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名字和身份相同,他们还以为是搞错人了,可后面认真接触过后,便发觉现实生活中的宋时溪更偏向秦樾所说的那个人。
所以他们才会同意帮忙。
相比于这些小事,其实他们更惊讶秦樾居然会为了和宋时溪在一起做到这个份上,付出的越多,也就代表着他越喜欢。
从小不近女色,洁身自好的外甥开了窍,有了喜欢的姑娘,他们还是挺高兴的。
就是不知道现在郑慧兰得知消息后,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听到他们那么早之前就知道了,病房内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郑乔嫣更哼唧着说父母居然瞒着她。
“你这丫头不是也早知道了?还好意思说我们?”王绣敏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但见她腿上绑着的石膏,又心疼地收了话头。
宋时溪早就知道舅舅和舅妈他们是知情人,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感受,只是有些担心秦樾做的这些准备工作会不会在突如其来的被迫公开面前成了无用功。
毕竟主动公开和被迫公开是两码事。
思及此,面上不由带了几分焦急。
“刚才我和秦樾在楼下被伯母撞见了,他们现在单独说话去了,我……”
说到这儿,宋时溪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郑乔嫣虽然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但自打宋时溪进屋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见到她蹙眉,也不禁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痛呼一声。
她一出声,就收到了所有人的关心。
“怎么了?是不是麻药过了,腿开始痛了?”
“我去叫医生。”
郑乔嫣立马摇了摇头,可怜巴巴地抓住郑国斐的手,像是怕他拒绝,用了全身的力气,不肯放开,原本漂亮白净的小脸上多了几处伤痕,更显得可怜兮兮。
“爸爸,你快去姑姑面前帮时溪姐说说好话,不,还是我去,姑姑看我这个样子肯定就不会生气了,也不会拆散他们了。”
第125章 同不同意
月亮爬上了树梢, 淡光像是轻薄的纱衣覆盖整座城市。
医院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衬得气氛愈发寂静,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站在窗边, 谁都不曾开口, 任由深秋的风落在脸上。
冷是冷了些, 但却让复杂的情绪逐渐静了下来。
郑慧兰看着不远处只剩下枯枝的大树,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 好半晌,才偏头看向同样默然不语的儿子,在瞧见对方面上掩盖不住的疲倦和憔悴后, 心里那股火气倏然灭了大半, 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问起。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不久前在楼梯间撞破的那一幕,紧紧相拥的男女, 周身萦绕是旁人如何都插不进去的情谊,那么深, 又那么刺眼。
她早该发觉的,这样的感情不管怎么藏,都会露出蛛丝马迹。
现在想来,如果两人关系不亲密, 阿樾又怎么会让她住进他在深市的家?又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急匆匆赶去亲自将人抱起来送到医院?
除此之外, 她还记得之前李家那畜生来家中做客, 阿樾还曾经帮时溪说过话,将人刺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后面还吩咐厨房做了碗酸汤面给人送到楼上去。
诸如此类的事情, 发生的还不少。
郑慧兰越想越觉得自己眼瞎耳聋,两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居然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关系的不对劲, 而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媳妇儿竟就在身边!
思及此,她又不禁想到之前为了让儿子把儿媳妇儿带回来说的那些话,那个时候她对待宋时溪的态度还没有转变,两人之间可谓是视如水火,顿时两眼一黑,脚步一个踉跄,往旁边倒去,好在站在身边的秦樾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妈。”
一声带有担忧意味的称呼勉强稳住了郑慧兰的心神,暗暗安慰自己好在儿子没有往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方向发展,谁知道秦樾的下一句话就差点儿让她气吐血。
“就算您不同意,我也会跟时溪结婚。”
“……”
郑慧兰狠狠闭了闭眼睛,伸出手推开秦樾的胳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他继续道:“这儿风大,别把您吹感冒了,我们还是先上楼吧,等回去了再细聊,到时候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您。”
一个巴掌一颗甜枣,硬生生将郑慧兰想要借题发挥的话头给截断。
她瞥了秦樾一眼,心中稍稍偎贴了些许,却没有要挪步的意思,沉吟两秒,冷声问道:“你之前说不把女朋友带回来的原因是女方长辈不同意,其实是说的反话?”
