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靖巴语方言特别重,吐音并不太标准,一开始周晚风听的吃力。听不懂的她就比划,也就明白过来,她也跟着大爷口音念。
“中间隔着一条河,一个林子,咱们这边大路修了,电通上了,一到晚上光光亮,再瞅瞅那边黑灯瞎火的。有一年下暴雨,对面有不少人家直接被盖住了,过了几天都没人去挖,惨啊。”
“大爷您和那边还能联系上?”周晚风好奇。
大爷干瘦手臂摆摆,“这些年多的是那边往这边跑的,大半夜从河里游上岸,从林里跑过来,能过一天好日子是一天。我就见过,被抓到大不了送回去,又不判死,没几天又抱着木头往这边游,又被撵回去,不死心呢。十七八岁的,早晚还得过来。”
周晚风清楚两边地界虽然有人守着,但是说到底不是天险,因此边南这边走私也特别严重。
尤其是边南这边小馆子,国内都是保护物种,对面随便杀随便吃。
换个名,熟人带路都是来尝个鲜。
就比如这老市场,有人直接铺张摊子卖虎骨,能驱邪镇宅,保平安,还能泡药酒。问,就是山上病死的碰到的。有官身的问,就说幌子是其他动物的骨头。
大爷偷偷给周晚风说,“驱邪镇宅是假的,泡药酒是真的,他卖的也都是真玩意,都是对面过来的,保真。”
老市场下午人不多,大爷一包烟丝没卖出多少,收拾收拾回家去。周晚风出来三班长毛小倩递给她一张购物单,多是女兵们要买的东西和零嘴。
买齐回去。
前几天连里开班长以上骨干会议,连长要求加大训练量,尤其体能这块。
吴文峰狠练起来,自己会跟着。早起全副武装五公里跑,崔指导员骑着自行车在后面拿喇叭喊,几排几班谁垫底了。
一周跑三天,跑的战士们气都顺了。
集团军内部搞了个军事知识竞赛,国内外的军事。
基层连队都必须积极应对,一个连队不能光比武,还得看知识储备。
连队高校毕业的兵吴文峰都清楚,这事还得从高学历兵上下手。
还是周晚风带队,给一星期时间准备。
吴文峰让崔明堂弄点模拟试题先在连队练练,崔明堂知道平时和兄弟连水平都差不多。大家平时可劲比训练量。今天你们跑五公里,明天他也跑。
日常训练大家都一样,凭什么特战三连是优秀连,比的就是一年到头上级这些响动。崔明堂带着文书和几名干事,想尽办法的搜罗资料,还不怕麻烦的抬桌子模拟考。
连长吴文峰当裁判员。
知识竞赛都是抢答的,比的就是手快有手慢无。
总归知识竞赛也有简单的,都是得分的点,必须抢到手。
文书站一旁负责吹哨子,从后勤找来的几个铝盆,哨子一响,盆响。
光手速就练习一天。
预赛去营部比,周晚风带着两个高校毕业大学生兵,在营部直接干翻兄弟连,比第二名多四十多分成绩直接成功晋级。
去旅部参加决赛,为了向集团证实特战旅充分重视这次军事知识竞赛,场地布置的有模有样。
旅部除了值班执勤的,上到旅长,政委,主任全都到齐坐在最前排观赛。各连队也不是只有参赛选手,允许带气氛组,加油助威队过来,给选手振奋鼓舞士气。
吴连峰直接把连队里嗓门大的全都派去了。还从杂物室搬出家伙事,系着红布条的小管唢呐。
平时还不错的连队,这会把桌子拍的震天响,气势不能输。
也不知道崔指导员哪里找来的资料,竟然大部分都有。
周晚风下部队还是时间短,不知道旅部机关干事很多都是基层连队借调的。说白了人在旅部,可编制还在连队里。各连都有这样的“自己人”“熟人。”
不过也是旅部默认的,考的大家都陌生,这气氛起不来那就是办的不成功。你看现场气氛热烈的,锅碗瓢盆能出响声的都带来了。
要说还得是特战三连准备充足,唢呐一响,穿透力直接覆盖住。
尤其周晚风抢答成功,整个特战三连的助威队伍立马挺胸抬头,掌声震天。先不管答的对不对,只要说完,那就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给起。
周晚风思维缜密,口条清晰有力,反应敏捷迅速,手起掌落,回回都能抢到答题权。
一班长丁延东恨不得长八只手出来,他是助威队主力,这会排长代表全连参赛,眉眼睿智冷静,声不像其他人大喊大叫,声不疾不徐,十分从容。
光是周排长在参赛席上一站,特战三连都觉得自己赢了。
实际上却也是不出众望,周晚风一组以超高分数碾压第二名,赢的那叫一个漂亮,回连队的时候,助威队一路高歌呐喊,什么曲调根本不管,就是扯着嗓子喊。
今个真兴奋。
特战三连三排长周晚风,旅部旅长,政委到政治部主任全都认识她。
上次军演才过去多久啊,年前去集团军开例会还有人问起内报上的事呢。
本来全旅表扬通报过,这次军事知识竞赛,来自其他营部的连队可算见到人了,抢答时人镇定迅速,手法快准狠,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知识竞赛资料都有,但都是抽考,除非你全部记住,不然猛地一提说不准脑子就混了,也或者一时间答不上来,忘了。这都是正常事。
可这人就像是把答案印在脑袋里,有些题目按照答案给分,回答充分就是满分,能提到一两点的也能给几分。
她基本上都是先让来两名义务兵来回答,自己做最后补充。
