,你且忍忍,过几天,你爹给你请的先生就到家里来了。”朱采薇爱怜地摸了摸朱锦软绵绵的小脸,温柔地问,“嬷嬷给你带的点心在马车上吃了吗?”
“吃了!”朱锦撒娇道,“娘,我还想吃清心茶坊的双润糕,要香芋味的!”
朱采薇毫不犹豫地应下,“好。你喜欢吃,娘就再给你买。你想要什么娘都给你买,只是要用功读书,知道吗?”
说着将朱锦的身子板正,一本正经地嘱咐:“过了年就要考童生了,务必给娘考中了,让你爹欢喜欢喜!好不好?”
“知道了娘,儿子会用功的。”朱锦道。
“嗯。”朱采薇将朱锦放下,“去玩吧。”
朱锦在屋子里跑了一圈,这才跟着下人离开了。
朱锦一走,朱采薇面上的暖意立刻散了个干净,她重新拿起佛珠,双目放空,回忆着乔檀来要银子被她痛打一顿的场景,冷笑道:“我儿子生来锦衣玉食,花团锦簇,是富贵的金命。姜氏生下来的那几块朽木也敢妄想蟾宫折桂,飞上枝头?哼,我势必要让他们明白,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已是我、是老天给她的最大的福分了!”
---
十二月初一,麓平村过会。
冬日的集会虽远不及夏日的集会热闹,但因家家户户都挣到了钱,每户村民都欢快得很,争着抢着摆席请客,一时间,麓平村内炊烟袅袅,饭香扑鼻,大家伙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去这家里逛一逛,到那家里尝一尝,你来我往,追逐游戏,虽还没过年,却已有了过年般热闹的气氛。
然而最最热闹的,当属小甜家。
今日过会,五日后便是小容哥成亲的日子,徐氏人逢喜事精神爽,也拿了些钱出来请客,顺便安排了小容哥结婚当日的事宜。经过小半年的相处,乔檀已然成了小容哥的娘家人,跟着徐氏忙里忙外,并当仁不让地承担起过会及婚宴主厨的重任。
在高村正家里历练了几回的乔檀已然积攒了不少经验,总结下来就是,早预算,早准备,早安排,花小钱办大事,席面可以不昂贵,但一定要装点的漂亮。
为了让徐氏里外都有面子,乔檀费劲心里拟定了两份菜单,一份过会用,一份婚宴用,整整忙了一日后,客人散去,徐氏这才钻进乔檀家里的厨房,将一把喜糖塞进她手里,感激地道:“檀儿,真是辛苦你了,你做的席面,又给我省钱,又给我挣了面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嗐,徐婶子,瞧你说的,咱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乔檀擦了擦头上的汗,拿了颗喜糖吃了,“小容哥成亲当日还有的忙呢,你这两天抽出空来要多歇歇。”
“歇什么歇啊,我得赶紧去裁衣裳。”徐氏抓了抓身上的袄,抱怨,“都怪小甜那丫头,说今见到了她嫂子的娘,穿得年轻又鲜亮,胜过我许多,我听着很不服气,决定抓紧时间也弄它件新的,不能被对方盖过风头不是。”
“对,是要做新的。”乔檀道,“给张四叔也做一件,赶紧做。”
“嗯。”徐氏说着说着眼一红,忍不住握紧了乔檀的手,“檀儿,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们上哪挣钱去?又如何有银子请客过会,体体面面地给小容娶媳妇。”
说着擦了把泪,“你呀,简直是我家的大恩人。”
“徐婶,瞧你,大喜的日子里怎么哭了。”徐氏一哭,乔檀眼底也有些热热的,忙好言好语地劝起来,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来劝去,小甜冷不丁推开厨房的门走了进来,打趣她二人,“我说怎么找不到我娘了,原来是和檀儿姐说体己话来了!”
说完窜进徐氏的怀里,撒娇,“娘,你有没有跟檀儿姐夸我懂事啊?”
徐氏低头瞧了瞧闺女,想着她年后也要嫁人了,一双眼睛更红了,乔檀见状忙把小甜拽过来,问:“客人们吃得可还喜欢?”
“喜欢!太喜欢了!”一提到家里的席面,小甜瞬间来了兴致,“他们最喜欢吃你做的梅菜扣肉,还有四喜丸子!不停地夸我娘请来的厨子手艺好呢!我嫂子家那帮亲戚本来还想挑挑刺,找找事,可一尝菜那么好吃,生怕端起架子就不得不放下筷子,便一个个竖起大拇指,争着抢着吃端上桌的菜呢!”
小甜讲得绘声绘色,又暗戳戳将小容哥丈人家里挤兑了一番,徐氏这才破涕为笑,锤了小甜一拳道:“不许胡说八道,编排你嫂子一家。”
小甜躲在乔檀身后朝徐氏吐了吐舌头,随手抄起一块柿饼,咬了一口嘟囔:“之前只觉得摆席有面子,盼着有朝一日家里也能宴请亲朋好友,热闹热闹,结果真摆了,又实在累得慌。我这一天什么都没干,光拉架了,那几个小娃,一个看不住就会打起来,争吃食争得嗷嗷大哭。”
“小孩子嘛,都是这样的。”乔檀道,“你前两天不也因为争柿饼和你哥大打出手?”
“我哥?”小甜哼笑,“我哥以后可不敢和我动手了,我嫂子可厉害了,一定能治住他!”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说闲话了。”徐氏催促,“赶紧回去干活。”
说完冲乔檀笑了笑,自己先走了。
门一关,小甜的表情立刻变得促狭起来,“我娘这是听下去了。”她凑到乔檀耳朵边说悄悄话,“别看她急着给我哥娶媳妇,真娶回来了又担心我哥受气,又听不得什么有了媳妇忘了娘之类的话,这几夜想的可多了,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
乔檀心想徐婶睡不好一定也与小甜的婚嫁问题有关,但她知道小甜一直很抗拒自己的婚事,便按下不表,只笑嘻嘻地催促她,“汤好了,来,小甜,咱们把汤端过去。”
“好!”小甜忙和乔檀一起抬起了大铁锅,两人边说边笑地把汤送了过去。
---
五日后,腊月初六,小容哥成亲的大喜日子。
乔檀天不亮便去了徐婶家里,帮着收拾院子,整理床铺家具,贴喜字,挂灯笼,放鞭炮。前几日过会时用过的棚子重新搭上,里里外外铺上喜庆的红布,再在每一张方桌上贴上大大的喜字,新房和宴请宾客的地方就都成啦。
徐婶和张四叔全程忙来忙去,又被村民们起哄闹腾,出了不少洋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一阵敲敲打打的锣鼓乐和霹雳吧啦的鞭炮声中,一身大红喜服的小容哥接了新娘回来,二人拜天地,入洞房,在大家伙的哄闹声中完成了仪式。
村里结婚的流程不算复杂,很快就好了,乔檀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的,逮着空隙就踮着脚尖看几眼,又扯着嗓子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奈何鞭炮声实在太大,她们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便相视一笑,继续各忙各的去了。
乔檀的主要任务依旧是席面!
喜宴喜宴,足够喜庆才好,乔檀选的都是吉庆有余的菜肴,一道红枣花生银耳莲子羹寓意早生贵子,合时水果盘代表万紫千红,锦绣卤水拼象征锦绣前程,梅菜蒸虾代表美满幸福,清蒸桂花鱼则是富贵有鱼。
另外还有寓意永结喜同心的八宝饭,有白头偕老之意的上汤白果猪肚,等等等等。不光讲究,且摆盘精致,色香味俱佳,绝对令主家有面子,客人吃的香,主客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