宋时溪父母双亡,平南省的那些亲戚一个个的都是些认钱不认人的主,不提也罢,她孑然一身,哪还有什么正经长辈?
只要她自个愿意,在婚事上就没有什么阻碍。
相较而言,阿樾这边各种亲朋好友一大堆,弯弯绕绕多了去了,不说别人,只说他双亲这关都不好过。
想到自己之前对宋时溪的偏见,郑慧兰脸上不由讪讪,说起来,按照阿樾之前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的积极态度,他估计早就想结婚了,要是没有他们扯后腿,估计这会儿证都领了,酒席也办了,甚至孩子都怀上了。
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得劲,郑慧兰莫名心虚地不敢看秦樾的表情。
“你们不也是她的长辈?”
清冷的声线传过来,却透着一股讽刺,郑慧兰一愣,侧过头便对上了他在昏暗当中有些过于幽深的视线,再联想他的话,一颗心往下沉了又沉,只觉得脸上臊得慌。
的确,当初他们接宋时溪来秦家的时候口口声声让她把他们当亲人看待,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她的半个父亲,母亲。
可这些话,竟是没一个人信。
也是,他们自己都没往心里去,又怎么能指望宋时溪当真?
或许一开始有恩情压在头上,又可怜宋时溪的遭遇,曾经付出了几分认真,可后面出了那件事后,就将一切打回了原形。
郑慧兰向来挺直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往下弯了弯,她的手撑在窗台上,指尖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她张了张嘴,羞愧得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就在这个时候,后背却覆上来一双温热的大掌,帮她抚了抚有些僵硬的身躯。
“妈,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想一辈子都和她在一起。”秦樾深邃的眼神当中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直勾勾地盯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不想她再吃苦了。”
“我也看不了她受委屈。”
黑如曜石的瞳孔当中晦涩如深黑,一眼望不到底,声音低沉悦耳,温柔至极,一字一句顺着窗外吹进来的风钻进每一个人的耳中。
刚推开楼梯间的门没多久的宋时溪脚步一顿,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再也无法往前一步,内心最深处像是糖罐被打翻了一样,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竟有些飘飘然。
长睫颤了又颤,最后染上一丝湿润,连带着看向不远处那道高大身影的视线都模糊了起来,但很快,就被人用指腹拭去。
“哭什么?”
刚才还那般坚定的音调这会儿变得无奈起来,还溢出两分无措。
宋时溪吸了吸鼻子,眼泪却越擦越多,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睁得大大的,里面蓄满泪水,一颗颗往下砸,让秦樾看了,恨不得将她捧在掌心里,落一颗擦一颗,最好是全都给她堵上,断了她再哭的可能。
“不哭不哭,再哭明天眼睛可就要肿了。”
“你要是想哭,我帮你哭?”
秦樾极有耐心,手掌轻轻拂过她的眼尾,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话,让宋时溪又气又恼,尤其是她这会儿记起旁边还有郑慧兰和郑国斐在,于是抽噎着让他闭嘴,自个也渐渐消了继续往下哭的念头,将所有的水汽都憋了回去。
等消停下来,宋时溪连头都不敢抬,懊恼地偷偷在秦樾腰上掐了一把,但只摸到硬梆梆的肌肉,又收回了手。
但出乎意料的是,郑慧兰和郑国斐就像是没瞧见两人刚才的举动,后者率先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时溪你今天累了一天,手上还有伤,让阿樾送你回去休息,有什么事都等改天再说。”
宋时溪抿了抿唇,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旁边的秦樾就接了话,“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话毕,就想拉着宋时溪离开,可却被郑慧兰出声给拦住了,“我让杨婶做了饭,这会儿估计已经送过来了,吃了再走。”
郑国斐听出自己姐姐话中的松软,一边给两个年轻人使眼色,一边顺着往下说:“也是,这个点儿了,不管是自己回去做,还是去外面吃都麻烦,我们都先上楼吃饭,再者时溪的药还在枝意那儿,你们也要上去取。”
于是几人又一前一后地上了楼。
等进了病房,就见原本昏昏欲睡的郑乔嫣立马半坐了起来,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用自认为很小声的音调问郑国斐,“爸,你劝的怎么样了?”
