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相信我。”他低着头认真的看过来:“我绝对没有监视或者控制你的意思。”
海瑟尔眨眨眼,接过徽章又把手上的东西和他交换:“伦敦见,兰开斯特。”
他们在前面的岔路口分开,兰开斯特单手拽着缰绳,从口袋里掏出刚刚快速塞进去的东西。
一只滑稽的毛线兔子正在对他傻笑。
海瑟尔在周一到达伦敦,简的婚礼将在周六举行,也就是说事情必须在五天时间内解决。
她没往家里走,而是直接让车夫把行李全都拉着去了格雷斯丘奇街。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没错,从朗伯恩过来的贝内特先生在这里,玛丽也一大早就从帕丁顿区赶了过来。
“哦,亲爱的姨妈。”玛丽喜极而泣的扑过来:“前天加德纳舅妈告诉我父亲过来寻找莉迪亚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幸好现在你回来了,对了,达西先生和兰开斯特先生今早也过来了,他们没待多久就出门各自去帮忙找人了。”
海瑟尔拍了拍侄女的头,又和贝内特先生还有加德纳夫妇打了招呼。
加德纳太太愁眉苦脸的拉着她,没来得及问她一周前不告而别的事,只把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讲给海瑟尔听。
“加德纳先生和
贝内特先生挨个探查旅馆,可惜找了两天一点消息都没有。达西先生好像认识一个和那个威克汉姆关系不错的杨太太,可惜她只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今天早上达西先生又去找她了。”
加德纳家的孩子们这几天都没上课,海瑟尔一边敷衍着腿边靠着不走的两个小孩,一边听加德纳太太小声说话。
“兰开斯特先生就算了,好歹是拿莉迪亚亲姨妈的薪水,帮忙出力也正常。不过达西先生是怎么回事?他这样积极,难道是别有用心?”
加德纳太太怀疑达西先生是看上了他们家的某个姑娘,也许是和他接触最多的玛丽或者伊丽莎白,具体是谁她也举棋不定。
海瑟尔默默同意了她的看法,不仅达西先生是别有用心,另一位忙着找人的先生也抱着同样的心思呢。
她含糊的糊弄过去了。
幸好很快就传来了新的消息。
第93章 贵妇日常7
加德纳先生急匆匆的从门口走进来:“有消息了,兰开斯特先生让人来传信,他和达西先生已经找到了威克汉姆,在威克汉姆的某个朋友,或者说是债主家附近。”
“他在伦敦还有债主?”贝内特先生差点气笑了:“看来这位威克汉姆先生真有魅力,不仅布赖顿和梅里顿这样的小镇上愚蠢的人们被他骗了个遍,连精明的伦敦人也逃不过他的掌心。”
海瑟尔疑惑道:“不过他为什么会在债主家里?莉迪亚也在吗?”
加德纳先生把信递过来:“信写的比较匆忙,大概是因为威克汉姆本来以为伦敦人多眼杂可以逃过一劫,没想到恰好被债主的抓到了,他们在街上纠缠了好一会儿才进房子,被不少人都看见了,还有人上报了那条街区的巡逻队,所以才能这么快找出来。现在威克汉姆已经被带到了兰开斯特先生在同一条街上的一个住宅里。”
海瑟尔站起来:“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希望今天能从他口里问出莉迪亚的下落。”
加德纳先生同意了妹妹的看法,贝内特先生也一言不发的站起来往外走,其他人则留在家里等待消息。
他们按照地址来到克拉珀姆区,这是一条热闹的中产阶级社区,这里交通便利、房价也比较亲民。
海瑟尔走进那栋和公园巷装修风格完全不同的极简风住宅,非常疑惑这里怎么会也是兰开斯特的房子。
兰开斯特此时正等在门口领着他们进去,他按照路程预料到海瑟尔会在今天上午抵达伦敦,因此对她的出现毫不意外。
“房子是几年前随手购置的,当时只花了不到一千英镑,有确切消息称十年内这里的房价会翻5倍。”
海瑟尔明白了,走在前方的加德纳先生和贝内特先生也听见了这个消息。
贝内特先生厌恶伦敦,只想赶快回到清净的朗博恩,加德纳先生则若有所思盘算着利用今年额外赚到的钱在这里做一笔投资。他还想着回家后劝贝内特先生也考虑考虑,毕竟若是莉迪亚的事需要用钱解决,贝内特家的财务状况就更加难办了。
