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良美美喝上一大口。狼肉比不得猪肉羊肉好吃,可再不好吃那也是肉。
“饼也是面饼。”孙村更卒咬了一口自己从家中带来的豆饼,觉得没滋没味。
“我家主公弄到的粮食。”韩良一口饼一口汤,得意极了。
其实他平日也是吃豆饼多,近来出来劳作,所以军中这几日才给发白饼。可这话说出来就没必要了,他还是很享受旁人羡慕的。
“真好啊。”孙村更卒羡慕极了。
有白饼吃,有肉汤喝,城中的大户们日子过得应当也就如此了吧?
他这句“真好”就十分真心实意了。
真好什么真好!这些都是他家的粮食,他家的粮食!
碰巧骑马路过的祢隽眼睛冒火,恨不得把那士卒手里的白饼抢走自己一口吞下去。
这些上好的粮食都是那老奸巨猾的陈昭从他手中骗走的。
祢隽狠狠磨牙,骑在马上越想越生气。
杀千刀的陈昭,骗了他的粮食,修水渠还特意绕开他家田地真是枉为人子。
祢隽是来找陈昭商量修水渠事务的,高唐县这一场轰轰烈烈的修水渠动作瞒不过他,祢隽昨日一早就看到了陈昭立在县衙外的水渠规划图纸。
比对过自家田地位置之后祢隽发现这几条大大小小的水渠都完美绕过了他的田地。
他家田地原本毗邻的那条水渠已经因为连日的干旱已近乎干涸,田地若是没有足够的水灌溉,必定会影响庄稼收成。
所以祢隽一听说陈昭要修建水渠就眼巴巴等着了,听到下仆禀告陈昭又调兵又征发徭役就心花怒放。
直到昨日看到规划图,祢隽顿时傻眼了,一早连早膳也没吃就急匆匆出门要找陈昭问个清楚。
凭什么绕开他的田地?
陈昭在营帐内接见了祢隽,几句话就明白了祢隽来此的目的。
“此事我先前已然问过祢公了啊。”
陈昭风轻云淡:“半月前我设宴款待祢公,还特意问过你需不需要水渠。”
祢隽匆匆道:“可那日使君是要向老夫卖水渠,而据老夫所知,使君如今在各地修建水渠并未收钱。”
世上竟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家里五千亩地的豪强大户和家里二十亩地都不一定有的普通庶民能一样吗?
陈昭微笑:“我没收钱但是收人了,每户都要出一个劳力服徭役。祢公家中仆人近千,若是愿意送我三百,我就也给祢公挖一条水渠。”
祢隽讪讪不再言语。
“唉既如此,那老夫就出钱买一条水渠。”祢隽思索许久,居然觉得陈昭这个奸贼半月前给他的价格还算合适。
他自己组织人手去挖耗时太长,那时候田里的麦早就干死了不说,还耽误这些人手的日常活计。若是花钱雇陈昭这小贼来修水渠,顶多就是把今年田中的粮食送给陈昭,可起码其他仆人的活计没有耽误,还能多一条水渠。
陈昭二话不说就甩出来了一张蔡侯纸。
祢隽拿住一看,瞪大了眼睛,震惊:“使君,这和半月前甚是不同啊。”
“那时候打八折,现在没有了,错过就是错过。”陈昭冷酷,“前十条水渠都被刘义买完了。”
“他家里就三千亩地,哪里用得着修十条水渠?”
祢隽对刘义的愤怒甚至超过了对陈昭的愤怒。毕竟被陈昭坑习惯了,被以为和自己同样倒霉的同乡坑就不一样了。
“般县一个县的豪强一起来买的水渠。”陈昭面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刘义一分钱都没花。”
祢隽的商贾本能让他迅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一条水渠一成价。”陈昭慢条斯理伸出一根手指在祢隽面前晃晃。
“你帮我卖出去十条水渠,我免费送你一条水渠。”
祢隽心动了。
这不是一铢钱两铢钱,这是能堆成小山的钱。
而且忽悠同乡似乎比忽悠这狡猾至极的陈贼容易多了。
“老夫在高唐县还有几分威望,愿为使君驱使。”祢隽拱手。
直至离开昭明军营,祢隽都面带笑容。可一出军营,便撞见粮车往外运粮,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
那辆粮车是从他家仓库中离开就在再也没能回来的粮车,杀千刀的陈昭,居然穷的连粮车都要扣下来。
祢隽怒气冲冲回到府中。
“父亲为何发怒?”正巧祢衡在祢隽书房看书,好奇询问。
“还不是那恶贼陈昭,抢了咱家的粮食去给那些刁民作人情。”祢隽随口抱怨。
祢衡怒气冲冲,正色道:“我祢家是平原大族,那恶贼就这么胆大妄为,丝毫不给父亲面子吗?”
