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路上了,最多二个小时就能赶过来。”吴文峰喘息着,眼睛望向下方,看着下方喊声,眉头直接拧成一道川字。
“漏水了,快,快堵住。”防洪墙的沙袋被重开一道口子,水流湍急又凶又猛,站在前头一名士兵正扛着沙袋,眨眼就倒在水里。
“抓住他。”
一排长张国安大喊一声,看到有人已经冲过去了,急忙大喊一声,“挡住,快挡住。”
噗通,噗通,十几个人全部跳进去,用身体堵住漏口。
裂开的一道口子,就像猛兽张开嘴,气势汹涌。
吴文峰跟着跳下去,声嘶力竭大喊着,“快,麻绳沙袋。”
水流湍急,根本站不住,大家拉紧手,相互贴着肩膀,咬牙挺住下压,
可水流太快,又猛,有人险些冲倒趴下,被旁边兵用膝盖拖住,战士们一个个往下跳,铸造人墙。
吴文峰看着水库里汹涌肆虐的水,急的往外泄,急的眼睛发红,“年龄小的都给我上去,独生子的给我上去,不满二十的给我去扛沙袋。”
“麻绳找来了,麻绳找来了。”当地政府基层抱来一捆麻绳,十几米的口子士兵像一块块板子似的,往身上栓绳子贴在防洪墙上。
“人在堤在。”
口子慢慢被堵上,吴文峰扭头寻找刚才被洪水冲走的兵,扫视一圈,忽然发现,“周排长人呢?”
“刚才周排长跳下去救人了。”
吴文峰直接骂了句脏话,可眼下顾不上这些。继续往上垒沙袋的同时,还要加宽。
乡政府的一名官员过来询问,其他支援部队什么时候能到。
“老子不知道,死也要撑到人过来为止。”吴文峰大喊。
有人眼尖,看到被冲走的兵回来,“谭金宝,周排长人呢。”
“她把我拉住,往那边开卡车去了,让我叫几个人拿着铁锨跟过去。”谭金宝一脸泥浆,喘息不止,刚才被洪水冲倒,他脑子当时都蒙了。
吴文峰一听,直接让二排长高波带人带工具跟上去。
周晚风有急智,危急时刻吴文峰莫名相信她。
倏地,另一侧响起,“这里要决了,快点挡住。”
里头是垒起来的沙袋,外头站着一圈人墙,两道麻绳死死围住,可缝隙之间水流源源不断泄出来,沙袋被水流冲的撬开一道小口子。
士兵感受到,直接用自己膝盖顶上去。
眼看着水位越长越高,所有充当人墙的士兵都清楚,一旦决堤,水流凶猛湍急,一下子就能吞没他们……
手搂着战友肩头,水是凉的,皮肤是凉的,可皮肤下面的血是热的,心是热的。
缝隙越来越大,噗通噗通,士兵接二连三往下跳,塞口袋堵住,可一下子又被水流冲走。
半个小时,呼啦一声,沙袋被冲掉半米大的口子,那勇猛一击,所有人为之一震,差点全部被连带着。
没有人喊撤退。
扛着沙袋的兵,直接沙袋落在战友脚上。
眼看顶不住了,噗通,噗通,噗通,纷纷往下跳,覆在战友身上,往前推。
雨势滔天中,传来卡车轰轰的声,车在水里疾驰向前,溅起的水波像一道道绽放的白花。
水位直接淹没卡车车底。
“是周排长。”有人大喊。
吴文峰扭头看过去,卡车驾驶员位置上的不是周晚风是谁。越是临近,车上站着拿着铁锨的,不光有特战三连的兵,还有下游自发过来抗洪保堤的百姓,是基层政府干部找人来帮忙的。
赤着上半身,手里什么工具都树干,绳子,铁铲。
车上更是载满杂物,有红砖,大石头,还有半截木头,还有谁家半截冲塌的墙体,满满的装了一车厢。
靠近,车速放慢,车上的人纷纷往下跳。
周晚风开着车直接冲到防洪墙跟前,不少士兵起来腾地方。
“连长,暴雨引发路面坍塌,古桥镇两条交通主干道319国道,215国道被土石方覆盖,高速公路,省道,县道和乡村公路严重破坏中断,情况更糟糕的供电中断,通讯中断……”
周晚风直接把卡车挡在防洪墙外侧,原本倾倒危危可及的防洪墙顿时撑住了,可另一侧却显示危急来。
人从车上跳下来,额头侧脸不知道怎么擦伤了,能看到伤口,只是血水被雨水冲刷掉了。
周晚风的意思,吴文峰懂,支援部队不可能按时抵达了。
狠狠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看了三连的兵,咬紧后槽牙,“继续守。”
直到下午二点,依然没看到支援队的影子。
万幸的是雨小了,但战士们强忍疲惫,强撑着继续奋战。
吴文峰让人轮流休息,丁延东躺在沙袋上,浑身湿透,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心里直往下沉,低声和一班兵说,“养精蓄锐,这雨还得下。”
女兵一个个背靠着背挨着,早上急行军过来,这会都疲惫不堪。
只歇息十几分钟,便都站起来换人。大家都累,能歇息一下试一下。
水库管理的人员跟着吴文峰就水库附近查看,仰头看到翻滚的黑云,十分忧心。
下午三点,半个天直接黑了,就像晚上七八点钟一样,狂风大作,雨点硬币一样大小往下砸。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古桥镇下午三点十五分,特大暴雨来袭,水面距离坝顶只有不到半米,风卷着水花像浪头一样打过来。
水库管理员跟吴文讲,一旦决口,“水流出库流量保守估计大概6.8万立方米每秒,几个小时之内,下游倾倒约五,六亿的立方米洪,进入河道,冲下游,淹没公路,直接影响五十公里的沿线。”