他们很快来到空空荡荡的客厅,威克汉姆赫然被绑在正中间的一把椅子上,而达西先生则皱着眉头站在一旁。
加德纳先生大为惊讶,他没想到达西先生这样受过严格贵族教育的绅士会选择用这样暴力的手段解决威克汉姆。
达西先生在两位老绅士疑惑的目光中迟疑的行了个礼。
兰开斯特主动开口代为解释:“是我把他绑在这里的。这个威克汉姆坚称与贝内特小姐有私情,贝内特小姐是自愿跟随他来伦敦的,还拿出了一份错漏百出的购物清单说是他为贝内特小姐花的钱。为了进一步证明他的说辞,我让人搜了他身上的所有口袋,里面唯一有价值的只有一张通往美洲的船票。至于贝内特小姐的下落,他坚持要等贝内特先生来了之后再说。”
威克汉姆在这个时候主动开口了,他不敢往达西先生的方向看,只看着贝内特先生说:“先生,我心知配不上您的女儿,但我与莉迪亚是真心相爱,在您答应我们的婚事之前我不能告诉您她的住址,不能让她从此成为失去自由的小鸟。”
威克汉姆说完暗自忐忑,他本来不想和莉迪亚结婚,也认为现在不是威胁她父亲的好时机,奈何债主已经找上门,达西旁边的那位先生居然还直接让人对他动手,为了保住性命,他只好出此下策。
贝内特先生冷笑一声:“不,我这个愚蠢的女儿能得到您这样的聪明人的青睐是我的荣幸。说吧,威克汉姆先生,需要多少钱才能拥有您这样的好女婿。”
威克汉姆冷汗淋漓,硬着头皮说道:“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在结婚前还清债务,再重新拥有一份体面的活计,除此之外若是能有一个住处就再也不会委屈到莉迪亚了。”
贝内特先生转身朝楼下走去,其他人也跟着下去,留下威克汉姆不安的等待结果。
加德纳先生率先开口:“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威克汉姆如果在伦敦还有债务,那就不止之前预估的1000英镑债务了。再加上其他要求,我想至少一万英镑才能满足他的胃口。”
贝内特先生说道:“除非把我的房子卖了,不然说什么也凑不出一万英镑,不过亲爱的柯林斯先生绝不会允许我这么干的。”
这时,之前一直一言不发的达西先生站了出来:“我可以让人帮他弄到一个职位。”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些不甘,不过他还是忍下来了:“至于钱的部分,待会我上去单独再跟他谈谈,应该能降到合理的范围内。”
达西提醒贝内特和加德纳先生:“宾利和贝内特大小姐的婚礼即将举行,其他几位贝内特小姐的名声对她们未来的人生也至关重要。伦敦这么大,要找到一个被藏起来的小姐实在太慢了。”
贝内特先生很想抽一直雪茄缓解一下郁闷的心情,他不认为威克汉姆费了这么大劲会仁慈的降低价格,除非有什么人主动帮助他们家支付,不然绝不可能在婚礼前解决。
海瑟尔心想达西先生这是想慷慨解囊了,不过她有不一样的看法:“只要我们能尽快找到莉迪亚,无论是朗伯恩还是伦敦都没有人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莉迪亚是私奔,我们大可不认威克汉姆的说辞,事情结束之后把他扔到再也回不来的地方。”
她的想法和兰开斯特内心的暴力思路不谋而合。
兰开斯特第一个支持道:“虽然找起来很困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海瑟尔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你是说…”
兰开斯特被她直白的眼神弄得有些晃神:“呃,就是这张前往美国的船票,我猜他是打算万一勒索不成为了躲债干脆换一个国家生活。但是这张船票并不是航运公司办事处交易的官方船票,而是某个不知名的私人商船的临时船票,往往在酒馆或码头私下交易。这种私船可不便宜,而且今早那个债主告诉我们他的账已经还清了大半,可威克汉姆这样的人又能拿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呢?”
