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笑容谄媚:“小人见过赵将军。”
赵云冷静点头,随意拱手表示礼貌。
原来是还有三十匹良马,确实由他这个骑兵营主将前去领回,才最为妥帖。
只是这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赵云隐蔽打量刘义,觉得此人好似没什么汉室风骨。
远不及主君矣。
连带着对中山靖王的好感也蹭蹭下降。
十万斛粮食不是个小数目,为确保稳妥,次日一早赵云亲自点了一百骑兵,又带了一千步卒,随刘义一同返回般县。
般县虽说与高唐县毗邻,可两地之间也间隔数十里。
到了般县,天色已经上了黑影。
“不知将军可否在我府中暂且休息两日?我筹备粮草还需些时日。”刘义胁肩谄笑。
赵云点头:“那就要劳烦刘公安顿我麾下这些将士了。”
“好说、好说。”刘义挥手让仆人带着这些士卒下去就食。
“唉呀!”
仆人或是先前没见过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士卒,哆哆嗦嗦带着人往外走的时候,不小心左脚绊了右脚一下摔倒在地上。
刘义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两步走到爬起来的仆人面前,粗暴甩了他两巴掌,厉声道:“伺候人都伺候不好的废物!”
赵云皱起了眉毛,制止刘义:“他亦不是有心犯错,训斥两句足以,何必打人呢。”
“赵将军所言甚是。”
刘义一愣,看向赵云,脸上又露出了带着点谄媚的和善微笑。
一转头看向仆人,眼神瞬间又变得凶狠无比:“滚!”
看到刘义前后瞬间截然不同的模样,赵云剑眉紧紧拧在一起。
这就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吗?连主公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他不是没见过陈昭生气,可陈昭从来都不会向手下的士卒和寻常庶民发脾气。
他们被迫离开广宗的那日主公就很愤怒,可主公会立刻带骑兵去半路埋伏偷袭皇甫嵩,而不是打骂士卒发泄怒气。
媚上而欺下,此小人也。
于是赵云的脸比起方才又冷了三分,吓得刘义暗自琢磨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这个反贼头目。
是夜,夜空漆黑,只有半轮弯月悬于天上,四野阒寂,只有蟋蟀趴在草丛里不住鸣叫。
两只灯笼散发幽幽荧光,院外,几声压低的声音响起。
灯笼伴随着脂粉香气往院内移动,不多时,响起两道尖叫声。
守在院外的刘义生怕发生了什么意外,连忙往院内跑。
只见赵云披头散发,手中还持着一柄长剑,剑刃搭在一个清秀女子脖颈处。
“刘义”
赵云咬牙切齿,一张俊朗玉面在烛火下宛如修罗。
刘义心里一咯噔,知晓坏了事,连忙解释:“此我女也,特意献给将军做妾”
这是什么龌龊父亲!
赵云怒目圆睁:“此尔之亲女,你若是想为她寻个好夫婿,应当白日仔细挑选好儿郎。尔让她半夜入一陌生男子房中,这是何等道理?”
“这”刘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赵云气的想一剑砍死这个老东西,最终却还是深吸一口气。
“来人,把此女带走送去给主公。”赵云紧抿嘴唇。
什么汉室宗亲,他听着都恶心!
刘义低头不发一言,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带走,也不问要送到反贼头子那去干什么。
陈昭听完禀报,托着腮打量面前这个畏畏缩缩的女子。
“你叫什么?”
女子瑟瑟发抖,声若蚊蚋:“妾身名瑶,小字瑶娘。”
她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刘瑶,挺好听的名字。”陈昭察觉出了面前女郎的害怕,主动拉住了刘瑶的手。
刘瑶害怕地哆嗦,可随着源源不断的热气从陈昭掌心传到他的身上,刘瑶又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偷偷掀起眼皮迅速偷看了陈昭一眼。
这就是父亲所说的那个很可怕的反贼吗?看着年纪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一些。
“你爹不要你了。”陈昭冷酷道。
刘瑶眼泪又迅速在眼眶中凝结,像滚珠一般往下滴,喉咙沉重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父亲不要她了,那这个世道这么乱,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怎么能活得下去呢?