“……”郑国斐幽幽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养出了这么“天真”的闺女。
被人无声骂了蠢,郑乔嫣讪笑一声,见大家都不出声,又故技重施,捂着自己的头喊晕,虽知道她多半是装的,但是大家都围了上来,气氛缓和了不少。
杨婶和另外一个保姆阿姨这个时候也把饭菜都摆上了桌,招呼一起吃饭。
众人无一例外都是从下午开始就没吃东西,闻见食物的香味,也顾不上别的了,坐下后,就闷头吃着饭。
宋时溪双手受伤,算是半个“废人”,秦枝意本想喂她,但是余光瞥见自家哥哥将筷子换成了勺子,就知道他要动手,便歇了心思,同时又不由看向宛若无事人一样的母亲,见她神情自然,心里却忐忑得很,不禁想要是家里铁了心要棒打鸳鸯,她该怎么做,又该站哪一边。
胡思乱想中,觉得嘴里美味的食物都如同嚼蜡。
另一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秦樾喂食,宋时溪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想拒绝,可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又拼命拦着她,让她说不出半个不字。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宋时溪默默张开嘴,吃完小半碗,偷偷去瞧郑慧兰的脸色,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稍稍安了心,不管怎么样,都比臭着脸要强。
一桌人各怀心思,却莫名和谐。
等吃完饭,秦樾和宋时溪跟大家告别,并肩走出了病房,直到上了车,宋时溪都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忍不住偏头去看驾驶座上面的秦樾,轻声问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秦樾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却答非所问道:“不是,只是一个月不见,你就不认识你老公了?”
那张俊脸上适时流露出一丝痛心和失落,让宋时溪心中咯噔一下,差点儿以为自己真是那没有良心的负心人,等回过神后,嘴角不禁抽了抽,娇哼一声,“我看秦总你以后也不用当什么老板了,去娱乐圈拍戏也养得活自己。”
“只养得活自己那怎么成?我家可是有一只吞金兽。”秦樾轻笑一声,薄唇也往上扬了扬,看上去像是玩笑,可语气却正经得很。
宋时溪一噎,想反驳,却又觉得他这话没说错,光是她在港城买的那些包包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现今除了做生意当老板的能养得起她以外,其余的职业还真够呛。
经过秦樾这一打岔,宋时溪心头笼罩的忧虑少了大半,但还是嗔了他一眼,转回正题,“你说你妈真的会点头吗?”
“会。”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秦樾的回答就跟了上来,掷地有声,没有一丝犹豫。
见他这么自信,宋时溪想问问为什么,但又觉得这样会泼凉水,干脆闭上了嘴巴,再者,不管郑慧兰点不点头,他们又不会分手,操那么多心干什么?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睡一会儿。
今天真是快把她给累坏了。
或许是身心放松了下来,宋时溪上一秒还在跟秦樾说话,下一秒就窝在座椅上睡着了,就连后面什么时候被秦樾抱上楼了都不知道。
迷迷糊糊中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时,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拿着一把大剪刀,正在剪她衣服的秦樾。
“干什么呢?”宋时溪躺在沙发上,嗓音中带着一丝哑。
“洗了再睡。”
他俯下身体,一边回答着,一边没停下动作,没一会儿就灵活地把她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羊毛衫给剪了个大洞。
宋时溪看得额头青筋直跳,觉得相比于她,秦樾更是个败家子。
“你知道这多少钱买的吗?”她强压怒火,语气自认还算温和,随后抬起脚抵在秦樾的腰上,不让他再靠近,也是不让他再剪。
早在她有所动静的上一秒,秦樾就收起了锋利的剪刀,将其举高,离她远远的,闻言,下意识地回道:“一千?”
倒也没有那么贵,宋时溪轻咳一声,明白了秦樾钱多不在乎钱,于是瞪圆眼睛,凶巴巴地不答反问:“你知道那么贵,你剪我衣服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