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更别说还欠着救命的恩情。
钱改凤心里着急,总想为他们再做些什么。下午林寒松去收拾单身宿舍,她带着江甜果在屋里列酒席单子。
人情社会,尤其是部队这种封闭环境,每一场正式的宴席都格外重要。该上什么菜色,邀请谁,谁该坐哪桌,都是有讲究的。
钱改凤先问出了宾客名单,开始排座位,谁和谁相亲过没成,哪两个营长关系差不对付……,这些家属院的大小八卦,她一股脑说给了江甜果听。
然后是菜色,一共八个菜,四荤四素,按照食堂大师傅拿手的和临城特色的菜来准备。最后她又毛遂自荐,让许为国写结婚的礼册,保管把账记得明明白白。
于是本来地狱困难程度的婚前准备环节,有了钱改凤的强势加入,一下子变为了简单模式。江甜果成了个大闲人,只负责跟在后面打酱油,然后收拾的漂漂亮亮准备出嫁。
第25章 婚礼
结婚的日子眨眼就到了,江甜果一大早被钱改凤和何玲玲喊醒。
不知道这俩人上哪儿搞来的化妆品,兴冲冲地按着她,说要给她好好打扮一番。
结果——,五分钟过去,江甜果睁开眼,差点没被镜子里的自己吓死。
大白脸,血红唇,飞到鬓角的眉毛,不像结婚倒像要唱戏,这俩人果然不靠谱!
她赶紧拿起镜子,自己涂抹打扮起来。
“小江,车来了,你收拾好了没——”
钱改凤站在窗户旁,时刻盯着路上的动向,看见熟悉的吉普车驶来,连忙转头喊人,却正好看见江甜果的脸。
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哪家仙女下凡了!
江甜果长得漂亮,此时精心画了个适合又喜庆的妆,一下把她脸上的优势全部凸显出来。杏眼柔媚,红唇娇艳欲滴,水灵灵得像朵含苞待放的芍药。
这样的美人,也怪不得林寒松把持不住,急匆匆就给人带回部队打报告结婚。
换谁谁不想赶紧娶回家!
这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江甜果连忙把衣裳整理好,最后确认了一遍状态,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要办喜宴,林寒松激动得昨天一晚上没睡,今天一大早起来,细细的刮了胡子,又问战友借了发胶,给自己收拾打扮的精神帅气。
他也是头一回看江甜果化妆的样子,眼中划过一道浓浓的惊艳。
“走吧。”他唤了一句,走到门边。
江甜果走近他,在一片乱糟糟的起哄声里,林寒松看见有双明亮如星的大眼睛盯着他,美人浅浅勾唇笑了起来,轻轻搭上了他的手。
极端的兴奋像电流一样在骨髓里窜,林寒松眼底闪过跳跃的光彩,整个人幸福快乐得肉眼可见。
花车是吉普车,不过不是上次坐的那辆,看上去高档一些。吉普车从招待所出发,经过家属院,一直开到部队食堂。
气派的车子慢悠悠地开过去,屁股后面跟了一长串来看热闹的家属院小孩。
江甜果摇下车窗,抓了好几把花生和糖撒出去,引来一阵阵童稚的欢呼声。
家属院里有人羡慕的看着,“一个乡下来的也能在部队办席,这吉普车是严师长的吧,可真给她做脸!”
有爱看热闹的专门盯着王璐问,“林家这次办的排场,小王啊,你和赵营长打算咋办?”
王璐正盯着两个继子,不叫他们跟着车乱跑,一听见这话,硬挤出来个笑,“我和老赵在家里办过了,没有吉普车,但俺大队出了两台拖拉机给我送嫁妆,席面摆了七八桌!”
这牛皮吹的扯淡又小家子气,说闲话的女人们一下子笑开了。王璐跟着一起“呵呵”笑了两声,一把拉起在地上捡糖吃的继子,硬是在小孩的哭闹声中把人拽回了家。
军区医院的办公楼上,赵继红隔着玻璃看着底下的热闹,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招待所和食堂没多远距离,哪怕吉普车竭力放慢速度,也不到十分钟就开到了。
这年代不兴大操大办,除了婚车其他一切从简,没有更多繁琐的礼仪。江甜果和林寒松被人簇拥着下了车,后厨也陆陆续续开始上菜。
为了不耽误别的战士就餐,他们是把桌椅板凳搬到了后厨边的空地上,来宾们拖家带口,五桌坐得满满当当。
林寒松看菜上得差不多了,想着直接开席就好,一群人却起哄着,非让他说两句感言。
林寒松只好往中间过去两步,江甜果也赶紧跟上。她本来就害羞,这会儿被人闹着打趣着,小脸更是红成了熟透的苹果。
林寒松清了清嗓子:“那我就说两句,这是我媳妇江甜果。她年纪小,麻烦各位多多照顾。别的就不多说了,感谢大家能来,吃好喝好,吃不完咱们兜着走!”
说完他端起一小盅白酒,率先一饮而尽。
“好!”
也不知道谁捧场,大喝一声,然后全都热情鼓掌。
坐在主桌主位上的老人也站了起来,先递给过来一本小小的主席语录,然后笑着说:“今儿是个好日子,我也不说废话。希望你们夫妻俩学好主席语录,把小日子越过越好!”
