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铁兰憋着气,瞪着两人,自己喝下茶水,重重放下杯子:“走了,杀人有什么好看的?”
这俩手中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在这里装模作样
她憋着气起身离开,怒气冲冲离开
宋锦想也不想也跟着瞪人:“都怪你”
说完她大步追上自家老娘,揽着人朝楼下走去
曲茂泽挑着眉,心想,他可没有瞪人的习惯啊
他勾勾唇,将杯子里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悠然跟上
就在他们走下楼时,远处刑场正中,人头攒动之间,砍刀落下,鲜血碰洒,染红了底下青石板片。与此同时,几人冲了进去,冲着其中头颅狠踢,在一片
惊呼声中,就着血滴跪地哭嚎
“天杀的混账,总算是死了啊,可怜我的女儿,还不到十四,被鲁国公世子这混蛋糟蹋,后面还被强送他人,不过十五就难产去死,该死啊,他们该死”
“我阿望孩子才两个月,为了赚点钱养家糊口,跑去帮忙,最后没拿到钱不说,还被尚书府的人他们打断了腿,就这么去世了”
“我爹去年挖了个百年山参,被他们低价买走,这就算了,他们当天买走,当晚就有人上门过来抢钱,我们藏得那么好,除了他们,除了他们还能是谁”
……
处置罪犯的刑场下,血迹斑斑
刑场外,五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场外,远远看着围满了的人群,面上皆带着悲伤和嘲讽
宋行之扬着扇子,脸上带着痛快:“我可没有爹的气度,就这么清清白白的走,想得美”
宋商在外的名声一向不好,便是他现在作为完全的受害人‘死去’,都还有不少人叫好,称那些狗东西为民除害
呸
他爹脾气确实不好,但是针对的,可从来都是那些个世家公爵,抄的也都是些贪官污吏,就是手段狠辣,也证据确凿,维护的还是普通人的利益
甚至于,他能被这么多世家官僚抵制,不就是因为他助的是普通人吗?
这些蠢货,就听听吧,听听他们觉得不错的人,到底是踩着多少普通人的尸体上去的
看看谁才是为民,谁才是害
几个人听着前面一点点传来的惊呼人,心中不断涌上痛快,但是难以痛快起来
他们爹真的回不来了
本来人就不爱搭理他们,以后更是找不着了
宋慎之靠在墙上郁闷:“所以就这样了?”
宋商之死确定,他们几个也因为丁忧暂时停职,至于丁忧多久,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宋顺之抱着手靠在一旁,斟酌一会儿,道:“刚好,我打算去安东郡接人”
在一边搭着肩膀、正在商量好去哪儿玩的宋清之和宋安之立马松开手
宋安之兴奋地看着他:“老二,你要去接你未婚妻了?”
宋清之捏着下巴,感慨:“不行啊,爹不在了,你最少也得守一年吧?”
宋顺之嘴角一抽,沉默了一会儿,道:“她孝期到明天四月,再半年时间,准备也合适”
其实这样也有些赶,但这不是他们爹只是换了个身份,还活得好好的嘛
他们难过归难过,收拾收拾心情,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免得到时候还要被人收拾
宋慎之重重拍着他的肩膀,夸赞:“未来嫂子一个弱女子,也不知道在外面会不会被欺负,你也确实该亲自过去。永安城到安东郡半个月行程,反正也没事,我到时候和你一起去吧”
现在闹成这样,让他一个人去,宋慎之还真不放心
宋安之哎了两声:“我也要去,我还没怎么出去过呢”
他身子骨不太好,大部分时间就在永安城,去过最远的距离也就是五天行程,早就想出去了,但是一直没时间
宋清之也乐:“我也去我也去,我在那边也有铺子,也该巡视了”
几个人都表态了,剩下的宋行之折了折扇,郁闷:“我走不了,皇上之前派人暗示我了,过些天就就着科考缺人的名头回去”
兄弟四个呵呵:“看把你能的”
宋行之:……
他真的也想休息一下好吧?
但是四人不信,家里五个人中,就属他这个老大喜欢瞎显摆了,上次才因为两个丫鬟的事蔫了一阵,现在又给他能的
宋慎之:“不管他,走吧,我们四个去找个地方吃个酒,好好商量一下后面的行程”
宋清之立马:“那去汇香楼吧,今天进了好菜”
宋安之舔嘴:“看得我还真有些饿了”
宋行之插不上话,继续站在一边郁闷,随意嗯了一声
眼看着他们几个都决定好了,一向沉默的宋顺之投出了反对票,说道:“不去汇香楼,去醉香阁喝酒吧”
宋清之立马不服:“那是什么破地方?”
