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当初两人抱着什么目的结的婚,但领了证办了酒席就是堂堂正正的夫妻,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拒绝他?
江甜果紧张的舔了舔唇瓣,“我大姨妈来了?”
“谁?”林寒松有点懵,“哪个亲戚找到部队来了?”
江甜果这才意识到搞了个大乌龙,她赶紧换了个说法,“我生理期,啊不对月经,例假来了!”
“你知道这是啥意思吧!”
林寒松不是傻子,他略微松开了手,一片黑暗里,江甜果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我去给你借点红糖?”
“不用……,”江甜果本来就是随口乱编,哪能让他大半夜再把邻居吵起来,“没那么严重,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好。”男人搂在她腰上的手又紧了紧,却没有多余更出格的动作了。
江甜果就这么僵硬的侧躺着,盯着窗外高高的梧桐树和梧桐树上的月亮。她身子连动都不敢动,反复催眠着自己,好不容易才熬来了睡意。
怀中的人呼吸平稳,沉沉进入了梦乡。
林寒松却悄悄支起身体,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她。
江甜果的睡相不老实,醒着的时候唯唯诺诺贴着墙边,睡着了却攻城略地,手脚一下舒展开,抢了大半张床。
林寒松被她来来回回的动作蹭出了火气,视线在殷红的唇上停留了许久,然后无奈的起来。去客厅倒了满满一杯凉白开,喉结滚动,茶水咕嘟咕嘟三两口喝完下肚,身上的热气才散下去,这才躺回床上睡着。
同床异梦。
江甜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身边空落落的,也不知道林寒松早上是几点走的,四方桌上摆着两个铝饭盒,打开里头装着杂粮粥和包子,厨房的炉子上也温着热水。
饭还没凉,江甜果就慢悠悠的打算先洗漱再吃饭。
一进厕所她却愣住了。巧了,昨天叫大姨妈,今天就来!
不用顶着心理负担骗人,江甜果难得感激自己的生理期。
想是这么想,手上却耽误不了,她慌里慌张的出来,在衣柜和挎包里扒拉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她又在原主的记忆里仔细找了找,没有,没有卫生巾!
甚至连干净柔软的纸都难得!
这时候大部分的女人来例假,用的是自己缝制的月经带,里头有草木灰或者是棉花,每次循环使用。
条件再好一些的,用的是粉红色的刀纸,很长很薄一大张,通常要两三张叠在一起,折成个长条垫在身下。
而她现在两样都没有!
江甜果怎么也没想到,穿越后遇到的最难解决的难题居然是卫生用品!
她胡乱扒了几口饭,估摸着钱家也吃完饭了,赶紧锁门冲下楼。
“江阿姨!”
钱改凤家的小儿子欢快地跑过来,贪婪的小眼神一点不掩饰。想起见到江阿姨的几次,不是糖就是肉,回回都是好吃的,小屁孩看着她的眼神格外深情。
他哒哒哒把漂亮阿姨领过去,还没到门口,就扯着嗓子喊:“娘!娘!”
“让你别在楼道里吵吵!”
钱改凤一把拉开门,虎着脸语气不耐烦,却在看见江甜果的时候,一张脸笑成了朵花。
“哎呦,江妹子,一大清早的你咋就来了,大白天的也不多睡会儿?”
说着还挑挑眉,江甜果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想明白,钱姐这是在跟她飙车呢。
这就是已婚妇女的世界吗?
江甜果不知道咋回答,赶紧进屋问她借了几张刀纸垫上,行动这才自如了些。
她坐在小板凳上喝着钱改凤给她冲的红糖水,等着人刷完碗一起去供销社。
刀纸比上厕所的草纸软了些,但还是糙,尤其是为了防漏,还得垫上厚厚一叠,走起路来特别容易往后跑,江甜果不习惯,真是别扭极了。
钱改凤看出来她不舒服,照顾着特意放慢了步伐。两人磨磨蹭蹭,走了好半天才走到供销社。
钱改凤说是先去菜市,赶早了能买着新鲜菜,要不然就都是人家挑剩下的了。
江甜果没啥意见,也跟着一块儿进了菜市场。
部队家属院总共就四栋小楼,人不多,因此供销社和菜市都是小小的。菜市地方不大,不过现在正是夏季,又是在南方,各种蔬菜的种类不少,而且个个新鲜水嫩。
要不是江甜果懒得开火做饭,她绝对不会错过这些纯天然的有机绿色蔬菜!
菜市场边上就是卖肉的柜台,不大点的地方居然还大排长龙。这儿的肉可不好买。这年代物资供应不足,肉类产量有限,外头的人是没钱没票,部队军官干部多,津贴也高,舍得买肉的家庭还有的,可每天供应就那么点,稍微去晚一点,连猪下水都不剩。
昨天晚上还计划着给钱改凤送刀肉谢谢人家,看样子今天也是挤不上队伍了,江甜果只能放弃。想着等生理期过了,再来排个早队。
钱改凤昨天才吃过婚席,倒是不馋肉,抢到一筐青菜就功成身退。她看着江甜果两手空空,以为她是没挤进去,连忙张罗着要给她分点菜过去。
江甜果连忙拦住了,说这两天身子不爽利,做不成饭。
其实她觉得也没有做饭的必要,家属楼前有部队食堂,后有招待所食堂,想要便宜大碗或者好吃有味的都能自己选择。家里就两个人,偶尔新鲜,做顿饭吃吃还行,哪用得着天天开火做饭。
钱改凤也不好再劝,只能又在心里感叹年轻人手松,等到时候有了孩子,就知道当家柴米油盐贵了。
买完菜,她们就转进了旁边的供销社,虽然外头看上去供销社挺小的,但走进去里头的种类也挺全,都是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供销社里头的售货员都是女人,江甜果买东西的时候,听到别的顾客在和他们聊天,叫的都是嫂子或者妹子。
她买了一包刀纸和三毛钱的红糖,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和钱改凤打听。
“嫂子,我看这供销社的售货员也是咱军属?”