祢隽噎了一下,觉得有些话不用向儿子解释清楚,以免丢了父亲的尊严。
“为父饱读诗书,不屑和此等小贼计较罢了。”祢隽负手而立,高深莫测道。
翌日,陈昭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敌袭?听到近在营门外的喧嚣声,不好的记忆立刻冒了出来。想到东汉末年那层出不穷的夜袭例子,陈昭瞬间清醒,摸过放在床头的剑小心翼翼掀开帐门。
一切太平。
除了一个被士卒反手缴住的俊秀少年。
陈昭走到守门士卒面前,指着这个俊秀少年:“这是何人?”
“尔如此轻蔑名士吗?”祢衡挣扎着,脸上都要冒火。
守门士卒解释:“此人自称祢衡,一大早便到营中说要拜见主公,我等便说先让他到侧帐中先等候,可谁知此人硬要强闯军营重地,我等就把他拦住了。”
“哦,是你啊。”陈昭挑眉,示意士卒松开他,“祢隽之子。”
三国情商倒数第一的著名喷子。
“你来寻我所为何事?”陈昭还算礼貌,她对所有人都很礼貌。
祢衡愤怒整理衣冠,倔强站在原地:“我来拜访使君,使君却不设宴款待,这就是使君对待贤才的方式吗?”
陈昭抬头看了眼还没亮的天:?
“你有什么急事要告知我吗?”陈昭缓缓开口。
祢衡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挺胸抬头:“在下是特意前来指出使君之错。家父乃是平原名士,使君却对家父多有不敬”
“等等。”陈昭打断了祢衡,“你来找我的目的就是指责我不敬重你爹?”
祢衡点头。
陈昭深吸一口气,理解了为什么曹操那等虽然多疑但是的确十分求贤若渴的人都忍不了祢衡了。
“罗市!”陈昭冲着远处大喊一声。
打着哈欠的罗市从侧营中钻出来,迷迷瞪瞪:“主公有何事?”
陈昭指着祢衡,面无表情道:“这个可以揍。”
睡得迷迷瞪瞪的罗市瞬间精神,把上身缩回去三两下套了件外套,立刻精神抖擞大步走出营帐。
“哈哈哈,终于有能揍的了!”
罗市一把就像抓小鸡仔一样抓着祢衡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祢衡踢腿挣扎:“我是名士,你这恶贼如此轻待名士嗷不许打我脸”
陈昭在悦耳的拳头碰撞声中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把营中事务交给沮授和赵溪,自己则带着赵云和数十骑兵离开了高唐。
她要去东莱郡一趟。
如果运气好,可以骗到一对武将,如果运气不好,可以骗一绑一,还是一对武将。
第33章 看上了母亲
从平原郡到东莱郡,中间要途经乐安郡和北海郡。
这两地都有昭明军在四处收揽零散的黄巾军,算得上昭明军的半个势力范围。
至于属于东汉朝廷的那一半
去岁黄巾军在冀州征战时,俘虏了安平王刘续,但是没有杀掉刘续,而是拿他向东汉朝廷换了一大笔赎金。
然后刘续被赎回去之后就莫名其妙参与了“谋反”,被汉灵帝宰了。
至于到底刘续是真参与了谋反,还是刘宏觉得他被黄巾贼俘虏太丢人所以随便找理由把他杀了,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乐安郡是乐安王的封地,或许是乐安王不想步刘续后尘,他对自己封地内出现反贼的容忍度极高。
昭明军又没有高举大旗造反,没自称反贼那就不是反贼,用不着他管。自己的小命重要还是王的威严重要,老刘家从祖宗那辈开始就能认清。
北海郡也叫北海国,只是被推恩令搞得已经没有北海王了,如今是国相就充当太守。日后孔融担任北海国相,也就等同于北海郡太守。
孔融还没被扔过来当北海太守,现任北海太守和青州的大部分官员一样,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活跃在其治下的昭明军视而不见。
陈昭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东莱郡。
她这次来东莱郡,一是为了在东莱郡设一个晒盐厂。俗话说得好,最赚钱的生意都写在汉律上,她要养兵就少不了花钱。
汉朝自汉武帝开始实行“笼盐铁”,盐铁的经营收归官府,不再允许私人制盐贩盐。
好在陈昭不是私人,她是反贼,专门做汉律不允许之事。
朝廷不让私人打造铁器她手下锻铁坊也一个连着一个开。
陈昭对私开盐场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还打算用先进制盐技术恶意竞争,和东汉朝廷抢市场份额。
二来则是为了寻访贤才。
东莱郡黄县太史府。
一张拜贴安静躺在案上。
一个生的鹰目猿臂的青年跪坐在一个中年妇人身前,低声道:“那陈姓女郎是昭明军渠帅,昭明军乃是黄巾余孽,如今要上门拜访儿,只怕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