宋顺之:“夫人和小妹名下的酒铺”
宋清之:……
宋顺之又补充:“她们今日肯定出门,一般出来就会去西区巡视一圈,没什么意外的话,曲公子应该也在”
其他四人毫不犹豫,转头就走
喝酒喝酒,饭有什么好吃的
真男人就要喝酒
第100章 夫人的父亲
街头上,黄口小儿拿着木棍、拨浪鼓互相追打,卖货的货郎来来往往,闲散的行人站在路边大声闲聊,偶有对于生活的烦恼,但是更多的还是说着明日的期盼
往前二十年,这种场面只有在梦里才有
宋慎之对小时候还有些印象
他们家就是普通小商户,那时候他父母还在,但每日都惶惶不安,拘着他不出门,没多久他们就相继病倒,他也随之被赶出了家,流落街头
当小乞儿的日子不好过,不会争的小乞儿更是
宋慎之他在第一次装弱打折比他大不少的大乞丐的腿的时候,突然就想通了他为什么被赶出家门
那年他爹娘爷奶相继去世,他家被堂伯占去,堂哥性子霸道,喜欢欺负他,那年大冬日他拿起石头砸破人的脑袋,把人往水里推去
他被狠狠走了一顿,赶出家门
他们确实该把他赶走,不然他说不定真会要了他们的命。
他生性狠辣,被赶出家门,倒是在街头混得风生水起,很快就聚起了一批人,打下地盘,去街头讨要吃食,偶尔收些保护费
他每次出手都会先看好人,所以每次也都成功,很少失败
宋商就是其中之一
哪有什么那么多美好相遇啊,他一开始碰上宋商,只是看他衣着华丽,和气温润,身上金玉又昂贵,趁乱偷了东西,然后偷偷觅下,不打算和任何人说
他打算把东西藏好,然后过两年大一些了,再换个地方典当,换个身份
没想到就在当晚,他带着偷的糖点回去,就看到那金尊玉贵的人坐在他们那破破烂烂的据点,翻着他从外面偷回来的书,看着上面他粗陋的打地盘规划
他那些‘兄弟’们有一个算一个全像个鹌鹑一样藏在一边一动不动
宋慎之和宋商第一次见面就是这般
所以宋商给他取名为慎,希望他日后谨慎行事,后面一点点掰他的性子,又把他扔去军营,这一去就是八年
八年间,他回来次数寥寥,每次最多不过半月,又赶赴边疆,和宋商相处机会极少,逛永安城的时间也极少,更别说兄弟五个一起了
上一次他们一起,还是他去军营的前一日
他走的那年,城里还不似这般
短短几年间,永安城人口房屋都不断扩大,百姓安居乐业
宋慎之心中不由感慨,也只有这样,那些在边疆的将士们舍生忘
死的付出才有意义
宋慎之穿着红衣甲胄,腰间系着长刀,走路大刀阔斧,眉目间凛然正气,再无当年邪气阴狠的模样,他感叹
“永安城一日比一日好了,不对,应是大衍一日日好起来了,不说永安城,就说边疆,我刚去的时候除了将士就是将士,现在每年商户游侠不断,周边多了好几个小城”
宋清之对这些最感兴趣,他本就是漠北出生,又是商户,每年总有几个月在外面行商,他道:“人多起来了吗?那边地价如何?水土丰沛吗?要是可以,我买些地种种果子,去年有漠北商户运了干果过来,味道比这边的甜些”
宋慎之挑眉:“漠北什么都不多,就是地多,果子不用种,到处都是,但是不好运出来,也不划算”
现在那边更多的还是皮毛宝石毛毯牲畜这些
宋清之绿眸中漾着得意:“这你就不懂了,只要东西好,不怕不好运,就怕好运”
数量多了就卖不上价了,数量少就刚刚好
宋慎之不懂这些,摇头:“随你,反正亏了钱别找我,我可没钱”
一旁宋安之啧啧:“不是,老三你这些年没少得好东西吧?没见你拿出来啊,怎么,都攒着娶媳妇了?”
宋慎之白眼:“滚一边去,军营里猪都是公的,哪里来的媳妇?倒是你,还有你你,你们三个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怎么回事啊”
说起这个话题,宋安之和宋清之就不吭声了
两个人一个人比花娇,一个忙着赚钱,对成亲没什么兴趣
宋顺之,马上就去接未婚妻了,这个话题和他无关
就剩下个宋行之,他前阵子才被两个身边人背叛,说起这个就神色不振,凉凉:“怎么,还嫌我屋里不够乱?”
春鸢和夏花这一连着背叛,他现在看着其他人也都不得劲了,头一次感受到了女人多的是非
见他这般,宋慎之很是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