再一次在旅部刷足存在感。
吴文峰高兴地狠,过年没用完的红纸,还让人做成红花,等周晚风一行人回来,直接让毛班长班上的女兵塞过去。
军事知识竞赛过后,就没个好天气。
太阳像是歇年假似的,连着好几天没见着,阴沉沉的,飘着小雨丝。大家也习惯了,这种阴白天训练。
“边南这边天气就是这样,到了作雨天,早晚得下场大的,我看新闻上说隔壁省已经连下好几天了,昨天晚上天气预报上还说那边要下大暴雨呢。”
雨是夜里开始下的,后半夜雨直接下大了,砰砰磅磅。
周晚风起来穿着雨衣去检查外头,看看有没有漏雨的。
就看到司务长和连长,两个人穿着雨衣,手里手电筒和军工铲往后院跑。
周晚风眉头一皱,想到什么,跟着往后面跑。
雨大,风大,穿了雨衣还是一身湿,雨水打的人睁不开眼,“连长,司务长。”
周晚风走进,就看到连长再给菜园子挖沟排水。
司务长的鸡棚漏水了,这会正在想办法转移。
“你怎么过来了?”吴文峰没想到周晚风过来。
眼看菜园里菜都快能吃了,这要是排水不及时,一早准淹死。
下大雨的时候,他起来巡视看看有没有窗户没关,正好遇到去后勤仓库查看的司务长。本来两人都准备回去的,忽的想到后院菜园子和鸡舍。
周晚风被雨水打的张不开嘴,直接跑去帮司务长抓鸡转移。
砰砰铛铛,雨直接从天上砸下来。
“天气预报上也没说会下这么大的雨啊,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这是天开了口子往下灌水呢。”司务长气的骂脏话。
小鸡仔如今才退了绒毛长出几只大翅羽来,可也就巴掌大,淋了这场雨八成要生症,死掉一批的。
司务长对这批小鸡仔都是有计划的,八一建军节的时候,中秋,十一国庆的时候,这些鸡都能长成个杀了给连里加菜。
如今还没长成就没了,怪可惜的。关键好多兵都做了记号,给它们一个个起了外号。
“一些不着调的,给一只小鸡仔偏要起什么震天虎,啸天龙,上天凤,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名大压不住。你看看这都缩头不动趴下了,天亮都活不到了。”司务长心疼他的鸡,觉得都是名起大了。
连长这边菜园子水沟挖的差不多了,水排出去一大半。
周晚风直接把生病不动鸡崽子拎出来,“连长,这几只已经闭眼了,就地挖坑埋了吧。”
“这就埋?天亮说不定还能翻过来。”
“埋,不埋一串二,快的很。”
这话司务长信,老家就是这样的。
三人浑身湿透,雨没见小一点,早操临时取消。
上午六点,雨势小了。
忽然紧急哨声响起,全体紧急集合,隔壁省出现特大洪涝险情,古兰镇上午五点20分,八县三镇陷入一片汪洋当中。当地古桥水库水位急剧上升,情况十分危急。上游龙石水库水漫冒出快速流进古桥水库,水库下游泄洪区还有大批村民没法撤离。
特战三连收到上级紧急下发文件,急赴古兰镇抗洪救灾。
情况危急,十分钟全连除去执勤值班全部集合完毕,什么动员话术都没有,只有崔指导员一句,“国家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上午十点,X8集团军两个团和驻地一个师,以及武警官兵全员将近一千五百人,各自奔赴救灾现场。
特战三连全体官兵奔赴古兰桥水库,严防死守,给下游争取时间撤离救灾。
到达时情况已经十分恶劣,水位上升极快,多处已有决堤危险。
当地政府基层干部已经带着人填土架高。
连长吴文峰直接找当地水库管理人员询问最新情况。
水库人员浑身湿透,脸色僵白,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雨不停,加上上游龙石漫出,只要在下400毫米雨量水库直接保不住。”
吴文峰神色冷峻,“那你觉得现在还能撑多长时间。”
水库人员抿着嘴,只盯着吴文峰,嘴唇抖着,“我不知道,这得看你们,随时都有决堤可能。”
顿时明白形势的严峻程度。
立即转过身,“建造三米高的防洪墙,下游只要还有一个人,这堤必须守住。”全体特战三连齐声喊收到。一时间纷纷拿起铁锨,口袋,建造防洪墙。
所有人不分男女,女兵们铲土,扛土一点不比男兵慢。
“全体都注意安全。”
大雨胡天海地往下倒灌,肉眼可见村庄里水直接淹到大腿,还在不断往上漫延的趋势。一旦古桥水库保不住,这里房屋眨眼就能淹到顶。
“不要拿家当,保命要紧,赶紧撤离,水库要决堤了。”
“命都没了要什么钱财,走,赶紧走。”
防洪墙加到四米,水位升的也快,溢出口从原先几米,漫延到二十几米。
下游的村庄里还在紧急疏散群众,一遍遍喊着,“要决堤了,赶紧撤离。”
“不要搬东西了,命要紧…。”
喊到声嘶力竭。
周晚风目视水位距离坝顶只有一米的距离,抬头看天根本睁不开眼,雨成帘一样的往下灌注,古兰桥水库决堤只是早晚的问题。
“连长,要支援吧,不然仅凭这些人保不住。”周晚风说的很冷静,可眉眼脸上全是泥巴,肩头一片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