钱改凤羡慕的点点头,“当然啦,在里头风不吹雨不淋,到了货她们还能先挑先选,多好的工作呀!”
“那供销社还招人不?”
钱改凤一下就笑了,“要是招人,我还至于在家里当老妈子?”
“你算算这部队里头有多少军属,再瞅瞅有啥岗位。好一些的供销社、招待所,其他的就是些食堂帮工或者在医院后勤处搞搞卫生。”
“前面的是萝卜坑,后面俩别看是临时工,也照样一群人打破了头挤着想进去。”钱改凤又把头凑近些,神神秘秘的,“你要想找个好工作,得提前盯着,早些打点,慢慢排队。”
这最后四个字怕才是重点,江甜果一下子无语了,找个工作还得拿出熬鹰的架势,21世纪也没有这么恶劣的就业环境吧。
回到了钱改凤家,她把买的红糖分出来一半。
“你这是干啥呀?”钱改凤推着不想收。
“嫂子,这回不叫你占便宜,我拿红糖跟你换点棉花,做个小垫子使。”
钱改凤一下就懂了,嘴上说着“一点棉花的事,要那么见外”,手上推拒的力度却小了不少,江甜果连忙把东西硬塞了过去。
钱改凤从屋里拿出一大团好棉花,想了想,觉得有件事得让她知道,“妹子,其实不仅是那四个地方有工作。”
她从窗户外头伸手指过去,家属院远处的空地上,一圈小平房已经初具雏形。
“那,说是咱部队里头要建个学校,有小学和初中部,有人传着说要在军嫂里头招老师,只不过——”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来,不过江甜果也能猜到,钱改凤知道她的学历,不忍心说出来打击她。
但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很有价值的消息。江甜果穿书前读的就是师范类专业,如果能当老师,那肯定是专业对口的好事!
如今她需要的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忽略学历把她招进去的机会!
如果找工作是报志愿,那江甜果已经在心里默默排好了顺序。
学校工作是第一志愿,供销社、招待所第二志愿,万不得已,实在没有选择那就只能去食堂。
当然这就只是美好的畅想,究竟能不能成还得事在人为。
她带着棉花回了家,先把弄脏的内裤搓洗出来,然后烧了壶热水,顺道把早上没吃完的剩饭放在上头腾了一下。
跟着林寒松顿顿都能吃到有油水的饱饭,江甜果也不像刚穿过来的时候,营养不良肚子空空,一顿能干两碗饭。
把剩饭解决了填饱肚子,江甜果下午的时候就坐在桌子旁,实木椅子坐着不太舒服。但没办法,她对草纸的信任度微乎其微,垫子没做好之前,她绝对不会上床的!
她先打开了收音机,伸开天线,调了好几个频道,最后停在了戏曲频道,从《白毛女》放到《智取威虎山》。
她一边听,一边拿出针线和布料,开始缝垫子。
这布料,说起来还是当初在百货商场,哄林寒松说要给他裁衣裳买的。
但这会儿——,江甜果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然后毫不手软的剪下来一大块。
嗯,剩下的省省做个短袖应该也够了。
江甜果过去喜欢养棉花娃娃,平常的爱好就是钩织,给各种尺寸的娃娃做小衣服。
比起要考虑造型和美观的精细活,现在缝个垫子就是手拿把掐,穿针引线中,一下午的时间飞快过去。
估摸着时间,她起身烧了一壶热水,一半装进暖水壶里,一半倒在搪瓷缸里晾着。然后又淘了些小米,煮在锅里熬了一锅稀饭。
林寒松回来的时候用网兜提了四个铝饭盒,进门就先放在了桌上。
他刚要打开水壶倒水喝,就看见桌上已经摆了个大搪瓷缸,再看对面,另一个搪瓷缸里是热腾腾的红糖水,他不太确定的问:“给我晾的?”
江甜果眼皮都没抬,点点头,又说:“炉子上温的有稀饭,你盛出来两碗,我不想动。”
“是很疼吗?吃止疼片,还是等明儿我带你去公社找个中医看看?”
江甜果很惊讶他能突然问出这么多问题,这男人白天不会是去找人补课了吧?
她也认真回答:“不算疼,就是懒得动也不好动,来例假了都这样。”
想了想,她决定给自己争取点福利,于是说:“来例假的时候,女人最好不要着凉水,不然会痛经,很疼很疼的!”
林寒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这两天你不用洗衣裳了,碗我也来刷。”
如此上道,少年大有可为!江甜果送他一个大大的拇指。
林寒松无话可说,转身从厨房里盛了稀饭端出来。
江甜果一边吃一边和他聊天,有些话并不一定是非要在餐桌上说,只是要不干点什么,只和林寒松谈话,她总是会觉得僵硬,索性借着吃饭的工夫,聊天还能自然一些。
“我今天和钱嫂子一块儿去供销社了。”
林寒松点头,咀嚼的动作慢下来,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没想到那边还挺热闹的,就是不清楚还招不招人?”她端起碗喝了口稀饭,挡住男人灼灼的目光,“她还听说咱部队要建学校,你知道啥时候建好吗?”
林寒松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没想到她对工作这么执着,行动力居然比当初和她相亲时都强!
不知道为啥,心里还觉得怪怪的。
他沉默了一下,在大脑里组织好语言回答:“学校还得俩月才能建好,如果真的从军嫂里头招人,估计最低也得高中学历才能报名。今天我找人打听了,食堂里缺个负责打饭的帮工,三餐都得去,一个月休六天假,开15块钱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