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那间国际幼稚园,录取率低得惊人,一些小朋友在第一轮面试就被婉拒,但毕竟在原剧情里,小反派就是天才崽崽,如今到了现实生活中,也没有拖后腿,第二天一早,盛放就收到面试通过的成绩单。
全优的成绩,够小不点嘚瑟地扬起下巴。
“晴仔,接下来看你的啦!”
“你行不行?”
下周是家长面试环节,祝晴到昨天才知道,还特意向阿嫂讨教面试可能会碰见的问题。当年,莫sir和他太太是一起陪着囡囡去面试的,面试会碰到什么样的问题,她的记忆已经模糊,而且现在好几年过去,题库早就更新了。好在阿嫂同事也在给小孩准备幼稚园的入学事宜,她答应问同事要一份资料,让莫sir带去警署。
小舅舅飘飘然,当外甥女的,忽然就紧迫了起来。
如果小孩通过面试,她却没有,是不是要被他当成把柄笑好久?
面前的盛放小朋友,仰着脸蛋,小小一团。
祝晴没有被他稚嫩的小表情迷惑,绝对从现在开始好好“温书”。
上回半山的壁炉白骨案,莫振邦就说要抽时间给祝晴多放几天假,谁知道案子才刚结不一会儿,深水埗又发现尸体。好不容易案件告破,再加上祝晴恰好乔迁,莫sir大方地给了她三天假期。
这是放假的第三天,盛放小朋友比外甥女更开心,搬一张小板凳站在冰箱前,思考中午吃点什么。
祝晴:“煮碗面?”
小少爷不回答。
他们搬家了,家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吃即食面!
“不是即食面。”祝晴说,“新鲜的面条,萍姨昨天买的。”
“吃肉才会长肌肉啊。”少爷仔把头摇成拨浪鼓,“我给你煎牛排。”
小舅舅大话是说出去了,待在厨房里,却一筹莫展。祝晴站在他身边,对着萍姨提前备在冰箱里的牛排,也是不知道怎么下手。
“我没有处理过这种‘高级’食材。”祝晴理直气壮。
崽崽也一样:“我没有进过厨房。”
新生活刚开始,舅甥俩先被吃饭问题难倒。
也是在这时,祝晴的BB机响起。
崽崽坐在冰箱前的板凳上,拍自己的小短腿:“我想到家里缺什么了!”
家里还缺了一台电话。
祝晴的寻呼机收到留言,只能下楼用公用电话亭回电,她带了钥匙往门外走,还没到玄关,又回头。
小舅舅还小,他们又住在高楼,就怕他好奇心泛滥,小脑袋钻出窗户找红色电话亭里外甥女的身影。
很像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你得跟我一起去。”
盛放无奈地跟上外甥女。
真是的,连打电话都要人陪吗?
……
当外甥女站在电话亭里,回拨来自阿头的电话时,舅舅就知道,最后一个休息日泡汤了。
现在再请萍姨过来,一来一回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祝晴在电话里请示莫sir的意思。
“带他过来吧。”莫振邦说,“我太太正好去附近接囡囡,到时候先让她照顾着。”
盛放摆摆手,他不需要照顾。
又有命案发生,作为警察家属,他有不影响警方办案的自觉。而作为PC8888,未来阿sir也需要累积实地走访的经验。
坐在的士上,盛放神色严肃地询问。
“是在哪里发现的命案?谁报的警?”
“死亡原因是什么?”
“现场——”
祝晴:“打住。”
少爷仔皱起小眉头。
为什么要打住?
还没开口,顺着晴仔的视线,他看看计程车内的后视镜。
司机正在悄悄打量他们。
“嘘。”祝晴的手指抵在唇边。
放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来不能再这么高调,否则会显得很奇怪。
盛放用小气音说:“我以后是卧底警察。”
司机:?哦。
“……”祝晴一脸无语,“没有嘴巴这么不严的卧底。”
……
车子行驶在湾仔街道时,祝晴还在后座和小朋友说笑。
然而,当车子转过街角酒楼,缓缓接近目的地,她的笑容突然僵住。
在电话里,莫sir报的明明是酒楼的地址,但现在,拉起明黄色警戒线位置的,却是一间琴行。
雅韵琴行。
也就是她重遇欣欣姐姐的地方。
昨天回家后,祝晴无数次回忆重逢那一幕。
福利院里的欣欣姐姐,是个大姐姐。电视台初次放映《叮当》,是十三年前的事,那一年,欣欣已经十四岁。
十四岁的少女,五官长开,眉眼间轮廓已经定型,照理说长大后,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因此祝晴可以确定,她就是欣欣姐姐。
也许时隔多年,欣欣姐姐有了自己的生活,不愿意再和从前的朋友来往,又或者,只是纯粹没认出来。
祝晴不准备再和她相认,只要知道她一切都好就足够。
但是现在,琴行外拉着警戒线,几个同事拿着请柬直摇头。
“程医生说,死者身中多刀,最致命那刀插中胸口,最终因失血过多而死。”
“下周就要结婚了,遇到这种事。”
曾咏珊注意到脚步声,抬头见到祝晴:“你来啦。”
祝晴上前:“什么请柬?”
曾咏珊递过手中的请柬:“是婚宴请柬,琴行前台还有一沓呢。请柬才刚印出来,人就死了……”
请柬右下角,印着新郎新娘的手绘肖像,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婚纱照素描风格。新娘的肖像线条简单,但丹凤眼、发型以及时髦的穿搭风格,特征明显。
新娘就是她昨天见到的欣欣姐姐。
祝晴盯着请柬上新人的名字。
欣欣姐姐被领养后,改名李子瑶。
盛放扯了扯外甥女的衣角。
她好像,有点紧张。
“晴仔……”
祝晴的心提了起来。
昨天下午在琴行门口,她听见欣欣姐姐对那个男人说,琴行的事,就交给她……
“出事的是男方还是女方?”祝晴问。
豪仔正好开口:“这么大的年纪结婚,真是老房子着火——”
黎叔制止:“注意言辞。”
豪仔立即闭上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祝晴仿佛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也是在这一刻,高高悬起的心落回去。
死者并不是欣欣姐姐。
而是昨天捏她脸颊的那个——
六十岁上下的男人。
“我太太应该快到了。”莫sir从琴行里出来,看一眼手表,抬头时正好捕捉到不远处熟悉的身影,“就在那里。”
盛放就是再灵活,也绝不可能在一群CID探员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溜进案发现场。
莫振邦的太太吕绮云在附近舞蹈班接到囡囡,这会儿顺便帮祝晴照看孩子。
“我先带他们回去。”吕绮云说,“你晚点再来接孩子,反正都在油麻地,很近的。”
祝晴将小舅舅交给吕绮云,向她道谢。
送小孩去上幼稚园,已经是当务之急,真的不能再拖了。
但目前,还是查案最重要。
……
琴行被封锁,程医生依旧专业,在初步勘察阶段,查得非常细致。
受害者的死亡时间,在今天早晨五点到六点之间,身中多刀,致命伤是左胸刺伤,伤及心脏。死者嘴边有明显紫红色淤痕,但没有其他挣扎痕迹,初步推断,遇刺时他曾高声呼救,凶手情急之下用手掌捂住他的嘴,而后一刀伤及要害,使得他失去反抗能力。
程医生用镊子从死者嘴边提取到少量的皮屑组织:“皮肤接触可能留下指纹。”
曾咏珊:“如果凶手是琴行常客,是不是可以通过档案库进行指纹比对?”
“小姐,你是说对着档案库,一张纸一张纸翻吗?”徐家乐说,“什么时候才能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