严师长话音落下,场上响起一阵激烈的掌声,然后就可以开席了。
吃了一会儿,江甜果跟着林寒松敬酒,钱改凤在旁边陪着。她本来还怕这场面难以应对,谁想到林寒松和钱改凤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她只用端着茶水,在适当的时候抬手碰杯,有问话打听的全被他俩给挡了回去。
她陪着敬了一圈,差点给自己灌了个水饱。
好不容易坐下,席面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八道菜虽说样数不多,但每个盘子都装得满满登登,又是大厨的拿手菜,给宾客们吃得个个满嘴流油。
吃完酒席大家说说笑笑的,有几个勤快的媳妇留下来,帮着一起把办酒席的地方给收拾好。
大中午的外头太热,林寒松怕江甜果晒着,没让她插手,让她拿着礼金先回家去。
江甜果问食堂买了筐甜瓜,让他一会儿给帮忙的几个嫂子分分,然后就回了家。
大夏天真是一点都不能干活,稍微动一下就浑身是汗。江甜果怕冷又怕热,能偷懒自然开心。
熟悉的楼道,熟悉的门,插入钥匙旋转拧开,里头的景象却是完全变了个样。
推开门先是四四方方的客厅,靠墙放着张红漆木做的四方桌,上头摆了一个小小的收音机,还有两个红双喜洋瓷盘,瓷盘上放着两个贴牡丹花样的暖水壶。旁边摆着四把椅子,对面是个五斗橱柜。
走到大卧室,里头放着一张双人床,衣柜、床头柜和梳妆台动线合理地摆放着。
再看厨房和卫生间,该有的锅碗瓢盆和炉子都备了一套,小家简单却样样不缺,江甜果挺满意的。
她坐在客厅的四方桌旁,打开收礼金的饼干盒,开始数钱!
许为国也是个细心人,哪家的礼金,他不仅在礼册上记下,还用铅笔在钱上又淡淡地写了名字,最后卷成纸卷,整整齐齐地码在盒子里。
现在她只用把纸卷打开,各种面值地分门别类归整好就行。大部分是两块三块的礼金,许为国家给了六块,还有今天发言的严师长,也是六块。
五桌席面,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反正礼金是赚回来不少。
林寒松收拾完一切,回家推开门进屋的时候,就看见江甜果还穿着那身俏生生的红衣裳,娴静的坐在桌旁。
她纤长脖颈微垂,素白的手在花花绿绿的钱币间翻转,浓密如云的黑发盘得十分巧妙,重重叠叠,每个外层都擦了一点点红色和金色的亮片,看上去恍若流动的绸缎,显得整个人既美艳又娇柔。
林寒松下意识抬眼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头一次讨厌漫长的白天。
他站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没什么能帮上忙的,而且越看心里燥热越重。干脆转身去了厨房,把煤炉的火盖拧开,温温的烧了壶水,拎进厨房洗了个战斗澡。
江甜果这才发现屋里多了个人,听着浴室里的动静,她捏着钱的指节一下子紧了紧。
没一会儿男人就出来了,随着走动潮湿与炙热扑面而来。
“壶里还有热水,你洗不洗?”他问。
“我……,我等晚上。”
林寒松就没说话了,也没离开,大马金刀的坐下来,静静的看着她。
江甜果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毛,赶紧找话题打破了屋里的寂静,“这两天多亏了钱大姐,帮了这么多忙,咱得好好感谢人家,你说送点啥过去?”
“去供销社割一刀肉,实在。”
江甜果应道:“好。”
两人又没话说了,手表上的指针一圈圈转动,汹涌的暧昧和夜色一起慢慢填满屋子。
“天黑了。”他突然提醒,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可是他的眼神表达了太多的意思。
第26章 新婚
江甜果在卧室拿了干净的内衣外衣, 又拿了毛巾和肥皂,去了厨房。
水壶的热水倒进来,再掺点凉水, 不用太热, 温温的就行。然后端着搪瓷盆进了浴室,头发昨天洗了,今晚可以偷个懒。
江甜果慢条斯理的打湿毛巾, 在身上仔细擦拭着, 哪怕竭力拖延磨蹭,洗完澡出来时间也才将将过了半个小时。
林寒松躺在卧室的大床上, 手里拿着闫师长送的主席语录。江甜果瞄了一眼,发现这人还停留在目录页, 也不知道到底看没看进去。
看见她出来,林寒松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 视线都带着热度。
只不过——, 他心里疑惑,江甜果洗完澡出来, 怎么比洗澡前穿得更端正,长袖扎进长裤, 不像睡觉, 倒像是随时准备跑路。
搞得怪模怪样。
他心里生起个想法,但又不是很确定。
“还看吗, 我关灯了啊。”江甜果说。
“关吧。”
灯绳一拉,屋里陷入了黑暗, 林寒松把语录放在了梳妆台上,有一阵脚步声,很快江甜果也摸黑上床了。
两个人并排躺着, 身旁的大热源存在感强的让人难以忽视。
江甜果不自在的往墙边贴了贴,说,“我想找个工作。不拘是啥,有个事能干就行。”
“为啥?养家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林寒松反问。
做米虫被人养着当然舒服,但——,好好说着话呢,怎么就贴得这么近。男人高大健硕的身躯贴过来,一伸手就将她揽在了怀里,他滚烫的呼吸就喷洒在颈边,轻轻撩动她耳边的几缕碎发,磨得人痒。
“要是总在家闲着挺无聊的,人得闲出毛病来。”江甜果闭上眼,强压住声音里的颤意。
她穿书前还在读大学,谈过男朋友,但连亲嘴都没干过,更别提肉贴肉的亲密接触。
她没见过,也没试过,所以下意识地恐惧。
“好。”林寒松含糊应了声,然后亲上了她的脖颈,怀中人让洗澡水蒸得暖融融,甜香更加绵密。夜越静,人的喘气声反而越急切。
他像只亲人的大狗,没有章法的乱拱乱亲。
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江甜果手指蜷了蜷,按住他的肩膀:“不行……”
林寒松僵住,“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