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还想着找同道中人郡主一起说坏话呢。
唉。
同道中人宋锦没注意几人,她风风火火地朝着后院走去,此刻只想着找曲茂泽那道貌岸人的混蛋麻烦,她给他创造机会,特意给他挪窝,他和她抢人,还背地里有小秘密不告诉她。
呵,男人。
宋锦气势汹汹,走在路上就跟一阵狂风似的,让人想要装作不知道都没办法。
曲茂泽刚走回院子,刚打开布满了药材的箱子,轻声叹气:“不和你娘玩了?”
宋锦双手抱在胸前,冷嗤一声:“玩玩玩,堂堂大男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不务正业”
曲茂泽轻叹一声,转而拿出箱里的药:“要看看药吗?你娘现在服用的是火茄虫为主药,最是驱寒,却也烈火烧心……”
宋锦看着那一箱子各种虫子干尸,密密麻麻,狰狞恶臭,肉眼看着不似药物,更似蛊毒,但是仔细看,每一样可以作为主药的虫,身上都带着气,虽然不强,却称得上也灵虫,也不怪能有这般奇效。
她蹲坐在一边,撑着下巴静静地听着他说,没有开口,身上的汹汹焰火熄了下去,静悄悄的,和窗外的落雪相映。
这般看着,倒是有几分牛铁兰的模样。
曲茂泽说话的声音也轻柔许多,除了牛铁兰需要用的,也给她介绍着其他的蛊虫,说着关于蛊族的事情。
他其实并没有在蛊族生活过,但是那几年里,他娘日日对他说起,他仿若也变成了从小在蛊族生长的人,对蛊了若指掌,也至于后面一个人回去,也能轻易拿捏了蛊族最后的传承人虫老一家。
宋锦静静地听着他说,好一会儿,抬眸看他:“疼吗?”
曲茂泽轻叹:“自是疼的,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尽量压制了,不会让你娘受太多苦痛。”
宋锦:“我说你。”
曲茂泽一怔,侧眸看去。
她下巴埋在胳膊里,只露出上半张脸,仿若只是随意一问,但狭长的凤眸看了过来,漆黑的瞳中映着他的身影,一眼不眨。
曲茂泽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看着她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轻声:“不疼。”
宋锦没有说话,双眸宛如狼目一般,就这么盯着他。
曲茂泽抬起手撩开袖子。
宽大的长袖下,他手腕白皙,上面无一点瑕疵,看着就像是锦衣玉食的富贵人,没吃过一点苦,但表面的光鲜之下,实则早已千疮百孔。
他笑:“你娘心疼我,不让我放血,我恢复得快,不碍事。”
宋锦紧紧盯着,好一会儿:“骗子。”
曲茂泽失笑:“其实还好我比起一般人更耐疼,而且还可以驱蛊,真的不疼。”
更何况,经历过那般折磨痛苦,这些皮肉的疼痛对他来说确实不痛不痒。
宋锦没有说话,但是眼中依旧明晃晃写着骗子两个大字。
曲茂泽看着她这么蹲在自己对面,有些手痒,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她脑袋上贴了贴,软乎乎,圆圆的。
他扬起了唇:“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要开开心心才是。”
宋锦难得没有拍开他的手,眼睫轻颤,像是被霜打了白菜,更似雨天淋湿的狗崽子,蔫头蔫脑。
曲茂泽有些
心疼,声音越发轻柔:“到底怎么了?和爹说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宋锦闷声:“你和我娘有事都不和我说,把我当外人。”
曲茂泽抚着她脑袋的手犹如被火烫了一般被收回,再看她这蔫哒哒的模样,好像看到那淋湿的狗崽子竖起了耳朵,鬼鬼祟祟,怎么看怎么装模作样。
他就说怎么突然奇怪了起来,原来在这等着他啊。
不错不错,都学会拐弯抹角了。
曲茂泽好笑又无奈,他可没有孩子娘那般有底气,对待人也不能那般随意,他看着这难得愿意装模作样的孩子,思索片刻,站起身,走到一旁架子上翻了本书出来。
“金金怎么可能是外人,只是你还小,知道的太多容易不长个,不如多看看书,等书看懂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有些事情好说,也不好说,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感悟。
他觉得凭借自家孩子的聪明,想透事情肯定没问题。
宋锦看着那有她巴掌厚的史书,头发都快炸了起来,再看曲茂泽的温和暖意,唰一下站了起来,冷笑一声:“卑鄙小人。”
以为她会上这个当?