陈昭从袖中拿出手帕囫囵给刘瑶擦干净脸,宣布:“你爹把你送给我了,所以现在你是我的人。”
“我会洗衣做饭,还会跳舞唱歌,我能伺候您。”刘瑶急切的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陈昭挥手:“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刘瑶可怜望着陈昭,眼神里满是乞求。
她不在意陈昭到底是不是父亲口中无恶不作的反贼。
刘瑶只知道,跟在陈昭身边或许能好好活着,回到她父亲身边,她父亲还会把她送给下一个权贵。
陈昭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你读过书吗?”
“读过书,家中请女先生给我上过课。”刘瑶细声细语。
陈昭满意抬手戳戳刘瑶的腮帮,刘瑶老老实实坐着一动不动,甚至乖顺抬起头来方便陈昭戳她的脸。
“脾气真好。”陈昭感慨。
“从即日起,你就留在我营帐中负责教士卒识字。”
陈昭宣布。
脾气这么好,一看就是当幼师的好苗子。
她麾下士卒倒是各个都很听话,也不顶嘴。就是人一多难免良莠不齐,聪明的士卒还好说,可只要一百个人里有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士卒十万士卒里也有一千个差生!
陈昭试着教了两天一肚子气回来了,赵溪教了两天一肚子气回来了,沮授教了两天一肚子气回来了。
就没有然后了,崔琰说他忙着管理军中后勤,赵云说他忙于练兵。
罗市去上了半天课就揍了三个士卒,气的要取刀砍人。
陈昭笑眯眯端详刘瑶。
这个脾气好,应该能教会那一千个罗市嘴里“蠢出生天”的士卒识字。
“妾身不行的,妾身以前从未当过老师。”刘瑶紧张地攥紧衣袖。
陈昭冷酷无情,丝毫不体谅刘瑶:“我也是第一次当反贼。”
刘瑶乖乖闭上了嘴巴。
走出陈昭营帐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半轮朝阳从地平线后升起。
刘瑶站在原地怔怔看着朝阳,抬起手看了看满是热汗的手心。
忽觉恍如隔世。
她想,要是她干得好是不是就不用再给权贵当妾了。
也可能会死,她听旁人说反贼会遭天谴。
刘瑶不知道,这一夜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已经远远超过了她能接受的范围
第三日赵云才回来,带回了数十车粮食和良马。
陈昭专门在营帐里等他。
哪怕已经过去了数日,赵云一提起刘义依然恨的牙痒痒。
“媚上欺下、寡廉鲜耻,唯利是图汉室宗亲竟是如此下作之人!”
十七岁的赵云正是善恶最分明的时候,陈昭还没来得及诱导,他就把刘义大骂一通。
还顺带牵连了所有的汉室宗亲。
陈昭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火上浇油:“哎,毕竟当朝天子带头卖官鬻爵,天子如此,其他汉室宗亲自然也会上行下效。”
对,就是这样。日后见了那个总是觊觎别人臣子的刘备就这么骂他。
赵云丝毫不知在他眼中善良无比的主公派他出去正是为了掐灭某些苗头。
他只是感慨一番,连带着心中瞒着家族偷偷加入反贼阵营的愧疚都一扫而空,更加坚定陈昭才是明主。
陈昭又“好心”安慰了赵云一番,才打发他回营练兵。
随后陈昭就出门去视察营外正在挖掘的几口水井了。
如今已入六月,却迟迟没下大雨,往后半月也没有大雨,应当又是一个干旱年份。
昭明军取水的那条小河快要干涸了,需要提前打好水井。
第31章 卖水井
昭明军营地外一共打了三口井。
虽被称作井,但其直径足有三丈之长,已经和小水潭没有差别了。
昭明军十万大军,兵分三处,两处分别屯驻于两个县。另一路则悄悄向右侧的乐平郡扩散,改头换面只自称流民,不大摇大摆攻打城池,只是小打小闹占据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