“我懂了!”海瑟尔恍然大悟:“说不定是拿莉迪亚的首饰变卖换来的钱。我之前送给莉迪亚一个钻石鞋链,她是舞会结束后消失的,或许那条鞋链当时就在她脚上。”
兰开斯特微笑着赞同了她的想法:“前往美洲的商船大多在圣凯瑟琳码头,而在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变卖一个来路不明的首饰也很容易。或许我们可以沿着船票和首饰两条线索在圣凯瑟琳码头附近找找关键人物。”
圣凯瑟琳码头…倒卖首饰船票…
海瑟尔觉得这些线索非常耳熟,很容易
就能连成一条线。
“啊,我想到了一个人,就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在圣凯瑟琳码头旁边某家酒馆里的情报贩子,我可以去找他打听。”
兰开斯特回想起那个曾经抢了他业务的情报贩子,心情很微妙。
不过他还是第一个响应了海瑟尔的观点:“我陪你一起去,达西先生这边继续和威克汉姆谈判,如果两天内我们那边没突破,就先用钱解决吧。”毕竟就算给了钱,将来也可以想办法拿回来的嘛。
蜂鸟酒馆离得不远,海瑟尔对它的位置也比较熟悉,因此不过半个小时他们就到达了蜂鸟酒馆的大门口。
兰开斯特看着这条街人来人往的各色商贩,还有隐藏在其中不起眼的小酒馆,心情有些复杂。
他低声说道:“没想到你还知道这样的地方,我都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这条街了。”
海瑟尔瞥了他一眼,凑到他耳边说:“好吧,我现在相信你没有派人跟着我了。”
她没等他反应过来,率先往酒馆里走去。兰开斯特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沮丧,愣了好一会儿,才跟上去。
等他进来,海瑟尔已经打听清楚了:“老板说那人现在不在,让我们去码头的商船附近找找。”
兰开斯特和她对视一眼:“看来你说的这个情报贩子说不定就经手过一些私人商船票的交易。”
海瑟尔点点头,和他并肩从酒馆后门顺着码头的方向走去。
十九世纪初,伦敦港是世界第一大港口,让人眼花缭乱的航线载着目的各异的人前往世界的各个角落。
圣凯瑟琳码头上有不少出海的大型船只,看起来比内陆运河气派不少。连跑船的工人穿着都比运河煤矿工人体面,可见出海航线处处都是黄金。
码头上的船只太多了,停的远一点的根本看不清甲板,正午的阳光又实在灼人。
兰开斯特把海瑟尔拉到他的影子的那侧,抬起手遮住了部分阳光:“不如先回酒馆等,或者花点钱派人去找他?”
海瑟尔不甘心的踮脚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发现在这层层叠叠衣着打扮都差不多的人群中恐怕很难找到那个只见过几面的人,无奈的同意了。
正当她准备转身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个像落魄浪荡子一样气质独特的年轻男人正被几个人簇拥着走来。
“等等。”海瑟尔拽住身边的人:“我看见他了。”
她高举起右手,往前方边挤边喊道:“西奥多,西奥多威斯丁!这里!”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兰开斯特已经僵在了原地。
第94章 贵妇日常8
咸腥的海水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一刻也不停歇,码头上的人全都扯着嗓子说话,海瑟尔喊了两句发现对面的人非但没有加快步伐反而还停在原地,更是焦躁不已。
西奥多旁边的几个人都往岸边停着的一辆大船走去,他们有的扛着大箱子,有的穿着不合季节的厚重大衣,似乎要去很远的地方,幸好西奥多还没上船。
海瑟尔一把拽住他,生怕他转身走了:“嘿,你是没听见我说话,还是不打算再做我的生意了?上次那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我有个新的事情找你打听。”
西奥多神色不明的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问道:“什么事,我现在恐怕没有多少时间。”
海瑟尔本来还想问问他是不是要出远门,闻言也不多废话,直接拿出那张船票给他看:“你知道这种私人船票是在哪交易的吗?这上面写着42号座位,可以通过这个座位号找到出售船票的人吗?”
西奥多低头撇了一眼:“你要找的是售票的人?那就在你眼前了。”
海瑟尔大喜,原来真的这么巧,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赶紧问道:“这张票是从一个叫威克汉姆的人身上搜出来的,你认识他吗?他拐带了一个小女孩,你能帮忙找找她吗?”
西奥多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男人,又看了一眼旁边已经挂起旗帜的船,语速飞快:“我知道他,上周某一天晚上他在酒馆找到我,旁边还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他背着那姑娘偷偷找我要用一串首饰换船票和50英镑。
你打算给多少钱?”
海瑟尔看出他不愿久留,立刻从手袋里拿出一沓钞票隐蔽的塞给他:“三百磅,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
西奥多这次连钱都没数,直接放进胸前口袋:“白鸽街28号,那姑娘在那里被一个中年女人看守着。这是那个男人当时换给我的东西。”
他将那条熟悉的碎钻脚链递过来,往前方看了一眼,警惕的退后一步和海瑟尔拉开距离。
海瑟尔不明所以的往身后看去,原来是兰开斯特也跟着走了过来。
他们相对而立,对峙的氛围非常明显,以至于周围人都下意识绕开他们这个角落,留下了一片清净。
海瑟尔察觉到了不对劲,退到兰开斯特旁边,狐疑的问道:“你们难道认识?”
兰开斯特面无表情的盯着对面的年轻人,语气却像是突然抓住耗子的猫一样轻快兴奋:“如果我没有老到记不清人脸的话,那么我想这是我之前提到过的侄子,我的继承人。让我想想,这个时间点你不是应该在法院旁听学习,或者在某家赌场喝到刚刚清醒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威斯丁先生?”
海瑟尔的心情不比兰开斯特平静到哪里去。
西奥多在海瑟尔心中一直是个神秘的人,爱财如命,消息灵通,与码头和酒馆格格不入的外表和气质,私生活放纵和办事靠谱种种矛盾都让人捉摸不透。兰开斯特那个被不少人误认为亲儿子的继承人也是个神秘的形象。
而就在今天,这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物画上了等号。