读书,狗不读。
她难得愿意和他拐弯抹角的打探消息,不主动献上真相就算了,还敢耍她。
宋锦恶狠狠瞪着人,呸了一声,气势汹汹地离开。
变脸之快,曲茂泽错愕。
他看着手中记载万历的史书,再看看宋锦气势汹汹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有种落荒而逃的仓促感。
良久,他失笑,轻喃:“不会都看不懂吧。”
这不喜欢和不会,可是两码事。
第136章 妈宝又矫情
“意思是你以后就留在都城了?”
“啧啧,厉害厉害。”
“舒程浩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的狐朋狗友了。”
……
酒楼里,舒程浩听着对面的嘀咕,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会不会说话呢?
什么叫狐朋狗友,他好歹也是举人老人好吧。
好吧,举人在郡主面前不值一提,看在一桌子的好饭好菜份上,舒程浩忍气吞声,把小伙伴都奚落当王八念经,努力吃着东西。
他要吃个够本。
虽然说舒程浩家中条件不差,但那是在县里面,而且他舒老爷子又是个在生活上十分节俭的人,可以花千两银钱买书买古董,一贯铜币买菜却要扣扣搜搜,他以前经常和宋锦混,除了她的大姐大威风之外,就是跟着她天天都有肉吃。
相比起他这个小少爷,严盛这个贫苦出生的农家子看起来更像贵公子,吃饭细嚼慢咽,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宋锦来之前才吃了好些零食,没一会儿就吃饱了,擦着嘴,懒洋洋靠在椅子上:“舒程浩,你饿死鬼投胎啊,怎么的,没钱吃饭了?”
人一来脑袋就埋着在饭里面出不来了,她很是纳闷。
“还是说你家书铺倒闭了?”
舒程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个字都懒得说,眼里全是吃的。
严盛替他解释道:“阿浩这几日发愤图强,日夜研习,没怎么吃饭。”
主要是宋行之的那些资料珍贵,他们不能拿给书童小厮誊抄,只能自己来,又不能耽搁太久,想着誊抄好还给人家,这段时间抓紧时间,总算是将其全部誊抄了下来。
累是真的累,但是受益也颇多。
不愧是年十六的探花,各种思想见识,便是再过十年他也难以企及,不怪人十年时间就从九品做到三品。
严盛心生惭愧。
宋锦只觉得他们有毛病,这读书多一天少一天,快一天慢一天,也就多个心理安慰了。
她撇嘴:“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
严盛笑:“是不差这一天两天,但日积月累,一日多学一个时辰,一年就比他人多上一月。”
宋锦打了个寒颤:“不说这个,我这人听不得读书的事,继续说刚才的,你留在都城当差了,你家里人呢?不会也要接过来吧?”
严盛神色一黯,叹声:“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乡下时候,家里有田有地,自给自足也能过日子。都来都城了,柴火井水都要钱,一家子坐吃山空就靠他一个人,实在是艰难。
他作为最底层的官吏,俸禄并不算高。
宋锦表示了解了,也觉得还好他有心无力,不然就是自找麻烦。她又看向舒程浩:“你呢?舒老爷子不过来看看你?”
舒程浩打了个饱嗝,揉着肚子,郁闷:“老爷子说怕我考个十年八年都考不上,懒得过来看我折腾,他要弄铺子。不过给我寄了钱,让我买个院子,以后不行还能卖出去。”
宋锦啧啧:“看看你爷爷,再看看你。”
舒程浩倒是想反驳,但是仔细一想。
读书都不过别人,生活还得靠爷爷,得,他认了。
宋锦又问严盛:“你们这次有多少人留都来着?分到外面的,有去泗安县吗?说起来,老肖还没到都城啊?半年不见,还挺想他的。”
是想要炫耀吧。
肖县令都变老肖了。
“泗安县过来路途遥远,肖县令在那边多年,拖家带口的,县令夫人身体又不好,少不了收拾一段时间。现在过年也不上任,年后他应该就来了。至于我这边同僚”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
“和这届探花郎一个地,运气不错。”
其实严盛是觉得这事有些过于巧了,但是他一个小喽喽,应该还是不值得他们费心才对,除非,他抬头看向对面眉眼飞扬的人。
宋锦意外:“探花郎?那个猪,朱?苟?”
严盛嘴角一抽:“储,储承安,储探花。”
宋锦:“哦哦,就是他,那个病秧子”
说着,想到之前几次遇见男人的伤春悲秋,她看向严盛的目光都带上了藏不住的同情。
和这么个体弱多病心思敏感的储妹妹共事,以后可有得他受了。
严盛:“怎么这么看着我,他,有什么不对的?”
难不成婶子已经查出来什么了?还是宋锦察觉到了什么?
宋锦摇头,同情:“他身子骨不好,以后肯定干不了什么活,那些活谁来干?”
定是严盛这种没根没底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