水库管理员摸了一把脸上雨水,指着下游,还能看到房屋说道:“就算下游的人撤离,但是撤离速度依然在泄洪范围内,而且决堤,会把周围所有交通冲塌,我看战士们辛苦一上午,没吃没喝的……”
看的心疼,也是怕战士们撑不住。
吴文峰打住,“我相信国家,会来支援我们的,想尽一切办法。”
下游疏散群众的兵,也来到堤坝跟前继续抗洪保堤。
就如水库管理员所说,撤离的群众也只是暂时安置在临时安全地,外出道路塌陷,土石覆盖,里面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古兰镇外,荆南军区副司令员直接率领部队赶赴抗洪现场,开路清理一刻不敢耽误。
洪灾要比预期想的要更严重的多,尤其加上当地恶劣的天气环境,给抗洪救灾带来更大的不便。
X8集团军陆续派出一个旅,
东部战区两团一营,火速开拔奔赴救灾。
下午四点,暴雨肆虐,冲开一道口子,洪水咆哮着像猛兽一样出笼,眨眼间吞波两名士兵的人影。
“全体都有,人在堤在,特战三连和大堤共存亡,只要我们坚持住,一定会有人来支援我们的,上游的龙石水库他们也在咬牙撑着,他们不破,我们不撤。”
雨水大的一直往眼睛里钻。
周晚风扛着沙袋继续围堵,可根本堵不住,只能用身体当做墙抵住水流,在慢慢往里沙袋。
“周排长,你上去我站这挡着”不论身高还是体重,秦三民更像一道墙。
班长以上骨干全都跳下水充当人墙,湍急哗哗的水呼呼往下游奔去。
周晚风摆手拒绝,“把沙袋一点点递给我。”沙袋一包一包传递过来,周晚风一包摞一包,重量来不及,她整个人直接站在上面。
孙河阳快一步抵在她身后,稳住身形。
等到把防洪墙重新堵住,周晚风粗喘一口气,人趴在防洪墙上,能感受到防洪墙承受的冲击,每一个浪头打过来,防洪墙都跟着一颤一颤,随时都有大面积决口的可能。
周晚风闭眼睁眼,人站在水里,整个三排的兵都站在她的身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女兵们也都跳下来。
装填的口袋用完了,天黑的吓人。
特战三连全体官兵全部站在水里拥护防洪墙,哪怕浑身冰冷,眼神依然坚决不改。
“周排长。”周晚风后方吕月轻声喊了一声,“我想给你说一声谢谢,过年的时候我给家里打电话了。我爸让我给你说谢谢,还说等他身体好每月都会寄钱过来,可能不太多,让你别怪罪,别嫌弃。”
周晚风刚下连那会,吕月家里出事,父亲要做手术因为没钱,愁的夜里哭。
“嗯,不着急,身体养好才重要。”周晚风明白吕月为什么这个时候开口说这个,沙袋之间的缝隙变大了,水流变大了,更湍急,更汹涌,决口就在眨眼之间。
“虽然说的可能丧气话,但还是想说一声,要是你们谁活着,帮忙给我爸妈说一声。”
“我也是,好在我上头有个大哥,给父母养老送终没问题。”
“连长,让年轻的上去吧,都是些独生子女,一个个都是家里香饽饽。我多出点力气替他们顶上。”
“对,没结婚的没孩子的,我们帮你们把力气补上,都上去吧。”
“别瞧不起人,一个个手脚发软,说话没力的还想顶我们?我们也是特战三连的兵,和年龄无关,没有兄弟姐妹也不是我们的错。”
“就是,我们不上去。”
“这个时候还较什么劲,让你们滚上去就赶紧上去。才当了两年兵,那这么多废话。”一排长张国安嗓子哑了,眼睛发红,腾出一只手就去推身旁一排的一名义务兵。
一看就是年龄很小的兵,还是娃娃脸,眼里满满都是疲惫,却是一脸倔强拽着张国安的手。
“我不上去,死就死,连长说了和大堤共存亡,凭什么你们留这我们就上去,早入伍几年怎么了。”娃娃脸的兵死死拽着排长张国安的手腕不撒手,声音带着哭颤声,却强忍着没哭。
水流越过膝盖,防洪墙被水流冲击着开始晃动起来,所有人使出最后力气往前压,顶住防洪墙不塌。
第126章 老兵退伍迎新
雨急风啸,狂风掀起惊涛骇浪,像暴怒的狮子一样怒吼着,直直超过防洪墙二米高,危急之际,预感到了,全体咬牙“啊"的一声,这一刻所有人倾尽力气,雨水打的睁不开眼,河水更是兜头灌下。
来不及抹掉脸上的水迹,只感觉水流忽的湍急起来,直接从大腿窜到腰腹。
视线模糊中,防洪墙被冲一道口子,汹涌湍急的河水猛地灌入,挡在最前头的战士们甚至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声,整个吞波。
“决堤了,堵住,快堵住。”
分不清是谁在喊,后面的兵往前补位,另一边的军卡被水冲的不断往后倒,可已经没人在意了。
“不能撤,不能退,堵上。”
被冲开的口子越来越大,没来得及站稳的战士,只一秒就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却没办法营救,眼睛猩红,前赴后继的往前补堵上决口,生和死都抛之脑后,目标只有把决口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